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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三章 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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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纥干承基按律当诛三族,然而却没有受诛。

    刑部官吏扑到纥干承基老家时,紧闭着的屋子,从门窗散发着让人闻之欲呕的恶臭味。

    纥干承基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拯救一家老小,却不知是在亲手将他们推上悬崖。

    主仆十余口的尸体都尽数腐烂,蛆虫不停地蠕动,身上的麻绳紧紧勒入膨胀的肉中,地面没有干涸的血迹,胃部空空如也,是被活活饿死、渴死的。

    霍燃并未贬职,却调离了百骑。

    百骑的职权,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大半,除了对藩国、番邦的职司没有变动外,大唐境内一半的权限被收回了。

    虽然整个百骑上下都憋屈得要死,奈何太子之事就是百骑难以饶恕的过失,实在是无颜诉冤。

    李世民守在显德殿的灵堂上,如行尸走肉一般。

    虽然管教过度、虽然父子间矛盾重重,可事实上,李承乾才是李世民最看重的儿子,用了几乎一整个贞观朝精心培养的储君!

    所以,太极殿上主事的,是晋阳公主李明达。

    这不合规矩,哪一朝也没这先例。

    可是,眼下还有谁能主持大局?

    反正本朝已经有那么多不合规矩的事了,再多一桩,也无妨了。

    ……

    贺兰氏,千余骑杀入族中,呼啸着斩杀了家主与部族中的青壮。

    贺兰楚石,被人在家中屠杀,据说是千刀万剐的刑罚。

    荥阳郑家的地盘上,突然杀戮四起。

    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铁骑,竟然还有投石车之类的攻城利器,甚么坞、堡,直接轰破了,一夜之间杀了荥阳郑家近千口人,家主、长老无一幸免,掳走钱财珠宝无数,还放火烧了郑家的大半粮仓。

    博陵崔家、河东裴家、赵郡李家、陇西李家同样损失惨重。

    然而,太原王家却纹丝不动,仿佛与此无关。

    世人才想起故太子暴戾的秉性、宁折不弯的倔强。

    斗得血流成河,当地的折冲府却选择性失明、失聪,任凭幸存者如何跳脚,仍旧是冷若冰霜的回应“查无实据”,硬是连一个探查的府兵都不派。

    不管平日再如何收取好处、再如何贪赃枉法,折冲府还是站在朝廷一边,这是天然的立场——当然,朝廷暗弱的中后期另当别论。

    太子遇刺身亡,便是在他们脸上狠狠扇一巴掌。

    太子都能杀死,折冲都尉算个毬?

    所以,对这明显的报复行为,折冲府吃撑了、吃傻了才会去多管闲事。

    用脚丫子想想,在现如今的大唐,在哪里能弄出成建制的盗匪?

    ……

    太原城,晋王府。

    夜幕中,李治在正堂内来回转悠。

    祸闯大了。

    太子已薨,他早先安排的报复行动便即开始,狠辣得让人心惊胆战。

    李治甚至怀疑,太子是不是故意出长安,以身为饵,甚至不惜身陨。

    因为,李承乾那千疮百孔的身躯,即便不遇上刺杀,恐怕也没几年阳寿了。

    李治有些后悔自己的利欲熏心,安安静静等个一年半载不好吗?为甚非要掺和进去?

    已经是没有继承权的嗣王了,就是把太子害了,对自己有甚好处?

    “大王,王妃的贴身侍女,人头就摆在王妃的梳妆台上!王妃已经吓晕了!”

    宦官战战兢兢地禀报。

    李治的脸色阴沉下来。

    虽然郑尤女并无所出,但王妃就是王妃,王府的护卫明里暗里都会守护着她。

    侍女被杀,就表明护卫有大漏洞,敌对势力有能力随时取自己的人头。

    “大王,王府内的鸡全部被斩首。”

    “大王,所有细腰犬全部被开膛破肚。”

    李治吸着凉气跌坐下去。

    鸡犬不留,这是鸡犬不留啊!

    小看了大兄的狠劲,就是身死,也要拉着一大票人陪葬啊!

    “护卫全部收缩吧。”李治微微叹气。

    命令还没有传达下去,李治便隐约听到尖厉的破空声。

    “大王,有强敌杀进来了!护卫大半战死!请大王速速藏身!”

    一脸血污的护卫头领持着横刀叫喊。

    “闭嘴!”

    李治的脸都黑了。

    你嚷这么大声,不得将敌人全部招来?

    拔出横刀,李治大步前行。

    今日,大约是下去与大兄会面的日子。

    账,总是要算的。

    欠了的账,总归是要还的。

    刀光突现,李治闪避不及,一条小臂落到了尘埃里。

    这一刀,是护卫头领出的手。

    还真是报应不爽,纥干承基突袭了李承乾,李治则被自己的护卫头领突袭。

    踉跄着后退几步,李治浮现出了然的笑容:“是了,只有你,才能掌握府中护卫的轮班时间,才能杀了王妃的侍女而不引人注意……”

    独臂挥刀,李治咆哮:“大唐皇室,只能向前战死,绝不向后偷生!”

    李治本身的武艺就差,更兼受重伤,三刀就被护卫头领刺入腹中,痛得失去了所有力气,抽搐着倒了下去。

    眼角的余光,依稀能看到许多人影冲向了后院。

    ……

    安州,吴王李恪挪动着大象一般的身躯,乘坐马车,大模大样地驰出安州北门。

    平日对李恪看管甚严的府兵,此刻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太子已薨,谁能坐上那把交椅还未可知,谁又愿意得罪希望极大的李恪呢?

    即便是藩王无诏不得入长安,李恪打着奔丧的名义,谁又能阻?

    纵然李恪离开吴王府时没有几名护卫,出城却立刻有弘农杨氏的人马加入其中,进而滚成了二百来人,也算小有声势。

    “土人造反了!”

    这真是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回安州!”李恪小眼一眯,大声叫道。

    可是,离弦之箭,又怎么回弓?

    现在已经出城百里了,李恪还是一砣痴肥的货色,能赶在土人面前返回吗?

    土人数量也就几千,葛衣、木矛、竹箭,按说也没有多少威胁。

    可是,见血封喉的箭毒木汁涂抹过的兵器,只要擦破皮肤就得死。

    而安州过于炎热潮湿的天气,导致李恪与弘农杨氏的人最多只身着皮甲,甚至多数人未着甲,再加上无心抵抗,死亡只能越来越多。

    李恪绝望地叹息一声,看着胳膊上一道血印,身体渐渐麻痹。

    命中注定,本王就是无缘于宝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