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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睡哪儿?”张颖问马广信。她比较关心这个问题,毕竟自己是个大姑娘,多少有些不便。
“睡东屋。”马广信说着朝东屋走去。
张颖和马广诚也跟了过去。
东屋正对屋门的东墙处南北放着一张光板木床,床边紧贴北墙放着一个宽一米五、高一米八的简易书柜。柜里摆放着一些杂书、文具,还有拍画、五子棋、象棋、军棋,另外也有一些自小学以来留存下的杂七杂八的玩具。屋里其他地方放的都是一些农村日常生活会用到的物件。
“就睡这啊?这是睡觉的地儿么?”张颖皱眉道。
“大姐,这里有床,待会儿铺上褥子床单,绝对令你满意。再说,咱们就住一晚,你就将就一晚,委屈一下,好不好?”马广信嬉笑道。
张颖想了一下,毕竟这里是农村,条件相对要差,不能要求太高,于是点头道:“好吧。”
这俩人挺自觉!
一旁的马广诚终于开了口:“你俩要住我家?”
…………
天黑后,在外面耍够了的欢欢也回了家,一进家门就围着马广信转悠。
花花则是昼伏夜出,几乎每天天不黑时就沿着各家屋顶四处逛荡去了,直到第二天天快亮时才会回来。
“滚一个。”马广信用右手在虚空划圈儿指挥。
欢欢很听话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见状,马广诚有些惊讶,因为欢欢会“打滚儿”是马广信哥俩一起训练出来的,只有自己家人的命令,欢欢才听。
见欢欢那么听话,张颖觉得挺好玩,也学着马广信的动作冲欢欢比划。结果无论如何,欢欢根本不理她。
张颖气得直噘嘴。马广信调侃道:“你怎么能跟一条狗置气呢。”
“你怎么那么讨厌啊!”张颖被挖苦得有些害羞。
一旁的马广诚心里好生奇怪,同样都是生人,欢欢怎么不听这个女人的,却听这个男人的话?
想来想去就是想不通。
……
晚饭是家常便饭,煮的大米粥,菜是马广信掌厨炒的黄瓜鸡蛋和醋溜笋瓜。
在自己家,马广信怎会跟哥哥客套,即使客套也是装的。
开饭时,马广信又是舀碗又是端菜,饭后又忙着收拾锅碗瓢盆。
马广信知道哥哥忙活一天会很累,既然自己归来了,就要减轻其肩上的重担。
饭后看了会电视,张颖提出要洗澡,问浴室在哪儿。
这个年代的农村家里哪有什么浴室,夏日洗澡通常都是弄一盆水在隐蔽处进行小洗,冬天则会花钱去镇上的澡堂洗澡。
张颖想洗澡,这是不可能的,太不方便了。于是马广信道:“今天就别洗了,等明天回去后再洗吧。”
“不行,脏兮兮的,浑身难受!”张颖坚持要洗澡。
马广信领着她到东屋里,道:“你关上门,弄盆水就在这屋里洗就行。”
“那怎么行!”
马广信跟张颖解释说清楚后,张颖只好作罢。
夜里,马广诚在西屋的炕上睡的,马广信则睡在堂屋的床上。
马广信想好了,明天一早跟着哥哥去镇上的瓜菜市场卖香瓜,之后便直接从镇上坐3路车到县城汽车站买票回齐州。
躺在床上,马广信又想,爸妈不在家时,哥哥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这个家,白天还好说。
到了晚上,关门闭户,家里死寂一片,一个人多难熬啊!要是再在夜里做噩梦吓醒……
想到这,马广信联想到了母亲。父亲去世后,哥哥参军入伍,姐姐出闺嫁人,自己在外念书、工作,只剩母亲一人面对黑夜和白天……
马广信不由得抹起了眼泪。
马广信小时候爱哭,但上初中后,不知怎么就不轻易落泪了。
能让他眼眶湿润的只有亲人!
临近6月,五点多钟外面就能看到人影了。
卖瓜要赶早,一般天不亮就得出发,早的时候甚至三四点钟就起床赶往镇上的香瓜市场。因为卖瓜的人实在太多,进市场都得排队,去晚的话,有可能连市场的门都还没进去,收瓜的客商就收够量了。
知道要起得早,所以马广信用手机定了闹钟。起床后,他去东屋叫醒张颖。
张颖还没睡够,半睡半醒着埋怨马广信:“起这么早干吗去啊?”
“去市场卖瓜。”马广信用毛巾擦着脸道。
“卖瓜也不用起这么早啊。我再睡会儿。”张颖说着又躺下。
马广信重新把她拉起来,轻摇着她试图让她彻底清醒。
张颖只好下了床。
洗了把脸,就出发了!
欢欢在车尾跑着追了一段距离,最后停了下来,眼望着马广信他们渐行渐远,然后转身沿原路慢慢返回,看起来有些落寞。
马广信模糊着双眼,就那么静静地望着……
尽管天色蒙蒙亮,但去镇上的油漆路上可见不少像马广诚这般拉着瓜赶往镇上的人。
到市场时,一车车瓜已经排到了路上。
好在排得不长,马广信他们排队等着。
看到这般场景,张颖少见多怪,嘴里惊呼道:“天哪,这么多人啊!”
进到市场里面,马广诚把车挨着其他卖瓜的车辆停靠好,然后就在旁边等着收瓜的客户前来选购。
香瓜市场人山人海,沸沸扬扬;一车车香瓜很惹眼,因品种不同,有黄的、白的、花的,有带纹的有不带纹。
张颖又惊呆了!
在香瓜市场,收瓜客户按编号都有各自的地盘。他们会在市场里转悠挑选,相中谁家的瓜,谈好价格后,就会用记号笔将价格和签名写在一个瓜上。这样,瓜农凭着笔迹便可以拉着瓜去相应的棚子下面进行交易。
停下车不一会,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来到车前看了看瓜,用外地口音跟马广诚谈了谈价钱,没谈拢便扬长而去。
后来又有两个客户前来询问,都因为价格低没有谈成。
做生意就这样,是双向选择。生活中,像找对象、找工作,亦然。
太阳已经悄然升起,市场上的人也不那么挤了。
车上的两篓子香瓜还没卖出去,马广诚还没着急,张颖反倒不淡定了,说:“你看人家都卖完走了,咱们啥时能卖出去啊?”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左右的光头男走了过来。
此男子上身穿着一件花衬衫,下身套着一条短裤,脚下蹬一双拖鞋,看着装有些随便邋遢。
再看打扮,脖子上挂着根黄金项链,左手粗壮的小臂上纹着一个“忍”字,手腕上戴着条金刚菩提手串,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耀眼的黄金戒指;右手里把玩着一对文玩核桃,核桃表面都摩挲出了包浆。
金链子、金戒指、刺青和文玩搭配,格格不入。
不过,马广信凭直觉能断定一点,光头男是个有钱人,在市场收瓜可能只是他拿钱给自己找点事做,对于赚钱还是赔钱,全然不在乎。
光头男拣起一个瓜掂量了一下,问马广诚多少钱卖。
马广诚报出了自己心里理想的价格,光头男连价都没还,用记号笔在一个瓜上写了两笔,很爽快地道:“去吧,8号位。”说完,他又从篓子里挑了一个香瓜用拳头捶开,边啃着边走开了。
买主尝一个瓜很正常,瓜农一点都不在乎。
马广诚拉着瓜,高兴地随同马广信和张颖前往8号收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