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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噢,作诗是吧,行啊,有什么彩头?”贾登科听到江蓝的话,愣了一下才回答。
江蓝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个人是真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果是装的欲擒故纵,那也未免也真实了一点。
“彩头?你想要什么彩头?”江蓝表情不变,只是在那里端坐着,就连腰杆都没有松一下。
这下子,江翡也一脸惊讶地看着贾登科,要说贾登科和江蓝的关系,她也能感觉得到,两人虽然不能说是针锋相对,但是也绝对不友好,尤其是姐姐,她能感受到姐姐对贾登科是有些不满的。
“嗯,我想想啊,这样吧,如果我能写出一首诗来,那么在我在梁州的这段时间里,你就不要管江翡了,让她也松快几天。”贾登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然后笑着开口了。
江翡顿时眼前一亮,对贾登科的好感提升了一个档次,而江蓝的目光则变得冰冷了几分,首先,自己管教妹妹,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指三道四了?
他还说什么让妹妹轻松几天,岂有此理,这是在指责自己管教过严?
而且,这家伙看上去就是在故意说好听的,让傻乎乎的妹妹对他有好感。
“好,贾掌柜既然有这个想法,我当然可以接受,不过咱们也要说好,你的大作总不能是打油诗,如果是的话,你又该给我什么彩头呢?”
贾登科笑了起来,“予取予求。”
开什么玩笑,自己肚子里还是有点儿东西的好不好?
“那怎么评判啊,要不要我去找那些公子哥儿,拿他们的几首诗来,反正这时候作诗的肯定不少。”江翡开口了,她已经打定主意,去找几个文采一般的,然后自己挑选一下,找到最差劲的那几首诗,来给贾登科坐一下陪衬。
可是没想到,还不等看穿妹妹心思的江蓝打断她,贾登科就开口了:“用不着那么麻烦,江蓝小姐本来就是文学大家,自然会有能力判断我的文采,何必要去找别人的诗作呢?”
江翡着急地一个劲儿给贾登科使眼色,江蓝的眼里却带上了一点犹豫,贾登科如此自大?
完全让自己来判断,那岂不是由得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多说无益,让我来写诗吧。”贾登科挥挥手,不再多话,坐在小板凳上,挑挑拣拣了一阵儿,选出一个只有一面画着桃花的六面花灯,把花灯摆在眼前的桌子上,拿起笔来。
江蓝小妞,你大概是没想到,我可不是个一般人啊。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後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忒风颠,我咲世人看不穿。
记得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
除了画着桃花的那一面,剩下的五面,贾登科都每一面写上了两句话。之后喝了口酒,把花灯递给了江蓝。
而在这个过程中,江蓝和江翡两人,始终都在盯着贾登科,对江翡来说,当然是满怀期待了,而对于江蓝,则是在看见贾登科胸有成竹之后,就想着这家伙肯定是在来梁州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不少的诗词,要来一鸣惊人,现在大概是选了一首。
等到他拿给自己看的时候,只需要说一声词不达意,意不达景,看他还能说什么。
想蒙骗我,哪儿那么容易?
而现在,拿着花灯,江蓝一面面转着它,看着上头的词句,神色渐渐沉重起来,看了一次,直到最后一面的桃花,她怔了一下,又转回去,重新看了起来。
而江翡则是从一开始就蹲在江蓝身边跟着看了,她才忍不住呢,就算江蓝瞪自己,也是不肯走。
看到最后,她已经顾不上那些了,转而张大了嘴,看着贾登科,贾登科能写上几句诗,这是她知道的,可是着实没想到能有这样的文采。
至于贾登科,则是一副高人模样,一脸的平淡,静静地看着花灯,开玩笑,难道你一个江蓝,还能说出唐伯虎的不是?
过了良久,贾登科的脖子都有些酸了,已经不打算维持自己的高人模样了,这是自己没想到的,看来只能主动开口了。
不过江蓝还是很给面子的,在贾登科即将忍不住的时候,淡淡开口:“贾掌柜,有心了。”
“你最近就玩吧,不过不可离开江城。”转过头去,江蓝对着江翡吩咐了一声,正守着等结果的江翡,顿时高兴地握紧小拳头,欢呼一声。
“贾掌柜,我倒是没想到,你如此热衷于功名利禄,却志不在此。”江蓝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贾登科,开口问道。
贾登科转过头来,笑了笑,终于放松了啊。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论是谁,到了最后,还不是归于黄土?”
“多余的事情,能有当然好,就像我赚钱,自然想着越多越好,人要是什么都不渴望,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一顿说辞,江翡倒是没什么反应,而江蓝的神色却深刻了几分,她见过的人很多,各种在自己面前表现的人也很多,人人都爱钱,可是能这么坦然承认的,贾登科可是第一个,不论是谁,都想说的自己好像有多高尚,可是贾登科却不是这样。
“哎呦,姐姐,我们去放花灯好不好,我好无聊啊。”江翡坐在一边,无聊地摆放着花灯,还在上头写写画画。
江蓝无奈地点点头,“好。”说着话,也拿起一个花灯来,在上头写了几句话。
三个人都蹲在湖边,点亮了花灯,然后一点点把花灯推入湖中,看着花灯一点点地随着水波而去,直到再也看不清楚,几点光亮隐入黑暗之中。
贾登科拍了拍手,说道:“事儿都搞定了,回去休息啦,我是累了,要走了。”
“哎哎哎,世兄,我呢?你不管我了?”江翡一把揪住贾登科的衣袖,差点把贾登科拽到地上。
“你慢着点,不是,我管你干嘛?这是江城,是你家哎。”贾登科很无语地说道。
江翡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你不是说最近让我轻松几天吗?”
“是啊,让你轻松,又不是让你跟着我,你爱干嘛去干嘛,少来烦我,我警告你,不许跟着我啊,不然我让崔星把你丢出驿馆去!”
贾登科头也不回地走了,得意洋洋,留下江翡喘着气,冲着姐姐说道:“你看看,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讨厌!”
江蓝看着贾登科的背影一点点离开,又看了看江翡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既然越笑越大声,忍不住抱着肚子,蹲了下来,露出一口银牙。
江翡则傻乎乎地看着江蓝,自己都多少年没见过她这样了?
在江翡的印象中,都已经想不起来姐姐这么恣意发笑的时候,平日里参加宴会,也最多就是皮笑肉不笑地表达一下,毕竟在梁州,能让江蓝赔笑脸的人,几乎是没有的,就算是有时候去父亲或者母亲的家里,和那些长辈们说话,江蓝也甚是少有笑容。
别说那些叔伯兄弟了,就算是爷爷辈分的,也不会对江蓝说那些不该的要求。
江翡只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见到一个表哥还是怎么样的,那家伙搭讪了几句,见到江蓝根本不搭理他,于是就恶作剧,弄了一只死虫子在江蓝的椅子上。
然后,年纪那么小的江蓝,就在一众长辈面前,亲自动手把那个表哥狠狠修理了一顿,打到最后,就连长辈们都忍不住开口求情了,可是江蓝却不为所动,只是看向自己的父亲。
而江迎步一向和善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说道:“蓝儿,记住,有人敢欺负你,就这么对付他,多狠都不为过,你是江迎步的女儿,该有的硬气就要有,翡儿,好好跟你姐姐学。”
江迎步一向都很好说话,尤其是在亲戚们面前,那也是江翡印象中他第一次冷着脸,于是再也没有人敢劝说,而最后,那位表哥据说了去了南方,反正江翡是再也没见过有这么个人了。
有时候想一想,姐姐这种性格,大概和父亲的管教方法也是有关系的,有时候娘会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而父亲的回答很简单,说是哪怕做不成个大家闺秀,也比做个受气包来的好。
“姐姐,没事吧?”江翡想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却发现江蓝已经坐在那里喝酒了,可是她的脸上依然有着笑意。
“怎么了?”江蓝皱了皱眉,看着江翡。
“你刚才笑得好大声啊。”江翡挨着她坐下,歪着头,像是第一次见到江蓝。
江蓝的声音很平静:“那有什么,我又不是不会笑,你们两个人很有趣,把我逗笑了而已。”
“好了,我也要回去了,有些累了,明天诗会,我就不去了,你和贾登科去玩吧。”江蓝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冲着还在思考晚上要去哪里休息的江翡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把你的书册带来了,你晚上睡觉前,把文章写完,你可以不回家,我答应了,可是我没答应让你不用做功课。”
江翡张大了嘴,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焦玉出现在自己面前,拎着她回去江玉楼,江翡坐在书房里,看着书册,欲哭无泪。
虽说是累了一天,可是江蓝回到家里,还是在书房里头处理了很多事务,好不容易把事情处理完了,把信件都封好,说道:“小绿,把这些事情都按照类别,明儿分发下去。”
“是,小姐。”丫鬟站在身边,把信件都拿走,之后江蓝才抬起头,却看见江迎步就坐在旁边的桌子上,正在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爹?您怎么来了?”江蓝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过去,坐下问道,又转过头,扫了一眼,“小绿怎么也不说一声。”
“是我不让她说的,免得打扰你,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看看你,你这次出门也小半年了,除了我上次去军营见了一次,也没说上几句话,这不是想闺女了。”
“那兄长都离家快一年了,这才回来也不见你找他去啊。”江蓝撇撇嘴,表示不信。
“嗨,你是闺女,还这么漂亮,爹这不是怕被人骗了吗,那小子整天板着个脸,话也不多说,事事儿的,我可不想搭理他。”江迎步表示对儿子的不满意,又‘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其实啊,我是来,想问你点事儿。”
“什么事儿,您问吧。”江蓝给自己也倒了杯热水,喝了一口。
江迎步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搓了搓手,才问:“我本来是想让你娘来问的,可是又怕你们姐妹不好好说,只能自己来问了。”
“爹,究竟什么事儿?”江蓝是有些疑惑了,转过头看着老爹。
“就是想问问,你觉得贾登科怎么样?”
“不错啊,虽然是个商人,可是也算有些文采,能白手起家到这个程度,又不是那种满肚子市侩的生意人,心里还是有点傲气在的。”
“不不不,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问,你既然都能觉得他不错,那翡儿肯定就更是了,我看着翡儿跟贾登科关系好像不错,你看翡儿是不是有那个意思?”
“爹,你在说什么啊!”江蓝反应过来,脸红了一下,难得有些撒娇的意思。
“不是,蓝儿,爹不担心你,你有主见,心里也有成算,虽然年轻,可是爹相信你的眼光,你未来能看上的相公,哪怕是个挑着扁担在街上卖艺的,爹都愿意,因为他肯定能和你过好日子,可是翡儿不一样啊,这心头心性不定,整天都在瞎玩,要是她看上贾登科,那这个事情就要重新对待了。”
“什么重新对待?”江蓝这还是第一次和父亲讨论起这种事情来,就算她想过的再多,也比不上父母,从有了孩子开始,就在考虑孩子未来的事情了。
“所有事情都要重新对待,从我们对贾登科的态度,到整个梁州对他的支持,甚至未来贾登科是要怎么在徐州做主,都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或者说,直接想法子让贾登科破产,只能来给我们入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