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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王逍再次离去,王昌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盘膝坐了下来。
转眼两天过去,他就算再迟钝,也该发现脑海中,那篇《金光咒》的变化了。
《玄宗化炁决》里的内容看的到了……
那是一大篇艰深晦涩的文字,篇幅足有千余字。先前他仅是扫过一眼,随即便搁置一边。
毕竟里面很多字王昌都不认识,连在一起就更看不懂了。
这就不是一般的难受了,简直要比看天书还要枯燥。
王昌本意是不去研究的,毕竟看着玩意很耗精神。况且对他而言,能否看懂并不重要。
这篇《玄宗化炁决》就像金光咒那样,已经成为了他记忆的一部分……
只要他想,他就能用。
若非现在无事可做,闲的发霉,他才懒得再看。
研习显然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不过王昌心里还是清楚的。他打开的是一座宝库,这篇由《金光咒》衍生出的《玄宗化炁决》绝不简单。
在门口捡些金子不算什么,继续挖掘一定会有令人惊喜的发现。
只是这种一头雾水,不明觉厉的感觉,依旧不好受。
我还真是自找麻烦,王昌很快就后悔了。
陌生的字眼让人头晕目眩,每个字都像一根钢针,直扎的他脑壳生疼。纵然他曾是一个耐心且好学的人,也有好几次忍不住的想要睁开眼睛,
当王昌最后一次睁眼,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锤了锤发昏的脑袋,唇角随即咧出一个难看笑容。
原来是这样,利用现有修行增加炁量,进而增进金光咒的强度么?
至于其它……那就不知道了。
这半天下来,他研究出的也只有这些表面意思。
典型的费时费力不讨好。
武当山自有食宿提供,晚饭是大饼,腌菜和小米粥。
等王昌陪着师傅站着吃完,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一道道身影开始远去,消失。
白日里相对热闹的大山,站在沉寂的开端。
帐篷区已经重建完毕,王昌小心翼翼的帮着师傅躺下,尽力不去触碰伤口。
师傅伤口愈合的还算不错,现在已经长出了细嫩的新肉,只是解下的纱布上,依旧还会有丝丝血迹。想来要彻底痊愈,仍需要静养几天。
一股草药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开始挥发在帐篷中,王昌忍不住拧眉,若只是这个还好……
现下的条件,不说洗漱,便是洗澡都行。而王逍伤在肚子,虽然能走能动,可伤口终归不宜沾水,也做不来弯腰这种高难度动作。
于是……味道就出来了。
师傅,求求您洗洗脚吧。
话说,这帐篷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不挡风也就罢了,你这不透气又是怎么做到的?
……
翌日,武当山摆开仪仗,弄的像是要斋醮一般。旗幡飘扬,人潮涌动。
道人们都起的极早,这个时节偏偏天亮又极晚。从四点忙碌到现在,准备就差不多了。不得不说,架势十足,面子工程棒棒哒,有武当山一惯的作风。
重新搭好的帐篷里,王逍仍然平躺着,只是眼睛睁的溜圆,不停的转着。
每当外面有响动,或是脚步声传来,他就躺不住的一阵哆嗦,像个闹钟一样问个不停:“到点了吗?是不是该出发了?刚才响钟了吗?”
“我听着呢,你急什么?”
王昌打了个哈欠,随后拉开一个小缝,向外瞅着。“还早呢!”
帐篷里味道是不好闻。但他更怕冷。武当山冬日清晨的冷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多一层布的阻拦没啥效果,但最起码……多少有点心理安慰。
不过,快结束了!
他们之所以呆到现在还未下山,可不就是为了这场交易会么?
其实王昌同样巴不得能早点开始,武当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啊!没看到青城山,茅山来的同修们都已经不见踪影了么?
直到钟声响起,他们这才钻出帐篷,顺着早已标识好的指引,跟着陆陆续续的人流,来到了一处已布置妥当的空阔的平台。
道人们于此聚集,已经有了近百人,热闹的像是乡村卖场。
王逍兴致勃勃的带着他穿梭其间,而王昌听着周围道人们的闲聊交易,却有些心不在焉。这种事新鲜是新鲜,可他是一个连蕴灵草都能认成狗尾巴的人。让他去跟人讲价,以物易物,怕得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况且此时也没人拿出实物,一个个陌生到完全不知何物的名称,听听也就罢了。云里雾里的,还能指望他干嘛。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武当山道人摆下桌椅,交易会这才算正式开始。
头发花白的青云散人居中坐下,他一身白色道袍,外罩黑纱大褂,神态平和,目有慈祥。随着他就坐,周围讨论声小了不少,却并未立时停止。
这场交易会,由武当山负责主持并满足各方诉求,但其它小门小观之间的交易也在同时进行,互不相扰。
不过武当山毕竟底蕴深厚,好玩意自然不缺。早先又与青城山,茅山上清派等道门大派有过交易,物资充足,是当仁不让的首席卖家,也不怕无人问津。
果然,不时有道人向着那一排桌椅走去,寻求交易。
桌前并不拥挤,也没有排队,一切井然有序,却是人流如织。
王昌看了一阵,也就明白了,看来这交易会安排的确实高端,需要叫号上前。
就这样又磨蹭了半个小时,王逍兴致勃勃低呼一声,“到我们了!”师傅随即迈步向前。他像个即将要参加比赛的孩子,浑身上下都透着激动,还有遮掩不住的忐忑和紧张。
这原本就是一声简单的提醒,王昌却以为是需要他一同上前,也就跟在了师傅身边。
过程意外的顺利流畅,他们一个说,一个点头。没有讲价还价,更没有出现缺货或是拒绝这样的事情发生。
最后,师傅以一百株蕴灵草的价格,换来了六枚地元丹和两张锁灵咒符。
就在王昌以为交易结束,正要转身回返,王逍却在这时跨前一步,靠在了桌前。
他压着声音小声说道:“另外,弟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愿以二百株蕴灵草换贵派一个太极拳学习名额。”师傅姿态摆的极低,又是一礼拜下,身躯成45度前倾。恭声求道:“还望青云道长成全。”
王昌不由一愣,不是已经换了一百了么?
好在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先前是那一百株换的是观内需求。而这两百株,才是师傅他自己的……他在为我求法。
“要换太极拳法……”端坐桌前的青云散人嘬了一口茶水,这才抬头。没了先前利索,慢条斯理的问道。
师傅连忙接口答道:“正是!”他答应的急迫,却维持着拜礼的姿势始终不曾抬头。自己托的关系答应是答应了,可之后就再未照面。
所以到现在,王逍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青云散人放下水杯,静静的望着前方,看样子似在思考,在细细斟酌。
“师傅?”王昌忍不住的唤一声。维持这样的姿势,不疼吗……
他声音不大,但无论是台上的老道,还是近前的道人们都听了个正着。
青云散人默默瞥了王昌一眼,眉头不露声色的皱了一下,原本微眯的眼睛也睁开了几分。
王昌只是看着王逍,在师傅躬身行礼,开始低头求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一种微妙的情绪波动。自己是想多学一些道门术法用以自保,但这份惊喜,如果是要师傅低声下气的去求人施舍,那他宁愿不要!
“你还有伤……”
“少了!”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混在了一起。王昌看向青云散人,坐上的青云散人也同样望来,两道目光隔空交火。
王昌尚未示弱,倒是青云散人先转回了目光。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未发生一般。重新落下的目光,却放在了师傅身上。
“哪怕一招两式,青云道长您看……”
王逍终于抬起了头,陪着笑脸,柔声争取道。藏在衣袍里的手还拉了王昌一下,示意他别乱说话。
青云散人却仅是抿着嘴,像是嫌弃茶水味道不对一般的轻轻摇头,便是连一句话都欠奉。
交易是讲求你情我愿,你武当山不愿意,我自强求不得,可你这态度是怎么回事……师傅他是为了你武当山流过血,才受的伤啊!
王昌只觉怒气上涌,口齿之间蹦出了这一句谁都听不到的话。
“我今年……”
只是话说一半,就被他生生止住。一股热血在胸腔中乱撞。
其实他现在真的很想按着套路,去说那一句“莫欺少年穷。”
但是有用么?
武当山在道门中是庞然大物,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一个刚刚入观的道士,又有什么资格去挑战权威。纵然有《金光咒》傍身,贸然出口的话,也只会让一众道人觉得自己不知礼数,狂妄自大。断不会因此而站到自己这边,可以说毫无用处。
“弟子自入门修道不过月余,能承师傅关照,勤修道法,已是受益匪浅。”王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出来的。“奈何弟子鲁钝,始终难以入门,又何德何能,怎值师傅这般……”
“贸然再学其它,恐短时间难以消化……倒是累了师傅这份心意。”王昌看着王逍,微微咬牙:“况且,弟子已有妙法。”
“如此甚好……甚好!”还未等师傅说话,青云散人便已赞许的抚须而笑。
他唇眼带弯的模样分外的慈祥,在一众道人的眼中是慈悲,是不与小辈计较的大度。可落在王昌眼里,这分明是一张面具,隐藏着冰冷,没有温度。
“师傅,我们走吧!”
王昌轻声提醒道。负责带他们进行的交易的武当山道士,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王逍张了张嘴,又左右看了看,眼中透着几分慌乱犹豫。
最后倒是并未多做纠缠,仅是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