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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神庙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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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百支蜡烛的火光聚在一起,倒是把整个长桌照得异常温馨明亮。

    揭开托盘上的黄铜盖,里面摆着他们的晚餐。菜品分两种,水果沙拉和蔬菜沙拉。每人面前还有一个玻璃杯,盛着不知道取自什么果实的汁液。

    郁飞尘简单吃了一些看起来不那么怪异的。其它人进食的兴致也不高,没过多久,大家都放下了刀叉。

    学者模样的男人忽然用叉子“叮”一下敲响了玻璃杯,桌上的人都看向他。

    “这个世界看起来对我们没有太大恶意,”他说,“我们今天回房后就按刚才那个老头说的,不要出门。然后各自在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线索,明天一起合作,完成要求吧。”

    领主夫人裘娜说了一声“好”,两个国王也点头,其它人同样没明确表示反对。

    据斗篷老人说,睡觉的房间在隔壁。很快他们就在大厅一侧发现了一扇门,打开门后,里面是个u形的闭合走道,走道十分狭小,和大厅一样被许多根蜡烛照亮。两侧有门,尽头也是一扇门。

    白松“咦”了一声,说“像是桌子的顺序。”

    确实,老人给他们安排的桌次也是这样排的。不过,现在每侧墙壁上只开了四扇门。也就是说,每一侧必须有两人睡在同一间房里。

    郁飞尘没说什么,带着白松先走进了尽头左侧的房间。

    接着,他看见教皇进入了死角处的房间。而女皇带着她那个一言不发的灰衣男仆进了对面。

    裘娜挽着丈夫裘德,一边略带兴奋地四处张望,一边也走进了属于他们那个位置的房间。其它人也依座次进房。

    进房之后,白松四处张望。

    “好多蜡烛。”他说。

    的确,这间卧室也和大厅与走廊一样灯火通明。墙壁的每一面都从高到低镶嵌了三排密密麻麻的黑色铁烛台,每个烛台上都插着白色的牛油蜡烛。

    房间不大,仅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蜡烛燃烧时特有的油脂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

    闷热,滑腻。

    呼吸几次之后,湿漉漉的油脂像是灌满了肺管。随着呼吸次数的增多,那种感觉愈发浊腻,仿佛浑身的血液也变成了温吞的蜡油一般。

    郁飞尘环视房间一周。

    门对面的墙壁上有扇大窗,侧面墙壁有些凹凸的石雕,除此外就再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了。

    他走到石雕墙壁前。白松则来到窗前。

    “这窗户能开吗”他在窗棂上边摸索边嘀咕,“我好像要死了。”

    的确,充满蜡油的空气令人异常不适,一举一动都沉重无比。

    但郁飞尘还是道“除非撑不住,不要开窗。”

    “为什么”

    郁飞尘只简单说“恶灵。”

    根据斗篷老人透露的信息,这座神庙里目前有恶灵出没。

    白松思考片刻,“哦”了一声。对窗外爬进恶灵的恐惧盖过了对新鲜空气的渴求,本来已经放在窗户插销上的手撒开了,他来到郁飞尘身边,两人一起看向墙壁。

    墙壁由一块块半平米见方的石灰岩整齐地砌成,缝隙横平竖直。

    墙壁上的图案里,最显眼的是层层叠叠的同心圆环,每个圆环上都刻着密密麻麻,垂直于圆心的短线。最中央则是个三叉戟戟头一样的标志。

    整体看上去,雕刻以戟头为核心,圆环逐渐放大,短线则组成放射状的图案,像是有什么东西渐次扩大,带来神秘的压迫感。

    白松说“好威严。”

    郁飞尘意外地看了白松一眼,这孩子的感觉没错。

    “是图腾,”他说,“太阳。”

    三叉图案在很多世界的文明里都用来表示火焰,逐渐放大的圆环则象征向外放射的光线,组合起来,虽然和现实太阳的形象大相径庭,但确实是一个太阳图腾。

    所以,这大概率是个崇拜太阳的神庙。

    听完解释后,白松“哇”了一声“郁哥,你也太厉害了”

    郁飞尘没有给出被夸应有的反应。

    带雇主的时候,如果每次被夸都要给出反应,那他就没有做任务的时间了。

    当然,如果每次被投诉也要给出反应,那他就没有接下一个任务的时间了。

    这是个常规的图腾,但整张图案里,有一个地方非常不和谐。

    在圆环之外的地方,右下角,还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型圆环,刻痕很浅,不易察觉。

    光斑伴星月亮

    都不像,刻痕的深浅与大图案不一致,手法有区别,落灰程度也不同。

    白松的脑子倒是转得很快“那这个就是星星或者月亮”

    郁飞尘摇了摇头。

    他曲起指节轻叩了几下墙壁,眉头微蹙,将手指放在了小圆环中间,用力按压。

    没反应。

    再将手指在圆周环绕一圈。

    还是没反应。

    环绕后,再次按压圆心。

    细微的声响忽然在房间泛起。

    然后,就见正对着他们的十二块方石以中间的一列为轴心,旋转到了与原本的墙面垂直的位置。

    这是一道暗门

    而暗门所通往的

    郁飞尘“。”

    这面墙后的房间,是个华丽的寝室,地面铺着毛皮地毯,床头摆着精致的瓷偶。

    而正对着他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路德维希教皇。

    年轻教皇长发披散,裸足踩在地毯雪白的皮毛上,穿一身宽松单薄的丝绸黑袍,正把外衣挂进衣柜。

    此时此刻,教皇也侧过头,就那样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他。

    静静地。

    郁飞尘“失礼了。”

    他果断按下机关,墙壁再转,合上了。

    白松“”

    “郁哥,”他说,“真有你的。”

    闭嘴吧。

    这样的夸奖郁飞尘不想要。

    墙壁里暗藏机关,他在叩墙的时候就听出来了。按照他的预计,这个位置应该是个未知的房间才对,因为教皇的房间明明在另一个墙的隔壁。

    但他没想到神庙给大家的房间规格不一样,教皇的寝殿要大得多,以至于把他的房间两面都包住了,才发生了尴尬的一幕。

    但是话说回来,骑士长的房间为什么会有通往教皇房间的暗道

    郁飞尘再次端详自己长剑上的纹饰,想找出什么蛛丝马迹现在他怀疑这位“于斐骑士长”其实就是教皇的骑士。

    那么长桌上的各个角色间是否也有内在联系又会不会在个世界的猎杀里起到作用这些都要等未来再验证了。房间搜检完毕,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睡觉。

    不能两人一起睡,他值前半夜,白松值后半夜。

    但房间灯火太亮,白松又心情激动,一时间没能睡着,漫无边际喋喋不休着。他有一搭没一搭敷衍地回答着。

    “郁哥,”白松说,“nc是什么。”

    “提线木偶。”他说。

    “真神奇。”白松不知怎么地又换了话题,说,“导游还没给我讲完呢。”

    “讲到哪里了”

    “导游正带我逛夕晖街呢。”提到乐园,白松语气兴奋了起来,“导游太好了,他带我去那个、那个创生之塔的第一层排队领了五片辉冰石,然后说,带我去夕晖街挥霍郁哥,那里的东西可太多了”

    落日广场也就是辉冰石广场旁边有两条街,日落街,夕晖街。

    日落街是酒馆与美食街,在这里,能吃到主神统治下所有世界的美酒佳肴。夕晖街则是购物街,可以买到所有存在的物品,都用辉冰石结算。

    但是他给白松请导游,是让导游介绍乐园规则的,不是让他带着白松去购物的。

    而且,创生之塔的第一层是组队、结契约的地方,什么时候可以排队领辉冰石了

    简直就像那种有无数老人排队领赠品的早间超市一样。

    他问“领辉冰石”

    “对啊,好像是有个庆祝活动,”白松说,“契约之神和庆典之神都在呢。一层挂了好大一个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热烈、热烈庆祝郁飞尘进入永夜之门,再也不会被投诉了爱你们的莫格罗什。”

    “等等,”白松仿佛想起了什么,神情顿时一僵“郁哥,你全名叫什么”

    郁飞尘“”

    “郁哥”

    郁飞尘“换个话题。”

    “哦,”白松脑回路灵活地再次弯曲,说,“我有点想科罗沙了。不知道”

    郁飞尘没说话,他以为白松又要再说一遍“不知道冈格怎么样了”。

    白松却说,不知道安菲尔德上尉怎么样了。

    安菲尔德。

    或许仍在深夜里咳血不止,缠绵病榻吧。

    或许病情还没那么厉害,仍然在锡云的政斗里步步为营,或平步青云。

    又或许科罗沙的战火已经平息,某个监牢里,他作为黑章军官,正在等待战争法庭的裁决。历史会错杀也会放过一些人。

    还有一种可能。

    郁飞尘忽然道“白松。”

    白松“啊”

    郁飞尘看向那堵通往教皇房间的墙壁,微微出神“你觉不觉得”

    白松“什么”

    “算了。”

    白松“你不要这样说话,郁哥,我会睡不着的。”

    郁飞尘面无表情。

    他只是淡淡扫一眼神庙寂静无声的窗外,道“珍惜今晚。”

    白松领会到他的意思,连声音都小了许多“别别吓我啊,郁哥。”

    就在这时,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轻轻的敲击声。

    “叩叩。”

    白松猛地一哆嗦。

    “叩叩。”

    白松滚到了他身后。

    “叩叩叩。”

    郁飞尘看向那面图腾墙壁,敲击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出什么事了

    他拔出长剑平放身前,按下了墙壁上的机关。

    暗门旋转,对面正是一身黑衣,银发披散的路德维希教皇。

    烛火辉煌,在他身后投下浅浅的影子。这位教皇的仪态平静端庄得过分,可以和他床头那尊瓷器人偶相提并论。

    郁飞尘“你找我”

    教皇微颔首,转身朝房间对面走去。他仍然未着鞋袜,走在地毯上悄无声息,看这背影,要说是神庙的活鬼,也没人会怀疑。

    郁飞尘穿过暗门跟上,见教皇先是微抬手指了指床头柜,又抬头看向对面墙的高处。

    床头柜的抽屉开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排牛油蜡烛。

    墙壁高处,一排蜡烛正燃至末尾,火焰微弱。

    而教皇做完那两个微不可查的动作后,竟然就那样在床畔上坐下了。

    郁飞尘看着他施施然坐下休息,忽然生出一种,与被安菲当扶梯和靠枕使用时类似的发自内心的消极感。

    这位教皇的意思,不会是命令他把蜡烛续上吧。

    自己没有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