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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这段关系的主宰者一样,全权决定开始和延续,也轻易切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
哪怕陆舟褀的妈妈在几分钟前还给她打了电话,他的表姨正蹲在她面前安抚她,甚至她还身在他的房子里,前一天他们还亲密无间,但这一刻,她感到了彻底的孤独。
“落落,唉,落落,”杨姨摇晃着魂不守舍的她,一脸的担心,“你没事儿吧,孩子?你别去看那些东西了,阿祺他工作和一般人不一样,那些是难免的,你们一起熬过这一关,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听姨的,别气了,不值得,啊。”
我要如何陪他熬过这一关呢?林落乔想。
他的爱是我一切的动力,但他熄灭了火焰,我也就全身僵死动弹不得了。
就像哈尔的城堡失去了恶魔卡西法一样,不过是一堆坏死的废铁。
林落乔虚弱地笑了笑,任杨姨处理好伤口,把她扶到床上。
“早点睡落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啊。”关门前杨姨还不放心地叮嘱道。
林落乔翻了个身闭上眼,陆舟褀的枕头上甚至还有他的味道。
清冷悠远的蓝紫色天空。
她想,不应该难过啊,我没有那么爱他的。
我顺应他的呼唤留下来,答应他为他而活,做他的星星。
可是他不需要自己了。
他终于发现自己这颗星星是玻璃做的,一摔就碎在地上,只能发出一点廉价稀薄的光晕。
她不是那个骄傲独行的少女了。
那这个时候,她应该保全自己最后一点体面,干干净净地离开,不去做无谓的纠缠。
回到自己当初的生活,回到自己平凡无奇的世界里,脚踏实地地工作,做坚定的独身主义,等还清了房贷,再决定留下来还是离开。
会选择留下来吧,她想,因为她已经找到想要去做的事情了。
但一想到要走,她居然生出难以想象的恐惧感来。
有泪水无声地滑落,沾湿了他的枕头。
他的家人那么好,对,自己是舍不得他的家人。
雪中逢碳火的旅人落了满头的雪,好容易在屋子里烤干衣服烘热手脚,却又要再次踏入冰天雪地里,孑然一身地前行。
这是人的贪慕舒适在作祟。
更何况,这是两个家庭的撕裂,必然会有更加惊人的伤痕。
她绝不是因为舍不下他,离不开他给过的温暖。
绝不是。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舅舅在婚礼前赶回来,一脸严肃地问她,“这个人是你真心托付的人吗?”
那个时候她怎么说的来着?
“我仰慕星星,追逐风,也活在虚无缥缈的童话里。可他把一切都变成现实。”
呼吸变得困难,她在巨大的闷窒感中惊醒。
天已经亮了。
陆舟褀的那件外套扔在卧室的沙发上,粉蓝色的缤纷花纹依旧活泼惹眼。
林落乔起床,穿好衣服,认真地把他的外套挂到衣柜里。
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她想要去亲自求得一个答案。
行李已经收拾好,静静地摆在衣帽间的角落。
她就像一个悲观主义的赌徒,做好了倾家荡产的准备,却依旧被什么驱使着奋不顾身地往前去。
她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可是网上的公关文案却全部是世晟娱乐的署名,这说明世晟已经全盘接管或者控制了陆舟褀的工作室。
而依照公司的公关言论,既然只是普通朋友没有隐婚,最好的佐证就是用行动证明此次的爆料完全是捕风捉影,不会对艺人的日常行程造成影响。
而她恰好知道这两天他会进组,就在本市的一个景区别墅。
因为这两天的舆论压力,剧组管理更严格,出入需要验看证件。跟无数被挡在烈日下的粉丝们一样,她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
但因为之前来过这个景区,一个朋友恰好住在这里,她知道一条隐秘的安全通道。
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之前畅通无阻的安全通道被一个小铁门锁住,无法通行。
她在原地无助地踟蹰了一会儿。
一个小个子正好走到一楼的小阳台外,嘴里叼着一根烟。他拿出打火机刚要点燃,就顿住了。
林落乔跟他恰好四目相对。
正担心他会不会通知别人赶走她时,只见小哥往后警觉地打量了一眼,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指了指右边,示意她向右走。
别墅区很大,大多是闲置的,有的地方几近荒凉。她顺着墙篱往右边走,越走越艰难,丛生的草木几乎要遮住窄小的石子路。
前面的蔷薇丛动了动,一颗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
“嗨,”他还是叼着烟,随意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你来找阿祺的?”
她抿了抿唇,沉默地点点头。
小哥是上次婚礼时那个化妆师,他扫了眼林落乔干燥的嘴唇和乌黑的眼圈,没说什么,转身拨开蔷薇丛。
“往这儿走,”他的语气还是漫不经心的,“小心点,有刺。”
把她带到一排休息室门口,他耸耸肩,把烟拿下来扔进垃圾桶里,“你自己去吧,第二个房间。”
然后转身消失在来来往往的繁忙人群里。
林落乔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就听到一个声音,“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僵住了脊背,这是纪年晟的声音。没有回应,他应该是在打电话。
“我已经跟李芸可分手了,你不要闹了好不好?”男人的语气无奈又疲惫,“你已经玩了这么久了,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林落乔蜷起手指,指尖嵌进手心里。
“陆舟褀,”纪年晟叫了他的全名,语气严肃,“当初我们说好了,只不过是形婚,生了孩子就离婚,我来给你善后。现在不过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你在纠结什么呢?听着,我不想按原计划执行了,孩子可以找别人生,但是现在,我要你马上跟那个女人离婚!”
不过短短几句,让门外的林落乔如坠冰窟。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吗?
原来最终也不存在什么真爱,他心心念念的,不是少年的自己,而是她的子宫吗?
她忽然在门外无声地扯起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就算是这样不堪的真相,那段曾经她庆幸无比珍爱万千的爱情,和那个星星一样耀眼的男孩,都是短暂地为她而造的梦境。
曾经她清醒地旁观她们的喜怒哀乐,自认为不会做资本骗局的迷路人,而现在她却成了最痴人说梦的那一个,在这场巨大的幻境里醉生梦死自欺欺人。
她用袖口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重新挺直了背向外走去。已经做了迷路人,至少不能继续做菟丝花。
当断则断,是时候该离开了。
忘记这段不堪的过往,重新开始。
她把帽子竖起来,遮住戴了口罩的脸,原路返回往外走去。
夏日的蔷薇浓艳如血,香气妖娆,令人头晕脑胀。
刚钻出蔷薇丛,一声狗吠惊得她软了腿,直接坐到了地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落乔?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