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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林唯司回来了, 进入八月,气候依旧炎热。听说付梦菁的事,他道:“活该!”
又连忙问覃樱:“你没什么事吧?”
覃樱摇摇头:“我没事, 你这次去海岛好玩吗?听说那边海鲜很好吃, 你有没有尝尝?”
“别提了, 一头到晚跑合作,好不容易空下来单独吃顿饭, 那边的海鲜不合口味, 没怎么吃。对了,早上看到群文件, 提前转正里有你的名单, 小爷不在这段时间, 你都做什么了?”
覃樱惊讶之余有点高兴:“真的给我提前转正吗?应该是蔚桃桃的功劳,她之前和我说谈合作,我发了曲谱过去。”
林唯司道:“真得不能再真,对公司来说, 蔚桃桃这两年就是香饽饽。你能与她合作, 公司乐见其成。”
果然, 没多久传来消息, 周六给提前转正的新员工予以表彰,表彰完以后晚上团建,可以带家属。
能带家属, 覃樱问孙雅秀去不去, 孙雅秀笑道:“你们年轻人的聚会,妈去做什么, 你好好玩, 晚上妈给你留门。”
覃樱笑着说好, 又道:“坞城的夏天越来越热,我现在工作忙没法陪你,妈,要不你去北边度假吧,我听说H市这几天还有冰雪奇景。”
“妈每天很悠闲又不累,在家里也不热,去什么H市度假,樱樱,你别总为妈妈操心。你啊,真想给妈妈找点事做,妈以后给你带孩子。前几天隔壁赵姐说她有个侄子,长得一表人才,高高瘦瘦的,工作也稳定,在坞城两套房,你要不要考虑见见?”
“我现在事业上升期,没时间谈恋爱就不耽误人家了。”
“见个面而已,能要多少时间?”
覃樱叹口气,或许天下父母都有操不完的心,孙雅秀到了催婚的年纪。她本意是让孙雅秀秘密离开坞城,再想办法把关夜雪带出来,不论是打官司还是别的,都不能让孙雅秀处于危险之中,没想到孙雅秀直接把话题往相亲上带。
她不敢急于一时让孙雅秀觉察自己在做什么,孙雅秀绝对不会同意。只能暂时按捺住,想个更好的办法。
孙雅秀不去团建,问棠梨,棠梨说:“好啊,我周六正好休假,想来玩一玩。”
团建地点在坞城最大的五星级酒店,见到棠梨,林唯司脸色都变了:“你怎么也来了!”
棠梨瑟缩地看一眼他,又看看覃樱,覃樱说:“棠梨为什么不能来,不是说可以带家属吗?你好像很不欢迎她?”
家属,除了父母还包括男女朋友,兄弟姊妹,还有不少带闺蜜的。
林唯司抓了抓头发:“谁不欢迎她了,懒得管你们。”他扭头,和旁边的同事说说笑笑攀谈起来。
棠梨失望黯然地垂着头,她知道林唯司不太待见自己,总说她智商低还爱哭。覃樱揉揉她小脑袋:“别理他,他嘴巴贱,我们棠梨最可爱。”
覃樱知道棠梨的心思,但不点破。喜欢一个人是件很辛苦的事,自己也经历过那种难受的苦楚,于是对别人总会温柔些。有没有结果,值不值得,终究得自己说了算。
她引着棠梨在自己身边坐下,两人说着悄悄话,林唯司时不时往她们这边看一眼,轻哼一声。
团建李圆也在,她前几天被放回来了,锁链上的指纹不是她的,曲谱侵权也与她没关系。但经此一遭,她变得十分憔悴,整个人没精神,缩在角落里。
付梦菁被拘留,回来还得面临侵权官司,蔚桃桃最近在微博发表了声明,她的粉丝全部骂付梦菁品格败坏,险些让他们爱豆背锅。一时间付梦菁四面楚歌,人人喊打。她家虽然有点小钱,却也只是小康往上家庭,哪里摆得平这些,回来还得面临被启明影视开除的危险。
她成了秋后蚂蚱,李圆再也蹦跶不起来,没有之前仗着付梦菁势欺负新人的劲儿,欺软怕硬的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之前被李圆欺负过的人这时候没少数落她,欺人者人恒欺之。
吃到一半,经理上厕所回来,拿起酒杯说:“蔚小姐在隔壁,我们公司下个制作和她有合作,既然遇到了,咱大大方方敬个酒。”
经理都发话了,没人不同意。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隔壁去。棠梨凑近覃樱耳边,兴奋地说:“我还没见过明星呢,她现在超级火,她有几首歌我特别喜欢。”
蔚桃桃是很火,大热的影视都找她唱主题曲。棠梨毕业后是个小护士,有种见到明星的激动感:“覃樱,你说一会儿我能不做找她要个签名啊?哎算了算了,万一人家不方便呢。”
覃樱说:“别怕,如果她在给别人签名,我陪你一起过去,这样概率会很高,蔚桃桃看起来很直爽,应该会同意。”
棠梨开心地点点头。
经理上前敲门,蔚桃桃经纪人说:“请进。”她回头对着包间内的人说:“这是启明影视的赵经理,过来和咱们叙叙旧。”
赵经理笑得如沐春风,上前和蔚桃桃握手:“蔚老师,好久不见。”
蔚桃桃说:“赵经理,真巧。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渡衡律所的周par,这位是殷par,那是文律师,杜律师……”
赵经理恭维道:“听说过听说过,渡衡律所大名鼎鼎,周par和殷par真是年轻有为。”
周渡看见他身后的覃樱众人,微微颔首,和赵经理碰了个杯。
棠梨愣住,悄悄拉了拉覃樱衣摆。覃樱抬眸,果然看见周渡在这里。不,应该不止是周渡,渡衡律所好几个人都在。
周经理回头招手:“给大家介绍下……”
启明影视的人全部过去打招呼,人际往来是职场必修课,他们必须得尊敬蔚桃桃。而渡衡的律师蔚桃桃都得礼让三分,于是所有人规规矩矩。
殷之衡目光一转,也看见门口的覃樱,他一挑眉,心里有个坏主意:“怎么都给我敬酒,来来,和我们周par打个招呼;别看他冷着脸,其实周par内心很热情的,而且有千杯不醉的封号,大家越积极,周par越高兴。”
周渡坐在座位上,不善地看他一眼。
众人信以为真,都去向周渡敬酒。殷之衡往他手中塞了个杯子,挑眉道:“周par,盛情难却,都要出差了,别绷着个脸开心点嘛。”
周渡顿了顿,倒没有反驳。
眼见大家都上前去攀谈,对发展人脉来说是个好机会,赵经理催促林唯司和覃樱说:“唯司,小覃,愣着做什么,去啊。”
林唯司黑着脸,压低声音说:“行了老赵,咱们和蔚桃桃是合作关系,又不是她下属,这样很降格调。和渡衡半点关系都没有,哪用得着。”
经理不知内情笑骂道:“臭小子,还格调不格调,逢人三分笑,好人缘少不了,让你去认识人没坏处,又不是割你一块肉。和渡衡现在是没关系,以后保不准有求人家帮忙的时候,少在这里嘀嘀咕咕。你不去算了,小覃,过来。”
林唯司看一眼周渡,哼笑道:“她去什么去,我先去。服务员,给我换个大点的酒杯。”
覃樱拽住他:“林唯司,你要做什么?”
“听经理的话去喝一杯啊,别担心,小爷喝不死他丫的,那种弱鸡。”林唯司自诩从读书时开始“称霸江湖”,酒量很好。周渡念书那会儿,是个标准的学霸,只有毕业实习以后,偶尔会为了工作沾点儿酒。
林唯司摩拳擦掌,要一展海量。棠梨担忧地道:“林唯司,覃樱说得对,你别乱来。”
“一边儿去。”林唯司说,“周律师你好,我是启明影视的林唯司,赏脸喝一杯呗。”
他笑嘻嘻走过去,手中拿了个红酒杯,往里面倒白的,直到快溢出来:“来,够诚意吧,我敬周律师。”
殷之衡看一眼他手中酒杯,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周渡,低声道:“靠,渡哥,这小子和你有仇啊?”
周渡说:“给我拿个杯子。”
殷之衡心里啧了一声,给他也倒满。有时候男人幼稚起来,不分年龄和场合。清脆的碰杯声响起,林唯司压低声音嗤笑着说:“周律师别强撑,丢人就不好了。”
周渡淡淡道:“林先生还是担心你自己。”
林唯司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看见周渡也面不改色喝光。他心道周渡肯定在强撑:“周律师,再来,这回混着喝呗。”
于是本来的商业接洽,到最后变成两个男人拼酒。棠梨说:“这么喝会不会出事啊?”她感觉林唯司牙齿都快咬碎了,瞪着周渡的眼睛几乎要充血。周渡神色平静,仿佛喝下去的是白开水。
覃樱拉住林唯司:“林总监,回去了。”
林唯司忍住头晕,心里骂脏话,周渡是个什么种类的怪物,自己酒量这么好都喝醉了,那人怎么一点事都没有?男人最后的倔强不允许他输,他还想喝,胃里一阵作呕。
操,他捂着嘴,往卫生间冲。棠梨连忙跟了上去:“林唯司。”
覃樱回眸看周渡,他放下把玩的酒杯,也看着她。他黑瞳清澈,看不出醉意。强撑的?周渡酒量不是不好吗?
覃樱心中狐疑,经理看出不对,赶紧带他们回去。殷之衡看热闹不嫌事大,唆使道:“渡哥,跟上去啊,主动点。”
“殷之衡,你能不能别烦我。”
殷之衡说:“咳,没猜错的话,覃樱和刚刚姓林那小子是朋友吧,渡哥你没喝醉过你不懂。一般情况下喝醉了都是朋友送回家,酒后乱那什么的概率挺大的。哎反正周par不在意,就当我没说过,来来来,咱们继续讨论去上海出差的事。”
周渡突然站起来,一声不吭往外走。殷之衡明知故问,笑道:“去哪儿啊渡哥。”
“上厕所。”他说。
*
覃樱和经理同事告别后,往回廊外面走。不远处有聚会的人们欢笑的声音,地毯踩上去暖暖的,灯光也暖。她刚要走出回廊,转角处被人扯过去。
她看着男人冷峻的容颜,不愿去触碰心里那个要命的猜想。想到那把钥匙,又没办法向之前那样恶劣地对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偏头笑着问:“周律师有什么事?”
“我……”他垂眸,喉结动了动,离她很近,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哦没什么事啊,那我先走了,林唯司和棠梨还在等我,周律师再见!”
“覃樱,为什么不问我。”他俯下身,把她困在怀里。覃樱想走没走掉,只能极力靠着墙,不和他接触到。
她盯着自己脚尖,心里有种闷闷的情绪:“我没什么要问你的,周律师,你喝醉了,应该去找殷par送你回律所。”
周渡注视着她,低声道:“我没有醉,从来都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呢,你明白吗?”
从来都没有醉过,证明七年前的春天,他也是清醒的。那个他主动落在她唇上的吻,她一直以为是巧合,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并没有那么了解周渡。
覃樱不愿相信这个推测,挣扎道:“我觉得你没有那么清醒,喝醉的人都不会承认的,我……”
“是么。”他说,“你既然不明白,那我直接告诉你。”
覃樱唇上一暖,她的话猛然止住,捂住唇。他错开些,哑着嗓音道:“或者,你继续自欺欺人也挺好的。”
“……”覃樱觉得不太好,这样的周渡让她三观都快破碎重组了。她从来没想过,记忆里清冷高不可攀的少年,竟然会算计一个吻。
“那天晚上我不该说那些违心话,覃樱,我很想你。我怕你回来,更怕你再也不回来了。”想到骨骼难受,每一次呼吸都发疼,“你出现在H大那一刻,我对命运感激不尽。”
这些年他一个人无数次走过她跟着他走的那条路,夕阳下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背着大提琴的少女再也不见。
与她有关的记忆变成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四年前有能力去找她的时候,他数次越过海洋线,到达彼岸另一端,那时候她已经失踪两年。
迟到的两年如此漫长,流浪的少女生活过的痕迹被异国城市抹得干干净净。周渡插着手,一身风衣行在异国大雪皑皑的街头,他知道,她已经走了他难以想象遥远的路,彻底走出有他的生活。
他后知后觉,歇斯底里而绝望地爱着她,她却把对他的喜欢全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