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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玖良拍着手称赞道:“用调羹就能直观解释道家两仪四象、变幻八卦的沉闷道理,你可真是道法大成!只是我们现在在的,是什么世界,其他人去哪儿了?”
郑道士瞅了他一眼,似乎这番称赞不那么受用,说道:“外行就是爱显摆……”
周玖良被他这么一说,有些莫名,连连辩称不是显摆,是在赞叹。我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顶撞郑道士。
“三才、六合、七星、十方,这些常人不识的,也有无穷奥秘。我们现在就在六合迷阵中,六合广义上指的是天地四方,若是受某些特殊情况影响,便能不顾广义分类,独立出某些时空。贫道没有带着罗盘,不能明辨我们存在的确切一合。”
周玖良将他那个西洋罗盘掏出来,放到桌上,又马上站回我这边,说道:“我倒是有一个,不过不是老祖宗传下来那种制式的,您看看能不能勉强给算算?”
郑道士拿过那个小盒打开,嫌弃地翻转观察,说:“哼,那些西洋人就如贫道所说,不求甚解!”
虽然嘴上言辞刻薄,但眼下也只有这个东西能用,郑道士便起身端着西洋罗盘慢慢绕圈,手上还不时捻指计算,从他的脚步身形判断,他刚才受的伤已然好得差不多了。
少时,他把西洋罗盘盖好还给周玖良,摇了摇头说:“你这玩意儿磁力不够了,我也算不太出来。”
周玖良明显露出了心疼物件儿的表情,说道:“怎么会呢……这东西我花了好些银子的,那人说就算是传辈都可以继续用的啊……”
郑道士咬着牙叹气,尽力克制怒气地说:“卖你东西的人,必不可能超过四十岁!家中也肯定不是制作罗盘的!”
“啊,您怎么知道的?”周玖良毫不避讳地问道,看来被说中了。
“那些世代制作罗盘的人,都知道此物遇强磁便会损坏。不仅如此,四十多年前初秋,日中黑气聚集,聚如铜钱,夜间赤气竟天,那时候也有大批罗盘失效。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待这里的事情了结,你去河间找一个孙员外,他能帮你修好。”
宋渊似乎想起什么,问道:“河间是道长的老家吧?”
郑道士眼皮抖了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我:“三少爷的生父,找到没有?”
“还没,临益书院现已焚毁,父母下落不明。不过,倒是有两件事情值得重视。其一,书院中尚有一盲人留存,与我们还交谈过。其二,我们在书院废墟找到一个打不开的盒子。”
“速速取来。”郑道士说。
宋渊对道士不接他话茬有些怨气,但也没有太过表达,只是如小童般僵直着身子去往二楼,不一会儿就把盒子拿来了。
盒子被放在方桌中间,虽然经历了大火,但并未被烧坏半分,只覆盖了一层薄灰。我们白天一直被怪事缠身也没来得及细看。宋渊双手在身前比划着说:“这盒子是有缝的,但我试过各种方向去开,都没打开过。”
郑道士将盒子拿起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温和,像是见到了故人般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不就是个鲁班盒么?!”
说着,他将食指放在盒子上面右上角,拇指放在下面的右下角,往外一抽,便打开了。
宋渊赶紧上去,把盒内的东西拿出来,抓着盒子的两个部分,坐到另一个桌前,细细研究。我们三人也凑到烛火下面,翻看起里面的细碎。
一个小布包,一张纸条。布包打开,我们就都不说话了——里面是一颗与另外四个同样式,不同材质的扳指。
郑道士毫不客气地将那扳指拿起来,套在自己手上,我都看呆了,问他为何要拿走我父亲的东西。
郑道士皱了皱眉,说道:“郭泽成是你父亲?!”
“您知道我父亲!对,我就是他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孩子!”
郑道士眼睛转了转,说道:“嗯……哦……是这样啊,贫道与你父亲相识甚久了,这个东西还是由贫道保管比较好,你就不用管了。”
周玖良一把将郑道士戴了扳指的手按住,然后又似触到火一般收回,说道:“道长,是这样的,我们也需要这个扳指。您若是不能给一个合理清楚的解释,恐怕不能让您轻易拿走扳指。”
宋渊见我们三人成对峙之势,也赶忙放下那盒子,抽出佩剑站到我身旁,只是不知该将剑尖对谁。
郑道士将左手放置在丹田处,搓捻起扳指,右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半晌说道:“贫道算出你父亲有一劫难,故而前来查看的。你们也看见我之前受伤了。那个伤我的人,一路跟踪至临益书院后山顶,才出招打我个措手不及,想来也是为这扳指来的。若是将扳指给你们,不出一日,他就能将你三人轻松屠净,截取此物。”
我听了他的解释,虽说并不全信,但想到之前棠浪鬼村的经历,觉得他也不是奸恶之人,便不再纠结扳指归属,说道:“既然道长这么说了,我也不多过问。只是您能否保证这扳指不会落入贼人之手,在我父亲需要的时候,还回来?”
郑道士严肃地说:“见到你父亲,贫道自会归还!”
“好,多谢道长!行了,你们两个也别固执了,道长说的有理。我们还是赶紧看看这张纸上写的什么吧!”我将脸偏向站着的宋渊和周玖良,眨了眨眼,示意他们不要再为难郑道士。
周玖良有些不忿地一把抄起那张纸条,在桌上铺开,上写几行字:泽成无恙,解木盒不焚之因,便可寻我踪迹。
木盒不焚之因?我转身将那个鲁班盒拿来,细细打量,轻轻扫灰。果然黑灰下面,木盒确实未受一点儿损坏,正当我和周玖良讨论为何这盒子不会着火的时候,郑道士似乎是已经有答案了,不说话,手肘放在桌上,杵着下巴静静看着我们争论。
“我是觉得可能这木盒泡水了!”周玖良说。
“会不会是材料问题?这世上树木千万,定有一种是克火不燃的!”我反驳他道。
宋渊插嘴道:“道长,您与三少爷生父相熟,想必是知道些什么的吧?”
郑道士的脸上还残存一点儿温柔,被宋渊点了名,就马上坐直身子,装模作样拿起盒子说道:“知道的……”
周玖良叉腰问他:“那为何不直接说给我们?还用那老母亲看儿子的眼神看着我们?是不是又要说我们不求甚解,痴傻呆苶?!”
“那倒不是,我是见二位公子讨论得正酣,不忍打扰……啊,那个,这盒子,”说着,他有些不放心地把盒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用指头摸了摸盒盖,放在口中尝了尝,点点头。
“是涂了啊额额……”话说一半,郑道士突然大舌头般,眼看嘴唇飞快地肿了起来,好似注了水般,厚且不说,还水汪汪,亮晶晶的。
“噗……”
我们三个被他那样子逗乐,但考虑到他现在可能也不好过,便都把笑意憋住了。郑道士却也不气,只是很无奈地起身甩着袖子指了指后门,又指了指自己的裆部。
“噗哈哈哈哈哈……”
这一番动作直接惹得众人再绷不住,大笑起来。郑道士气哼哼转身,双手背在后面,对着我们抖手,不时指指后门。
我们知道他是要去茅房方便,宋渊笑得快站不住,抖着身子解下钥匙给他。
钥匙递到郑道士手中,宋渊拍拍他的肩膀,抬起烛火,意思是让他拿着个照亮的东西去,嘴中发出怪声嘲笑道士:“唔呜呜哇啊……啊咧咧咘咘……”
我和周玖良看到烛火照着郑道士那两片如水晶肘子般的嘴唇,眼中射出又气又拿宋渊无法的神情,直接笑地跪在地上,拍打着大腿,险些背过气去。
待我们稍微冷静了些,郑道士也回来了。我们擦着刚笑出的眼泪,看到他的嘴唇恢复正常,像无事发生一般,坐回桌前。
宋渊脸上还有想笑的余韵,上前给他鞠了个躬,说道:“晚辈知错了……”
郑道士偏头摆手道:“罢了!要怪就怪我不长记性!”
又一指我,说道:“你爹这人,表面深沉,却总恶作剧!他定是知道我会来,也知道我会去尝那涂料……哼……还好这东西毒性不大,撒泡尿就能解……”
照他这么说,看来他们确实很熟。但我心中隐约觉得不对,我小的时候并没有见父亲与何人过甚交往。若是我走后他们相识,也不对啊,之前杨九说过,郑道士很早就在哥老会做事了,后来梅二公子出事,又躲到鬼村,前后这么多年,父亲是怎么跟他成为朋友的?
“道长,是我们没有分寸,给您赔罪。您刚才说这盒子上是涂了什么?”我问他。
“蜗牛舂烂和蟾蜍黏液两掺的材料。这东西还是我告诉他可以避火的!”郑道士边说,边轻锤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