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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那便有劳周生,给我们讲讲,你脑中那些画面,行吗?”
那个周姓男子将杯子放下,说道:“不必客气,叫我老周即可。其实,今早我看到的,和往常所见并不相似。说起来,倒有几分猎奇。你们说那个黑影是道士,可他死前衣着正常,不是道袍啊?”
“许是变装了……应该是换了我们几人的衣服。”
周玖良瞟了一眼自己的箱子,解释道。
“哦……也对。那个伤他性命的人,倒像个修道的人。袖大衣长,脚上穿着齐膝白袜,不过那人行动有些怪,好像……”
老周刚说没几句,就听有人轻踢门扉。
“各位大人,小的给您几位端了热水,我手上占着,劳您下开门。”
宋渊将门打开,来人是刚才女壮士叫来的其中一个帮手。那男人点头哈腰,麻利地把铜盆放到架子上,又从腰间取下一块雪白的帕子,双手呈给宋渊,眼睛贼贼地扫了一眼屋内,见众人紧盯自己,便知趣地走了。
门还来不及关上,就听见楼下传来女人的声音,好像是在接待什么了不得的客人,一通溢美之词好像排练过似的,噼里啪啦往外倒。
宋渊好奇地往楼下看去,兴奋地说:“三少爷!是郑道士回来了!”
我们赶忙要去楼下迎接,老周却有些疑惑:“不可能啊……我明明……”
周玖良笑嘻嘻地说:“你不都说了吗,那不是凡人,就当他神明护体,绝境逢生啦!”
几步下楼后,见郑道士端坐在天井正中的桌前,梳了个怪异的辫子别在脑后,桌上放着周玖良之前带过的洋人礼帽,身上确实穿着周玖良的衣服,好像还是最讲究的那套。
宋渊跨坐到他身边的条凳上,大声招呼:“道长您出去怎的不言语一声,吓死我们了,还以为您不带我们一路了!”
我和周玖良也靠近过去,想要问问发生了什么,是否真如老周所说,遇到那个神秘的敌人了。
郑道士招呼我们坐下,有些遗憾地说:“鸡鸣五鼓时分,贫道换上周公子的衣服,打算隐匿身份前去临益书院探查,看看之前伤我的人是否留下些蛛丝马迹,谁料那人还真就躲在书院其中一间屋子的梁上!”
他说到这里,把身子往前屈了屈,我们几人也凑过去,头碰头细听分明。
郑道士继续讲:“那屋子里除了你们说的盲女,还有一个大小伙子。贫道本是打算利用鬼火,在不惊动熟睡二人的情况下迫使他从屋中出来,只可惜那小伙子阳气太盛,调动的鬼火犹犹豫豫,终被那贼人识破贫道的法术。”
“后来呢?您没事吧?”宋渊双拳紧攥,十分担忧地问道。
“没事,他还是出来了,我们交手了七八招,都受了伤。贫道占上风,于是那厮且战且退,想逃往书院的后山。贫道还想追他,那家伙便朝住人的屋顶扔了颗石子,房中人惊醒,贫道也就不便继续追了。”
说到这里,郑道士有些气愤,我也略感遗憾。
一个不属于我们四人的声音说道:“怎会如此顺利?我早上明明看见……”说话的是老周。
郑道士瞅了他一眼,道:“施主的灵觉强于常人不少,可你本是肉体凡胎,肆意感应未来虽然能趋吉避祸,但也最好小心些,莫要被人利用了!”
听他这意思,有可能老周早上见到的,根本就是郑道士故意捏造的假象,其目的无非就是让老周知难而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周玖良口中啧啧,说道:“眼下那个追踪之人狡猾,与之纠缠不划算。道长您还是指引我们去往三少爷父亲的藏身处吧?”
“周公子说得对。今日就动身,我们要在九月底前抵达河边镇,从那里坐船往均都方向,半路就能找到你父亲。如若不如然,九月一过,那儿的所有船家就会封船停渡,要再找别的方法追你父亲,便难上加难!”
郑道士说完,长叹一声,面露难色,看起来并没有十足把握。
一旁的老周听了,很轻松地搭话:“这不急嘛,几位爷若不嫌弃,可与我同行,正好我有车马,也要往北去。河边镇外的矿山,你们知道吗?”
周玖良有些不解这位同姓兄弟的话,问道:“怎么不急,还有几日就十月了!”
老周说道:“今年可是闰八月……”
郑道士恍然大悟,接茬道:“对啊!今年确实是闰八月,如此说来确实时间充裕。不过这位施主,你邀我们同行,又是为何?”
老周有些不好意思地挤到我们身边坐下,双手揣在袖子里,说道:“说起来不怕各位爷笑话,我本是京城一大票号的账房伙计,得罪了掌柜的,故此被发配到西南。原本想着就这么混些日子,等掌柜的消了气,便能回去,谁知那老不死的又施一计,要我去收拾河边镇矿山的烂摊子……”
说着,他把揣着的手放到桌上,拉出厚厚一叠银票的角来。
“这差事可是烫手山芋,票号里有资历的人都避之不及。你们知道羊角风吗?据传,河边镇周围三四座矿山的工人,只要是年轻力壮的下矿去,回来都得了这病,有的还会传给家中女眷。说起来也怪,年老体衰的矿工就没事。我这次前去,就是要处理些赔偿事宜,顺便给几个井下犯病死了的,发放抚恤。”
趁他手还没收回去,我和周玖良同时按住他腕子,老周有些惊慌,忙问我们要作甚,我笑着问道:“周兄,你这样不对劲啊?!竟敢在陌生人面前显露黄白之物,难道不怕我们是贼么?”
老周眨了眨眼,十指交叠轻叩桌面,无所谓地说:“我怕个什么?一个王爷侍卫,一个直隶出名的神探子,一个正义老道,这位公子我虽没看出端倪,但观其样貌举止,也非江湖宵小之辈。再说我本就有趋吉避凶的本领,与各位结伴若非大吉,我也不会轻易开口。”
宋渊拍案而起,指着老周喝到:“你怎会知道我们身份!”
店内走动的伙计和女壮士都被他这动静一惊,站在原地不动。
周玖良忙拉他坐下,说道:“周兄果然好眼力,不愧是京城第一票号日升昌的人!”
“玖良贤弟过奖,要说眼力,还是你要厉害些!”老周说着,把银票又往袖内掖了掖,看来是那叠银票出卖了他的身份。
我问道:“这位兄弟,您可否详细说说,我们倒是哪里漏了底,让您看出端倪的?”
老周眼睛看了看桌面,我和周玖良便把按住他的手收回。
他揉了揉手腕,看着宋渊说道:“这位兄弟身板笔挺,年龄不大但有股子戾气,刚才与伙计们对峙时先去摸剑,不是侍卫就是保镖。之所以排除保镖,乃是因为你右手拇指根部有一个明显的印子,那是常年使用弓箭,带的鹿骨扳指勒的。如此看来,又用剑,又用弓,侍卫无疑。至于道长,我不用解释了吧?”
周玖良问:“那我呢?”
“一开始我是没认出来的,毕竟今日初见玖良贤弟时,你们三人在屋中忙乱。后来我越看越眼熟,便诱你自报家门,谁知你大方地说了,胆识过人,令某佩服。直隶县虽大,但出名的周家就那么一个,顺便问一句,您父亲可还好啊?”
我惊了!原来票号里的人这么厉害!周玖良也眯起眼来看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父亲一切都好。”
老周点点头,唤过伙计来,叫他去给我们备一桌上等酒席。
伙计走后,老周也站起身子,往楼梯走去,头也不回的说:“您未来要承那唐家家业,这河边镇的矿山可是你死去丈人的遗留财产,这一路上若是你感兴趣,我可多说些闲话于你,助你日后顺遂。就算你无心打理唐家事务,也可替另外三位操操心,东堪可不比直隶,车马这等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备的。我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吃完饭你们再做决定不迟。”
我们就这么目送他上了楼,宋渊有些生气地说:“什么玩意儿!三少爷,我怎么觉得他说的话处处隔人,但又十分有理呢!”
“有理就行,道长、玖良,我觉得可以借他个便利,你们认为呢?”
郑道士表示赞同,还说有他跟着,若是真有什么不测,还能提前知道,确实不错。周玖良虽有些疑虑,但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我们几人交谈中,老周要的上等酒席备好了。
辣子炒鸡、黄焖羊肉、酸辣牛胃先上的桌,再然后就是些青瓜小菜,我们经历了昨夜的折腾,被这几道东堪特色菜式搞得食指大动,就算是对老周再有什么防备,看在他慷慨请客的份上,也就先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