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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报……损失。”
加洛德行尸走肉般穿过一片狼藉的废墟,鲜血从他额头的绷带出不停渗出。
精灵指挥官的头盔已然不翼而飞,头上伤势的罪魁祸首是一枚不知何处溅射而来的飞石,他身处的位置如同一片刚刚拆迁的工地,仅有破碎的墙砖和地板能依稀看出些精灵王城的痕迹。
“二百七十二人……”
跛着脚的书记官脸色苍白,颤声对加洛德说出了这个数字。
一声急促的呼吸从加洛德喉咙中传出,他轻轻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你是猪吗?我问的是战损!死亡,受伤,你也是这么对拉文凯斯领主汇报工作的吗?”
书记官见主帅发怒,下意识地挺起胸膛,两个脚跟一撞,伤足传来的痛楚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报告指挥官!我部非战斗死亡35人,失踪237人,128名生者全部带伤!”
刚刚还狂怒不已的加洛德听到了他想听的,缓缓低下头,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去吧……”他挥了挥手,示意书记官去做他该做的。
“我不想听到任何人伤重不治的消息……”
书记官离开后,卡多雷联军年轻的总指挥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跌坐在一棵两人合抱的粗壮树桩旁。
加洛德率领四百卡多雷精锐紧跟着离群的玛维赶向艾萨琳,本以为要面临一场恶战,谁成想夺走这些将士性命的却是那天崩地裂般的灾难。
他所倚靠的树桩上露出细密凌乱的纤维茬口,这棵年龄显然已经不小的大树被永恒之井上空的风暴硬生生从根部扯断,庞大的根系有一小部分破土而出,虬结的根瘤支离破碎地委顿在残枝下方。
若非一位说不上名字的部下舍身将加洛德扔到了低处,或许上古之战血淋淋的阵亡名单上会多出另一位精灵指挥的名字。
“我们……胜了……”
他缓缓抬起头,满眼疲惫地望着微微发白的天空。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久违的照射在面目全非的大地上,笼罩王城的黑云已然散去,与艾萨琳一起被封存在名为过去的古旧书籍中,太阳仍未升起,启明星在加洛德头顶熠熠生辉。
恶魔的窥伺,女王的变节,巨龙的堕落……不过月余之前,加洛德还是苏拉玛的城卫队长,他曾不止一次的梦到自己成为一名将军,但……不是在这种情况。
他有些想念苏拉玛的烟火气了,空气中让人醺醺然的蜜酒香气,贵族们傲慢的脚步,市井小民聒噪的家长里短。
“罗宁说我是什么……城管?好吧。”
加洛德抚摸着战甲前胸那威武的黑色乌鸦徽记,这套华而不实的家什经历连番变故后终于不再叮当乱响了,如同红头发所说的那样,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个能在尸体堆里睁眼睡觉的老兵油子。
“抬起所有同胞的遗体,我们去和大部队汇合……”
拉文凯斯的遗产早就没有了剑鞘,这柄曾象征黑鸦堡垒君权的佩剑被现在的主人当做手杖,锋利的剑刃上沾满了泥土。
撒出去的斥候显然已经成了失踪名单里的一个个名字,加洛德将担忧藏在眼底,目光从远处的浩瀚烟波上迅速移走。
玛维,他的姐姐就在爆炸的正中央……但加洛德此时却不能再去搜寻她的下落。
永恒之井崩溃,他得迅速返回联军的营地,否则,天知道那些上层精灵会搞出什么猫腻。
………………
“你还好吧?”
玛维茫然地睁开眼,传入耳中的除了这句话还有篝火毕毕剥剥燃烧的声音。
她警戒地爬起身,探向后腰的手摸了个空,她身上的所有武器全部遗失在那场爆炸中。
泰兰德轻轻按住了玛维的肩膀,柔声道:
“都结束了……我们赶走了燃烧军团……”
“结束了?”
玛维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萨维斯设下的牢笼中,随着耳边一声轰鸣,爆炸的余波将她抛向天空,而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粗暴地拨开了泰兰德的手,张口道:
“我们现在在哪?伊利丹……伊利丹人呢?”
泰兰德只认为玛维是劫后余生的紧张,没理会她失礼的举动。
“冷静点,玛维,我们现在在联军的营地里……”
泰兰德解释道:“永恒之井的爆炸撕裂了整片大陆,我也不清楚我们现在具体在什么位置,但从星星的位置上判断……我们应该被这场灾难送到了更北边的位置。”
“伊利丹……他刚刚还在的?”
在众人安全之后,拥着索利多米的马库斯从传送门中走出,将不省人事的玛维亲手交给了伊利丹。
正说着,一股熟悉的魔法波动从不远处的矮山上传来。
紧跟而来的是一阵喧哗,等两女到达混乱的发源地,见到的却是被玛法里奥释放的巨木牢牢禁锢的伊利丹,以及浑身被烧成焦炭,俨然十死无生的两个卡多雷。
若是马库斯在场,一定能一眼认出,在两具尸体的旁边,那个面色惨白的精灵贵族,正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达雷斯玛·逐日者,奎尔萨拉斯的开国君王,凯尔萨斯的先祖。
而将逐日者从眼棱下救了一命的,正是风尘仆仆的加洛德。
他的双手还环抱着达雷斯玛的腰,碧绿的邪能之火仍在他的手臂上缓缓燃烧,精灵的一根长眉也在伊利丹的攻击下少了半截。
“加洛德!”
玛维的瞳孔震动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自己的弟弟身边,颇为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臂。
“他……他……”
一名衣着华贵的卡多雷颤颤巍巍地指着伊利丹,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泰兰德暗暗皱眉,走上前去,轻声诵念祷言,加洛德手臂上的伤势肉眼可见的弥合。
“伊利丹……”
加洛德微眯着眼,这段时间的领军生活让他不怒自威。
“盗窃永恒之井的湖水,杀害同胞。你…是什么居心!”
听闻此言的伊利丹冷笑着,碧绿的邪能之眼望向自己的挚友。
“我?居心?”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可真是虚伪,为什么不问问这些上层精灵的大老爷们,他们是什么居心?”
“是我重塑了永恒之井!但这些贪婪的蛀虫竟然想要将它再次据为己有,杀光他们,这不正是你想要……”
“闭嘴!”
泰兰德怒斥道。
“你忘了燃烧军团带给这片大地的伤痛了吗?”
加洛德咬牙道,他当然想让那些指手画脚的大老爷们有多远滚多远,但却并不是用这种授人以柄的鲁莽方式。
永恒之井曾是卡多雷不朽的源泉,但经历了萨格拉斯的入侵,这份力量成为了给艾泽拉斯带来无数灾难的祸根。
天知道艾星能不能再承受一次炸井的苦痛。
“他杀了黑森林阁下……”
那个战战兢兢的上层精灵躲到加洛德身后,这个往常被他们不屑一顾的丘八此时竟成了最好的挡风墙。
“加洛德,你在和他废话什么?凶手必须偿命!”
似乎是确认了伊利丹无法挣脱玛法里奥的树木囚牢,在场的上层精灵们心中不再忐忑,逐渐恢复了嚣张的气焰。
加洛德恨极了这个猪队友,若不是伊利丹闹出这么一出,失去了永恒之井的上层精灵们无论如何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您不会想要假公济私吧,”一名上层精灵冷冷地望着加洛德,“真是可笑,卡多雷的指挥官和恶魔的爪牙相交莫逆……”
加洛德忍住拔剑砍翻这群人的念头,深呼吸后缓缓道,“你们想怎样?”
“怎样?”
为首的上层精灵道:“交出永恒之井的湖水,那是属于所有卡多雷的。”
“还有这个残害同胞的杀人犯必须得到严惩!”
加洛德被气得笑了,“所有卡多雷,什么时候您能代表所有卡多雷了?”
“永恒之井就是祸乱之源!你们还想见到萨格拉斯第二次入侵艾泽拉斯吗?”
最令他感到心寒的是,在这位上层精灵大放厥词时,一旁的卡多雷平民们噤若寒蝉,仿佛认同了他的话,包括那些与他并肩作战的联军将士们。
“永恒之井的归属我们可以再议,但这个凶手必须偿命!”
“偿命!”
加洛德面如凝霜,狠狠瞪了一眼禁锢中的伊利丹,“哼,既然你们这么有主见,那你们来处理这些事情吧。”
“矮人和牛头人的联军还在营地里等着,我可没空和你们扯皮!”
说罢一扬披风,挣脱身后的上层精灵,转身离去了。
………………
“这不像是你啊?怎么没去凑凑热闹?”
罗宁一屁股坐在马库斯身边,惬意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身边的圣骑士衣甲烟熏火燎,法师来的时候,他正盯着脖子上的鳞片项坠出神。
“一群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蠢货罢了,你又不是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说的也是,”罗宁缓缓躺下身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嚼着不知从哪拔来的野草。
“感觉像是过了一百年……”
“切,等我们回去,你可以说你已经是一万年的老怪物了。”
马库斯一只手握着项坠,一只手五指叉开,做了个罗宁看不懂的手势。
“啧啧啧,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兄台印堂发绿啊!”
跟马库斯混了这么久,罗宁当然清楚他这话什么意思,扬起拳头作势要打,却最终收了回来,垫在了自己脑后。
“我捡到了布洛克斯的斧子……”
他缓缓道,建马库斯双目放光,没好气的瞥了这个财迷一眼。
“想什么呢?我得把它交给他的亲人,告诉艾泽拉斯,有一个绿皮的老家伙,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或许吧……”
马库斯望向远处的一片汪洋,在云间,隐约可见一棵枯萎的参天巨木。
那是万树之树加尼尔,艾维娜死后,她所守护的神树也随之枯萎了。
“死了太多人了……”
他悠悠地道。
“嗨,别想那些伤心事,”罗宁笑了笑,他是个不擅长伤感的人。
“至少我们活下来了不是吗?刚刚索利多米和我说,青铜军团会将我们送回原本的时间去。”
他指了指前方的一片密林,“真不敢想象,我们就要见证一棵世界树的诞生!”
诺达希尔啊……
马库斯也是默默出神,比起一脸兴奋的罗宁,他的眼中仿佛映出了熊熊烈火。
或许我们马上还能见证另一棵世界树被付之一炬……
他笑了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怎么?不愿意走了?”
罗宁见马库斯沉吟不语,伸出手肘顶了顶马库斯的腰眼。
“累坏了吧,嘿嘿,当龙骑士滋味怎么样?”
“哼!”圣骑士鼻子出气,看都没看这个老流氓一眼。
有那么一刹那,对阿莱克斯塔萨让他当红龙亲王的提议,他心动滴很。
但想到自己要和别的龙共享充电宝,他心里就升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你不是收心当家庭煮夫了吗,怎么?温蕾萨怀着孩子把你憋坏了?”
他收好胸前的红色项坠,瞥了一眼毫无仪态的肯瑞托法师。
“达拉然吃枣药丸啊,竟然能让你这种人出头,阿尔萨斯真是造孽不浅!”
“你当初可是跪在人家面前保证这辈子不乱来的嗷。”
马库斯提醒着自己流氓事业的老前辈。
“啧啧啧,为了一棵树放弃了整片森林,真男人。”
他拍了拍法师的肩膀,“也别把自己憋坏了,正好我带着温蕾萨去捉奸。”
“我不介意她带两个孩子的,毕竟姐夫有小姨子半拉屁股……”
罗宁眼睛瞪溜圆,一发奥术飞弹砸了出去。
“好啊,你这个……啥来着,你这个曹贼!老子和你绝交!”
………………
“你要走了?”
索利多米脚步款款,从背后拥住了青铜龙王。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男人此时心事重重,双手抱膝坐在刚刚栽下的世界树前,双目失焦。
“她真美,”索利多米的长发在马库斯脑后轻轻摩擦,最后将下巴放在他的肩头。
“你从加尼尔取来种子的时候就想到这些了?”
马库斯点点头又摇摇头,反身将索利多米紧紧抱在怀里。
“抱歉……”
他抬起头,歉疚地和索利多米对视。
“说什么呢?”
索利多米如往常一样在马库斯怀里拱了拱,迎上了马库斯的视线。
“不过一万年而已,青铜军团可是琐事繁多,忙起来我就把你忘了。”
马库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用额头紧紧抵在索利多米额前。
“何况对你来说,”她牵起马库斯的手,“我们不久之后就会重逢了,不是吗?”
马库斯重重点了点头,握紧索利多米的手,望向了万里无云的天空。
“艾泽拉斯……真美……”
“这是你说过的,你的世界吗?”
索利多米被马库斯环在怀中,梦呓一样呢喃着。
“是,也不是……”
马库斯淡淡地道,“如果有一天,我……不是我了,该怎么办?”
索拉抬起头,见爱人没有说笑的意思,肃然道。
“时间不会偏爱或抛弃任何一个灵魂……任何……”
一只素手顺着马库斯的肩膀缓缓向下,握住了他的手腕。
“更何况……”她轻轻抚摸着青铜臂环。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穿越时空长河,找到你。”
她感受到额头落下的双唇,甜甜一笑,仰起脖子在马库斯嘴角轻轻一吻。
“走吧!赶在艾莉她们回来之前,我可不想连分别都和她们分享。”
黄裙少女一个响指,一道青铜旋涡在马库斯身边浮现。
“你可是青铜龙王,不用为还没有存在于时间里的未知心烦意乱。”
她浅笑着,将马库斯推入旋涡。
“你说过,Tomorrowisanotherday……”
直到两人的指尖依依不舍的分开,索利多米才收敛了笑容,将视线投向茁壮生长的世界树。
“再见面时,你应该和它一样大了吧。”
她怔怔自语道,一只手下意识地捧着平坦的小腹。
“我才不会孤单呢,是不是啊,克罗多姆?”
………………
巨熊乌索克的的皮毛脏兮兮的,他失望地从废墟中爬出,熊掌中握着一根格外粗大的紫色锁链。
“你去哪了……”
从小到大没和兄弟离开过的半神彷徨着,“咱还欠牛头人一套手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