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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新军看到王晓晨从火车上走下来的那一瞬间,激动地走上前,紧紧抱住了她。这个拥抱是他梦寐以求设想过无数次的场面。
县城小站,下车的人不多,但零星的几个旅客和站台唯一的一个工作人员,都目不转睛看着他们。或许感到了目光,王晓晨不好意思地推开了康新军。康新军放开她,一手提着行李包,一手拉着她的手,幸福满满地说:“先回我家,见过我父母,吃过饭我用爸爸的车把你送回家。”
王晓晨乖巧地点点头,她和康新军同样感到无比的幸福,只不过这幸福的缘由略有区别而已。她家离县城还有二十多公里,下了火车,还要乘坐乡间公交车,到乡政府驻地,再步行两公里才回到家。每次回家大包小包,吃风吃土,瘦弱的王晓晨都苦不堪言。康新军说用车送她的时候,她既有被呵护的幸福又有从不敢想的满足。她不由得反握住康新军的手,表达着自己感激而快乐的心情。
他们走出火车站,康新军直接把她带上一辆吉普车,她真有点受宠若惊,心里没来由地掠过一丝自卑。她和他差别太大了,她饱读诗书,满身的书卷气,却难掩沉默中的自卑;他读书不多,一身的公子哥儿气息,还有那么点绅士风度,又如同暖心大哥。王晓晨有时候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主要是配不上他的家世,有时候又觉得自己配他有点亏,名牌大学的学生却找一个高中毕业生。她时常想,他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却这么相遇了,相爱了。
跟着康新军进入他们家大门,她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尽量表现得平静无波。康新军家住在县城中心地带一处小院子里,二层小楼如同一座小别墅,和她家院子完全不同的是,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显然经过精心打理,看上去如同一个小花园,整洁而舒心。靠近墙边种植着一点蔬菜,爬在墙上的丝瓜正开花,也有几个小小的丝瓜已经冒出头来。
“爸、妈,我们回来了!”随着声音,屋门打开了,康妈妈笑容可掬地迎出来,伸手接过儿子手里的行李包,热情地说:“晓晨,快进屋吹吹风扇,天气太热了。”
王晓晨腼腆地喊了一句“阿姨”,便不再说话。本来就不爱说话,这会儿更是她怕自己言多必失而三缄其口。还穿着工商制服的康局长从沙发上站起来,和蔼地说:“进来坐吧,屋里凉快些。”
王晓晨又喊了一句“叔叔”,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的一角,茶几上摆满了水果和糖果,都是平时王晓晨吃不到的那种:橘子、香蕉还有大白兔奶糖。她家里种的有柿子树,她们吃的最多的水果就是柿子,橘子是南方水果,她们是吃不到的,香蕉是热带水果,她更是没吃过。王晓晨不知道,这是康妈妈为了招待未来儿媳,特意到水果店买的,即便是康新军兄妹几个,平时也很少吃到。
对于王晓晨,康妈妈和康爸爸都比较满意,虽然家里穷了些,但到底也算读书人家,正好弥补她家儿子的不足,关键是儿子喜欢,所以他们便默认了。今天见到王晓晨,不但知书达理,温柔可人,而且人也漂亮,他们更是喜不自禁。康妈妈剥好一个橘子,递给王晓晨:“晓晨,快吃吧,很好吃。”
王晓晨双手接过来,对康妈妈笑笑,小心翼翼地咬一口,这种又酸又甜的感觉,真好吃,完全不是柿子能比的。康妈妈又说:“等会儿再吃个香蕉,军军记得给晓晨剥好。”康妈妈说完进厨房,开始烧菜。早早准备好的鸡鸭鱼肉,好好款待未来儿媳妇儿。
康新军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康新国也没考上大学,康爸爸正发愁,这孩子不能也安排自己单位吧,准备和公安局局长吃顿饭,解决一下小儿子的就业问题。妹妹康新华刚读高二,成绩不好,考大学没啥希望,估计明年也得回来待业。自己的仨孩子都这么不争气,康妈妈羡慕别人的孩子上大学。可是没想到,东方不亮西方亮,大儿子为她领回来一个名牌大学的儿媳妇儿,她真是做梦都笑醒呢。
康妈妈做了一大桌菜,招呼王晓晨吃饭。康新军问:“新国和新华呢,一起吃呗。”
康妈妈说:“甭管他们,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今天主要给晓晨做的饭。”
王晓晨只是腼腆地笑,不说话。
饭桌上,康妈妈不停为王晓晨夹菜,王晓晨面对满桌佳肴,又不敢放开大吃,所以碗里的饭菜堆起小山,康新军低声对王晓晨说:“快吃,自己家,别客气。”
王晓晨依旧对他温柔地笑笑。
用餐快结束的时候,康局长问:“晓晨啊,明年毕业了,想到哪个单位?”
王晓晨抬起头,看着康局长,又看看康新军,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哪个单位好,听叔叔安排吧!”
康局长点点头:“嗯,县里的单位不少,轻松又体面适合女孩子的,应该数财政局了。你是数学专业,去财政上也算专业对口。”
王晓晨根本不知道县里有什么单位,她毫无主见,一切听凭康爸爸安排。其实,她更想去省城的单位,毕竟大城市,但她不敢说出来,因为康爸爸在省城可不一定能够如鱼得水了。算了,县里也不错,有个好工作就可以了,眼见康家的生活和她家简直天差地别,以后她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不是梦寐以求的吗?何况康家人待她这么好。
她低头吃饭不再说话。康新军说:“爸爸,其实人事局也挺好,要不把晓晨安排到人事局吧。”
康局长没说话,大概在思考,到底把儿媳安排在什么单位才好吧?康妈妈说:“哎呀,别讨论了,先吃饭,吃了饭再说。晓晨毕业还有一年呢,你们急什么?”
康局长笑了:“这不是晓晨来家里了吗,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我们也好提前做工作。”
一顿饭下来,王晓晨不但没吃饱,还弄了一身汗。看她那么拘谨,康妈妈善解人意地说:“吃了饭赶快把晓晨送回去吧,天快黑了,别让她爸爸妈妈担心。”说完,从里屋提出来几个塑料袋,又吩咐康新军把客厅里放着的两个纸箱搬到车上,然后对王晓晨说:“晓晨,快过年了,这算是给你爸爸妈妈的一点礼物,别嫌弃哈。”
王晓晨忙阻止说:“阿姨,不用了,家里啥都有。”
康妈妈笑着说:“家里有是你们的,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王晓晨不再说话,只笑着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