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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熟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霍初雪倏然一怔。
她忙转头,只见贺清时站在她身后,身材挺拔,寒风灌满他裤腿,一身清寒气息。
“你怎么来了?”她惊诧道。
“我来晨练。”他往她身侧坐下,宽大的运动服穿在身上越发衬得他瘦削。
运动服休闲,显年轻,更添几分学生气。
总算是见到他另一副装束了,天天西装和衬衫他没穿腻,她都看腻了。
霍初雪扬声问:“你今天上午没课?”
“有课,等会儿就回去了。”贺清时平静地望着她,语调轻柔,“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难受了?”霍初雪从石头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着的细泥,有股子孩子的倔强,“我才不哭呢。”
难受有一点,但更多的是无力。那种从心底衍生出来的无力,那种对现实的无力。让人疲惫,更让人无奈。
男人迅速站起身,比她动作还要快。出人意料地探出右手,直接扣住他手腕,轻轻一用力,她便顺势跌落他怀里。他低沉舒缓的嗓音自头顶响起,“还说不难受,眼眶都红了。”
霍初雪:“……”
他有力的大手绕到她背后,拥紧她,两人紧紧相贴。
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眼睛,强调:“我没有难受。”
他搂紧她,耳语:“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
霍初雪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
索性放弃,脸颊贴着他胸口,慢慢闭上眼睛。
周围陷入黑暗,感官变得越发清晰。耳旁山风呼啸,风鼓满他衣衫,呼呼啦啦作响。
男人的怀抱温热,身上有熟悉的气息,能让人安心。
渐渐的,风声飘远,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贺清时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其实在山脚下就看到她了。两人一前一到的山脚,他跟在她后面,跟她一起上的山。
她的状态看上去那么不好,情绪很不对劲,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路都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跟着她。就跟他第一次带她爬堰山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一向积极乐观,浑身充满力量,就像小太阳,永远发光发热。他很少看到她情绪低落。
如今这么消沉,多半是遇到事了。想来也是医院的事情。
他不必开口询问,因为他不需要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他只需要给她一个拥抱,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如果有什么能治愈一个人的坏心情,那便是喜欢的人的一个拥抱。
被他抱在怀里,感受到他真实的体温,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短暂地放空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很快,所有的坏情绪都一扫而光。
这个怀抱维持了很久,贺清时才松开她。
“别以为一个拥抱就能收买我。”霍初雪瘪瘪嘴,像个任性的小孩子。
他兀自笑起来,“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不过你都晾了我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好了?”
霍初雪没吱声,迎着风口,长发被吹乱,发丝张扬。
她伸手别到耳后,昏沉沉的光线下,说不出的旖旎。
“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思想包袱重,难免会钻牛角尖。可我想通过后不是立马就去找你了吗?”贺清时盯着她的动作,压低嗓音。
霍初雪:“……”
说得自己好像很老一样!真是迂腐的老男人!
“你骗谁呢?你什么时候来找我了?”霍初雪一脸不信。
某个老男人像是被人提及了最私密的事情,满脸的不好意思。半晌才吱吱呜呜地说:“那天我是故意去的医院。”
霍初雪:“……”
霍初雪恍然大悟,“你故意去医院,所以你根本就没生病?”
“感冒是真的,不过去你们医院是故意的。你也知道堰山离第一医院有多远。”一南一北,完全是两个方向。
霍初雪:“……”
其实从法慈寺回来,他就已经彻底放下心结,打算为自己活一次。所以立马就准备回去找霍初雪。
可是他伤她那么深,她都放下狠话说“见面不识,只做路人”。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已经对自己死心了。所以只能先去试探一下。
为了她他一点小感冒都大老远跑到第一医院去。见是见到了,可霍初雪很冷漠,两人遥遥对视一眼,她便转身离开了。
后面几次见到,她也是相当的冷漠,根本就不搭理他。
反复几次他也备受打击,失去了耐心。那天晚上直接在日料店买醉了。
还好那天晚上自己喝醉了,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攻下霍初雪。
“你故意去医院和我制造偶遇,可是医院那么大,你怎么就那么确定自己会和我碰到?”
“我在赌。”贺清时轻声说:“我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和你遇到,只能赌一把。”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那又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我想的,不过你转头就走了,没给我机会。”
霍初雪:“……”
霍初雪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纪大门一样,一脸震惊。这个老男人还真是有心机,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她怔怔地问:“所以后面几次也是你故意的?”
贺清时:“在医院的都是,那晚在西子人家不是,那天是院里的主任请客。”
“贺清时,你们老男人都这么有心机的么?”
贺清时:“……”
他叹口气,无奈地说:“我是没有办法。”
“这三个月来我过得很煎熬,拒绝你并没有让我觉得释然。反而日渐痛苦。我发现自己根本就放不下你,每天都在想你,想要去见你。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或许命里我就该遇到你,逃也逃不掉。最近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心里还有我,我一定不再矫情。”
山风呼啸,猎猎作响。两人立在风中,他的声音低沉深醇,清晰入耳。
霍初雪静静听着,心里像沾了蜜糖一样酣甜,甜而透骨。原来听老男人表白也是很享受的一件事嘛!
话说了一大堆,心思都一一摊开告诉她了。霍初雪却始终没表明自己的态度。贺清时摸不着她的态度,一时间有些急。
“你怎么想的?能不能给句话啊!”男人面露焦急。
霍初雪竟歪着脑袋咯咯咯笑起来。笑声清脆,宛如风铃。
贺清时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老男人总是口是心非,不逼一逼根本就不说实话洁。”
贺清时:“……”
她转身下山,“我饿了,先去吃早饭。”
贺清时忙追上她的脚步,“你想吃什么?山脚有家店油泼面很不错洁……”
山风将两人的声音越吹越远。
远处天空乌云散去,日光乍泄,又是一个艳阳日。
贺清时看着霍初雪娉婷的背影,唇角漾开笑意。
贵叔说得一点都没错,就是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错了。那日在岑岭别墅,她匆匆闯入,他不仅留她喝了茶,吃了饭,还放任她走进自己的心。
岑岭那么大,每年来岑岭旅游的人不计其数,却只有她走进了他的别墅。
就像《卡萨布兰卡》里面写的——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的酒馆,她却偏偏走进了我的酒馆洁。”
缘分和巧合注定了他们会相遇,也注定了她会走进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