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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3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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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的小人儿一听到贺清时说已经找到了嫂子,顿时手舞足蹈,跳了起来,激动异常,“嫂子在哪儿?哥哥你快让我看看呀?我要看嫂子!”

    贺清时看向霍初雪,眉目温柔,动了动唇形,“要不要和晴天说话?”

    “不要不要!”霍初雪忙摆手,拒绝得彻底。

    当年离开得很突然,一个人拿起行李箱就走了,谁都没有道别。乘火车北上,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梵于才停下。后面就留在了这座城市。

    这三年除了父母和乔圣晞,她谁都没有联系。兰姨和贵叔之前对她那么好,她走时也没跟老两口说一声,眼下还真没脸见他们一家。

    贺清时似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宽慰她:“兰姨和贵叔都很惦记你,他们不会怪你的。”

    “可是……可是……我……”她很迟疑。

    她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他们。贺清时就已经抬手将她手机转了个方向,“和晴天打个招呼。”

    瞬间,她完完整整地暴露在视频里。

    霍初雪:“……”

    屏幕里小晴天挥舞着一双肥胖的爪子,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的,比宝石还闪亮,“你好呀,大美铝!”

    霍初雪顿时被逗笑,也冲孩子挥了挥手,“你好呀,小帅哥!”

    “原来是你呀!我见过你。”孩子奶声奶气,童音清脆稚嫩,肯定地说。

    “是吗?你在哪里见过我啊?”

    “哥哥的微信头像就是你哦!”

    贺清时:“……”

    一言不合就被小屁孩出卖了。

    胖小孩的那张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哄得人心花怒放,“姐姐你比照片里好看呢。”

    霍初雪被哄得心情大好,“我们晴天真会说话。”

    “姐姐,妈妈说我小的时候你经常来家里看我,还总是抱我是不是?”

    “对啊,那个时候你还那么一丁点,现在都长这么大了。”霍初雪忍不住想起三年前,晴天还那么小,被他抱在怀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打转,老喜欢冲她笑。

    兰姨说是这孩子喜欢她。三年没见,小晴天见到她竟然不怕生,和她侃侃而谈。

    “姐姐,我现在长大了,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啊,必须喜欢!”

    “那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看我啊?”

    霍初雪:“……”

    霍初雪被问住了,只好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等姐姐有空了就回去。”

    小胖子不依不饶,“那姐姐什么时候有空啊?”

    霍初雪:“……”

    “过年,过年我就回去。”

    等到确切答案,小晴天高兴极了,“那晴天等你回来哦!过年一定要回来看我哦!还要给我带礼物好不好?”

    霍初雪点点头:“好。”

    “晴天,你该去睡觉了,明早还要早起上学。”一道温柔的女声插.进来。

    “好的,妈妈。”小晴天脆脆地应一声,恋恋不舍地跟霍初雪道别:“拜拜,姐姐!”

    “晚安,晴天!”

    “姐姐,你一定要来看我哦!”小胖子最后又嘱咐一句。

    霍初雪:“好的。”

    兰姨接过手机,满面笑容,“小雪,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兰姨。”霍初雪喉咙发紧,有些哽咽。

    三年不见,兰姨一点都没变,反而比过去年轻了不少。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我挺好的兰姨。”

    “胡说,你看你现在多瘦,下巴这么尖,一点肉都没有。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兰姨,我真的挺好的,没吃苦。再说现在不是流行锥子脸么?我这样更漂亮啊!”

    “瞎说,女孩子还是有点肉才好看,不能太瘦的。”

    “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以后好了,清时去你那边了,他会好好照顾你的。”说起这个,兰姨面露欣慰。

    霍初雪:“……”

    为什么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觉得她和贺清时会在一起?难道分开这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它都不复存在了吗?

    兰姨和她闲聊着,聊了十多分钟。

    兰姨看了看时间,对她说:“你贵叔该回来了,我去给他热下饭。”

    “好的,您先忙。”

    兰姨:“小雪,早点回来,我们都很想你。”

    自己还回得去吗?

    霍初雪心里一片怅然,不愿拂了老人家的期待,也只能违心地点头说好。

    视频通话结束,退回到聊天界面。她

    低头瞥了一眼,果然和晴天说的一样,贺清时的微信头像还是当年那张照片,是两人的合照。不仅如此,聊天界面的背景也是她的照片。

    那个时候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她就开始“强迫”贺清时用微信。他注册了微信,用两人的合照当了微信头像。没想到一用就是三年。

    当年离开,她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狠心地注销了手机卡,就是要彻底和他断了联系。

    她轻轻点开他的头像,看到那张熟悉的照片,只觉得恍惚。

    其实这张照片她一直都存着,就在她的云盘里。只不过她一直没勇气拿出来看而已。

    心弦被拨乱,一时间心湖翻涌,难以平复。无数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纷繁复杂。

    最后一个菜出锅,贺清时关了火,关掉抽油烟机。耳旁的隆隆声沥去,厨房归于平静。

    她听见他说:“洗手吃饭了。”

    她手心里捏着手机,立在原地半晌也没应一声。

    贺清时扭头,左手端着一盘豆腐卷,冒着热气。他抬起右手轻轻敲了敲她脑袋,“想什么呢?赶紧洗手吃饭了!”

    “哦。”她倏然回神,转身偷偷擦了擦眼角。

    她洗了手走出厨房,将贺清时的手机随手放到了茶几上。

    贺清时弄了三菜一汤,霍初雪感冒还没好,都是清淡的菜色。

    比起当年,他的手艺精进了很多,菜的味道很好。可她心里藏着事,愣是没品出味道。

    席间的气氛有些尴尬,霍初雪没话找话:“兰姨她比以前还年轻了。”

    贺清时说:“媛媛离开的那几年,兰姨伤心过度,整个人很快就老了。后面有了晴天,她走了出来,心态和精神好了,人自然也就年轻了。”

    “贵叔现在做什么工作?”

    “我出资给他们开了家小超市。”

    “在哪里?”

    “就在他们家小区对面。”

    “生意怎么样啊?”

    “还可以,一家人的开销还是可以保证的。”

    吃完晚饭,贺清时洗了碗才离开。

    从沙发上拿了羽绒服,套上。余光扫到一抹银色。

    心思微妙地转了转,没拿。

    ——

    贺清时离开后,霍初雪去书房给豆瓣绿浇水。

    从厨房接了水出来,路过客厅,发现茶几的花瓶旁霍然躺着贺清时的手机。

    刚才和兰姨对完视频,她顺手就把手机扔在茶几上。没想到贺清时竟然忘记拿了。

    她拧了拧眉,拿上手机,赶紧跑下楼。

    跑得急,竟然没套羽绒服,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冰天雪地的,寒风刺骨,可把她冻了个机灵。

    好在贺清时没走远,堪堪走到停车场。

    迷离的夜色里,寒风呼啸,他的背影瘦削又单薄。

    她小跑着过去,气喘吁吁。

    “怎么了?”贺清时看到她身上的睡衣,顿时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么急不穿外套就跑出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话音还没落下就已经拉开羽绒服拉链将她整个人包裹进去。

    霍初雪:“……”

    “你手机忘记拿了……”

    事发突然,她竟然忘记了挣扎。

    男人的怀抱格外温热,她的脸紧紧贴着他胸膛。毛衣擦过她脸颊,痒痒的。

    “谢谢。”他接过手机,他勾了勾唇角,眼里染上笑意。

    下一秒,埋头,捧起她的脸,吻印了下去。

    ***

    那盆豆瓣绿摆在书桌正中央,咋一眼看过去就不起眼。它植株矮小,根茎很细,叶片狭窄,颜色暗黄,怎么看怎么丑陋。和当年从贺清时家顺走的那盆豆瓣绿根本没发比。

    至于那盆枇杷幼苗,在她情绪歇斯底里爆发的时候,当着贺清时面,亲手给砸了。

    花盆被摔了个粉碎,泥土散落到地板上,幼苗被连根拔起,灰扑扑地躺在黄泥里,满目疮痍。

    贺清时眼睁睁地看着,整个人像是被人抽光了精神气,眼神灰暗,麻木空洞,只剩下一堆皮肉。

    她还想砸了那盆豆瓣绿。被他死死拦住,“别拿植物出气,它是无辜的。”

    就这样那盆豆瓣绿被保住了。

    后面她离开青陵,一只行李箱,外加一盆豆瓣绿,孤身一人北上。

    那盆豆瓣绿跟着她万里征程,踏过千山万水,最终来到梵于。

    她精心打理,它最后也只活了半年就彻底枯死了。

    后面三年她养了很多。其实梵于的气候根本就不适合豆瓣绿生长,经常买回来过不了多久就死了。但她总是偏执地一盆接着一盆养。

    这是她的一点念想,好像看到熟悉的东西,她就能短暂忘掉一切,会觉得自己还活在过去。

    她这个人,守着一个人,竟然也偏执得可怕。

    水扑簌簌地往下掉,水珠落在叶面上,被灯光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给花浇水,可心思却没在上面。

    心里骤然很乱,思绪万千。

    就在刚刚,贺清时吻她的时候,她看到他眼睛明亮,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那团火把她枯井一般的一颗心给引燃了。

    他很认真地吻她,也很温柔,揉尽了无限柔情。唇间夹杂着冰雪的温度,惹人震颤。

    寒风凛凛,将他的声音送得很远。低沉的嗓音模糊不清,一时间难以辨析。

    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我等你”。

    ——

    骤然回神,水铺满书桌,顺着桌沿嗒嗒掉在地板上。

    霍初雪赶紧放下水壶,找来抹布将桌子擦干净。

    给豆瓣绿浇完水,她直接回了卧室休息。

    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此刻她脑子里很乱。贺清时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她平静的生活。

    给乔圣晞打电话,两姑娘絮絮叨叨地聊了近一个小时。

    乔圣晞告诉霍初雪:“前几天周末和邹依离婚了,孩子判给周末。”

    对于这个消息霍初雪并没有太意外。这两人的那段婚姻能僵持到现在也算是拖得很久了。

    她了解周末,他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知道妻子背着自己做了一些并不光彩的事情,他的心里就埋下了一根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根刺只会越埋越深,深入血肉,再也剔除不了。

    如果不是很爱邹依,这段婚姻不会僵持到现在,只怕早就已经破裂了。

    乔圣晞说:“小雪,就算当年邹依没有告诉你,你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你这个坎你不管怎样都是要跨的。”

    “我就是因为跨不过去,我才离开青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