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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师玄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把贺皎皎吓了一跳。
等反应过来顾师玄说的是百里归山,贺皎皎忙装作有些窘迫的样子。
也怪她自己扯了个这么一个离谱的谎话,还扯得这么真,把他们都骗过去了。
贺皎皎微微垂头,用鼻音哼了个“嗯”。
“罢了。”
得了贺皎皎的回应,顾师玄骤然松开紧扣贺皎皎脉门的手。
他理了理身上的大氅,低头与贺皎皎说:“我约莫把明白了,你这身子用药调着是有益处,回头我给再给你加几味药材进来,你一起泡。”
贺皎皎愣了一愣,顾师玄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她还以为他把个脉会看出些什么。
顾师玄理完衣襟,抬眸见贺皎皎一副呆愣愣的样子,道:“怎的,我说的话你不信?”
贺皎皎忙摇头,“没,没有。”
“那你便自个儿歇着吧,回头我差人给你送药来。”说着,顾师玄催动轮椅便要往外走。
贺皎皎自是希望没人看着她的,因此顾师玄要走她也不留,送到了门边,道了句“师兄慢走。”
顾师玄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晦涩难懂,然后轻飘飘地说了声,“你好好修习,切莫辜负了这机缘。”
贺皎皎有些没听明白,只当顾师玄是把她体质变好、能吐纳灵气的变化当成了一种机缘巧合。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谢谢这三师兄,好歹给她烧了只鸡,手艺倒比饭堂的那些厨修师兄的要好多了。
懒得再纠结,贺皎皎回身进屋,把刚刚从玉簪子里掏出来的几卷卷宗囫囵一抱,躺到了铺上细细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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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顾师玄果真守信,一大早便遣了个药房的弟子给她送草药来。
药材铺了满满一桌,完事那弟子还掏出了个粉嫩嫩的瓷瓶,塞到了贺皎皎的手里。
“这是三师兄嘱咐我给你的,药浴时可加些进去。”
贺皎皎接过瓷瓶,拔开瓶口的塞子一看,里头是些粉嫩嫩的粉末,闻着倒还挺香。
“这是什么?”贺皎皎问。
“桃花凝脂粉。”那弟子瞅了一眼,给贺皎皎解释。
“桃花凝脂粉?”贺皎皎皱起眉来,“这有什么效用?对我洗经伐髓有奇效吗?”
那弟子一副看笑话的表情,“这不过是药房炼出来的香粉罢了,洗浴时添上,能使皮肤滑嫩,肤若凝脂,用得久了,气色也会好些。”
贺皎皎的眉毛都快拧在了一起,“那三师兄给我这个做什么?”
送药的弟子上下打量了眼前这瘦弱的小师妹一眼,当真是一副毛都没长开的模样,于是又一阵发笑。
“约莫是三师兄觉得你忒不像个姑娘家家了些,秋冬里干燥,咱启明宗上哪个女弟子不用这?没事,你就拿着吧,这瓶是三师兄亲手炼的,可比旁人用的都要好,不够你再来问我要。”
贺皎皎闻言尴尬地笑了两声。
想来也是昨天露手腕子给顾师玄看见了,分明一个皮包骨头的丫头片子,气血不足,身形瘦弱,偏偏吃相还那般狂野……
也不怪顾师玄要送她“桃花凝脂粉”提点提点她。
算了,不用白不用。
贺皎皎谢过那送药来的弟子,想着现在时辰还早,便一股脑将桌上那些药材分作了几份收好,再扔了一份进那半人高的浴桶里。
她没忘添点桃花凝脂粉进去,几桶热水浇下,浴桶里刹时飘香,草药味被盖得干干净净。
贺皎皎锁好门,褪了衣裳,预备泡个药浴再去宗门里转转。
她想找人问问宗门里有没有可以强筋健体的课程可以上上,或是有无适合她搞锻炼的地方。
毕竟眼前她理论知识抓上来了,身体素质跟不上,那可不行。
想着,她一脚翻进浴桶里,温热的药水瞬间没过她半身,贺皎皎顿了一秒,“啊”地惨叫出声!
她像是触电了一般,麻溜地又翻出了桶外,可她身上已经沾了水,桶内桶外温差大得很,一时间只能抱着身子站在浴桶边冷得颤抖不已。
倒也不是烫,而是痛!太痛了!
她诧异地往那浴桶内望了一眼,没毛病啊,和百里归山泡的那种没什么两样。
她又裹了件里衣,把那桃花凝脂粉往洗脸的铜盆里倒了些,手颤颤巍巍地伸进去一试,也不痛啊!
贺皎皎惊恐地看着那满满一浴桶的药水,陷入了深思。
顾师玄的药都是良药,便是加了几味份例外的药材进来,药效也是只增不减的,而且顾师玄是炼药圣手,药性相冲相克这一点他肯定会注意。
而且他没得理由害她,便是要害她,也不会用这么直白的手法吧?
撇去了这几种可能,那还有什么原因?
泡起来会疼死人的药浴,这谁能忍啊……
忍?
贺皎皎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
昨日里顾师玄和她谈到泡药浴时,曾提到了“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当时她还以为是随口一句调侃的话,也没听明白这句的意思。
现下结合这身体接触到药水的剧痛来看……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泡这种冲开经脉调养体质的药浴,竟是会痛的!
难怪顾师玄要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
想明白了这一茬,贺皎皎皱起眉头。
她甚至不敢再去回忆刚刚的那种痛楚,可一想到这药水能助她洗经伐髓助她修仙,她又犹豫了。
思忖半晌,浴桶上飘着的热气都去了大半,贺皎皎里衣上挂着水,浑身冻得像个冰坨似的,终于是咬咬牙下了决心。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顾师玄说得没错,她要修仙,就不能只贪图享乐。
这点代价,总比她负债几十万的好!
闭着眼,贺皎皎褪去冻硬了的里衣,一个翻身又钻进了浴桶里。
坐进药水中的刹那,就像是有千万根细针顺着皮肤上的毛孔扎进了身体,又兼之体内五脏六腑被重物碾碎蹂躏,体内体外两重剧痛,贺皎皎狠狠咬着发白的嘴唇,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忍耐,忍过去了就是脱胎换骨,忍不过去就是负债几十万。
最后,她闭眼忍了片刻,实在忍不住,大叫一声:“百里归山,你他娘的真是个狠人啊——”
这么痛的药浴泡着竟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还是不是人!
贺皎皎又在心里用力啐了几句,愣是泪流满面地在心里把前头十几年大大小小的乐事都想了一遍,顽强熬过半炷香的功夫,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浴桶。
麻溜将药水擦干,贺皎皎倒头往床上一躺,当真是有一种刀山火海里滚了一遍逃出生天的感觉。
她仰头盯着房梁,只觉得现下空气都清新些了,耳聪目明,一身轻松。
虽不知道这是不是泡了药浴后的作用,但她已经疼得累得再不想管。
修仙,爱谁谁修去吧,她宁愿负债……算了,她还是吃得苦中苦吧。
不过至少让她现在先休息休息,她恨不得一觉睡到明天。
贺皎皎安详地闭上了眼。
“叩叩叩。”
“皎皎师妹,你在吗?”
贺皎皎真想骂一句,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