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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进她眼底的紧张和期待,盛元帝哪里忍得下心拒绝,抱拳抵唇溢出一声笑意,“好,就依姑娘所言,不过姑娘的封号,可得朕亲自来取。”
说着,他拿起书案上一卷册子,温和着声音道:“这是我让人特意筛选出来的,俱是家风清正,门第清白的人家,虽然家主的品阶不高,却是难得的清明人家。”
“陛下,这是......”她接过那卷并不算厚的册子,心里隐有所感。
盛元帝垂眸与她对视,语气认真道:“朕想要你堂堂正正的进宫,虽然朕不介意你和离之事,但外面的风言风语,总归会影响到你的名声......”
看见她脸上低落的表情,他的心下一软,嗓音极其温柔道:“这册子里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是因为各种原因失踪或是死去,首尾已经处理干净,就算有人心生怀疑,也不会查出什么。”
“陛下,谢谢您......”她不是莲台上的菩萨,堂堂一国之君,本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动声色地掌控世人命运,现在却为了她,关注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翻开手上的册子,里面详细记录有五六个身份。
第一个是户部某位清吏司主事的外甥女,其母在外嫁后缠病身亡,父娶继室后因不堪磋磨,而带着两个丫鬟上京投奔舅舅,却在途中马车失事,跌落悬崖尸骨不存。
第二个是太仆寺主簿的孙女,自小因身体孱弱,一直在京外的田庄养病,半年前因风寒消香玉陨,不过因其父母太过悲伤,并未将女儿户籍销去,到时让人去提点一番,对方自然明白该如何做。
第三个是都察院右副都御使被拐卖的小女儿,这个身份也是其中最高的一个,而那御史被拐卖的小女儿,被人买作了童养媳,却因为没有好好照看,不小心落水身亡。
另外还有鸿胪寺一位大人的孙女,以及国子监某位监丞的堂侄女......
江善合上手上的册子,感动陛下用心之余,仍然轻轻摇了下头,说道:“陛下如此费心,我本不该拒绝......只是京城认识我的人不少......我不能因为自己,而影响到您的威名......”
世上不乏有长相相似之人,可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必定会惹来怀疑,不提恨不得她去死的马氏和江琼,就是见过她一面的人,恐怕也会在心里嘀咕两句。
就算她们面上没有证据,可私底下传出去的那些流言,便足够令陛下名声有瑕。
“若是如此,我宁愿一直待在宫外......”她咬着下唇,神色间多有不宁,“只要陛下想起我时,能出来见一见我,我就已经知足了。”
“姑娘,朕的名声不是几句流言可以撼动,朕想给你最好的,在宫外总归处处不便。”他捧起她的脸颊,两人目光缠绕在一起。
江善强忍着羞意,眸光浅浅柔软,却有她自己的坚定:“可是......我不愿旁人非议陛下......”
陛下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将大昱治理地国泰民安,他该被史记铭记和赞美,而不是成为百姓,以及后人口中肆意揣测谈笑的话题。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皇帝指腹扫过她明亮的眼睛,暗哑着开口道:“好,朕再想想其他法子,总归你是一定要入宫的。”
让江善入宫的想法,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未从他心底消失。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她望着面前俊美非凡的人,一抹嫣红蔓延上眼角,晕起点点水光。
他短暂地沉默着,指腹抹去她眼角水光,忽然伸手将人拥入怀中,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下巴抵在她饱满的额头上,温声说道:“朕很高兴,你将朕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
眼前的视线骤然变暗,深沉的檀香仿佛携着侵略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经久不散,她睁大着眼睛,盯着面前银丝流云滚边的领口,脸上蓦地一下像是有火在烧。
仿佛感受到她的紧张和羞窘,头顶传来一声愉悦的低笑,江善手指蜷缩一下,强忍着滚烫的脸颊,随意找了个话题,想要缓解此时的羞意。
“......陛下,夫人和她侄子发生的意外,是不是您吩咐的?”
躲在角落的赵安荣,抬眸朝上首看去一眼,见陛下没有阻止的意思,当即出声解释:“回禀江姑娘,这事确实有陛下的意思,不过奴婢私下琢磨着,若是让人一死百了,到底不如让她们狗咬狗来得痛快。”
说着,他冲江善躬了躬身,“当然,姑娘若是觉得留她们一命不解气,奴婢再让人去让将她们处理掉就是。”
赵安荣的声音一出现,江善这才猛地惊醒,房里还有其他的人。
她红着小脸去推面前宽阔的胸膛,轻咬着唇瓣钻出他的怀抱,冲身旁的人斜去一个嗔怪的眼神,而后清了清嗓子,对赵安荣道:“不用,这样就很好,多谢内官费心。”
“姑娘不嫌奴婢多此一举就好。”赵安荣谦卑地低着眼,“据下面人传上来的消息,那位陈府的表公子,虽然已于三年前成亲,身下却无一子半女,此次遭逢飞来横祸,那些衡山的马氏族人,恐怕会借此缠上陈府。”
到时候,陈府如果想息事宁人,必定得舍出大量的钱财和人脉,而造成这后果的马氏,理所当然地成为泄愤的源头。
所谓软刀子割肉,不叫人死,也不叫人活。
想他们内监处处置犯事的奴婢,哪会直接要人的命,自然得先好好折磨一番,再让他们在恐惧和绝望中,看着自己的生命缓缓流逝。
作为陛下跟前的大太监,赵安荣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也是顶顶的体面人,前朝的勋爵高官,后宫的御嫔奴婢,谁见到他不得笑着唤一声‘赵内官’。
看着下方恭敬谦顺的赵安荣,江善心底无疑有非常大的触动,她当然十分清楚,对方现在所有的仔细和妥帖,俱是因为陛下喜爱和在乎她,能让御前的大太监,在她面前俯首讨好,原来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
“多谢内官费心,小小谢意,不成敬意。”她扯下腰间的荷包递过去。
赵安荣先瞟了眼陛下,见陛下专注地把玩着江姑娘腰侧的凤佩,便弓着腰上前接过荷包,笑得见牙不见眼,“奴婢谢姑娘赏赐,姑娘实在是客气,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他这笑容看起来夸张,却又十分的自然,仿佛江善就算赏他一颗瓜子,他也会恭恭敬敬的供起来。
其实荷包一入手,他就摸出里面的东西,五六个拇指大的珍珠,算不得多珍稀,后宫里的主子,有直接赏他银票的,也有偷摸塞给他各种品质极好的玉佩的,或是各色镶玉的鎏金首饰,然而不是让他扔在床底落灰,就是随手丢给哪个小太监......
毕竟他跟在陛下身边,见过的好东西不少,寻常的物件他可看不上眼。
什么叫不寻常?
除开物件本身钱财上的价值,更重要的是物件背后的主人。
就比如他手上的这五六颗珍珠,这能是一般的珍珠吗?这极可能是未来太子之母赏下的珍珠,若是再大胆一点,说是未来的太后娘娘的赏赐,也不是不可能。
能是一般的金银玉器可比吗?
是以摸出里面仅是几颗珍珠,赵安荣不止没有嫌弃,反而郑重地收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