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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声,收拾一下东西,有人来接你了。”
高新区行政拘留所的一间拘留室里,当程声的名字被念到时,同室的一个看上去20出头的小伙拍了拍还在睡觉的程声。
“喂,喂,快起来,你可以出去了。”
程声慢慢悠悠从床上坐起来,穿上了拖鞋,他看了看右脚的袜子,破了个洞,大拇脚指头不自然的漏了出来。
“程老师,又见面了,怎么样,想明白了没有?”
程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看门外,看到了训导员背后的田警官。
“收拾好了,就走吧。”小田看程声慢慢吞吞的样子,催了催他。
程声跟着小田还有训导员,走出了拘留室,程声没有说话,他也累了,因为他知道,说再多,也没有人相信他,无论在公安局,还是在拘留所,大家都当他疯了,与其跟这些人争辩,他不如等离开了这里,自己去找刘柯,一切就都可以真相大白了吧。
刚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里,门刚打开,一个年轻女子就红着眼睛冲过去紧紧的抱着程声。程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也吓得愣住了,旁边的田警官也被吓的后退了三步,然后用胳膊底下夹着的公文包,努力的分开他俩。
“好了好了,你们等会再缠绵吧。丁老师,手续办好了吗?罚款那些都交齐了吧?”小田不耐烦的说着。
听到这话,丁尔西松开程声,然后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突然,画风突变,丁尔西伸手重重的一巴掌打在程声的脸上,程声的脸瞬间红肿起来。还想再打,被旁边的训导员一把拦住,这个场面对于拘留所的训导员已经见怪不怪了,程声前几天被田向明送到了这,行政处罚5天,今天该解禁了。
程声被这一把打的也猝不及防,他在拘留室里本身就魂不守舍,这几天,他经历了太多了,被人骂,被人嘲笑,但是被打,这还是第一次,打人的这个人,他压根没见过。
“对不起,田警官,让你见笑了,这臭男人耽误你们工作了,看我回去怎么教育他。”丁尔西不好意思的给田向明鞠了个躬。
程声惊讶的看着丁尔西,三十出头的样子,很瘦,头发很长,跟刘柯的发型差不多,发梢是漂亮的板栗色,腿很细,看脸色有点营养不良。
“不客气,丁老师,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他,这小子让我们整个刑警队这几天都不安生啊。”
“这信封里是程声的随身物品,你们检查一下,签个字,就可以走了。”训导员把信封递给丁尔西。
丁尔西打开信封,里面只装着一个手机,丁尔西拿出来反复瞧了瞧。
“不对吧,警察同志,我们家程声用的不是这个手机。”丁尔西问训导员。
程声看到自己的手机,一把从丁尔西手机抢过来,熟练的解了锁。他想给刘柯打电话,这下,终于有机会了。可是手机一直显示无服务,程声晃了晃手机,却被丁尔西一把抢过来,然后丁尔西用手使劲的捏着程声的耳朵,程声被捏的痛极了,大叫着让丁尔西住手。
此时,旁边的田向明跟训导员看了看对方,想笑又不好意思的忍了回去。
“看样子程声这小子回去一定不好受啊。”田向明有点幸灾乐祸。
这时,田向明的电话响了。
“喂,队长。”
“办完了,好的,好的,明白,明白。”
田向明挂断了电话,看样子电话是姜安打来的,估计是在问程声的情况。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回去再收拾他,但是别再闹到局子里来了,否则就不是五天的事了。”听到田向明说的话,丁尔西不好意思的放下了手,然后一把将程声搀到自己旁边,程声一把抢过手机,放进口袋,然后跟着丁尔西和田警官走出了拘留室的大门。
五天前,从天赐花园回来后,程声从下车一直吵闹到刑侦队的审讯室。局长王德听到了声响,要求姜安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姜安大致讲了一下程声的事,他俩都觉得这小子精神不正常,可是看档案又没有精神病史,也没有精神药物服用史。于是,局长命令姜安把程声先送去行政拘留五天,联系家属,交罚款领人。
可是程声的父母都在国外,第二天,姜安只能安排小田跟小林去他的工作单位打听打听,看看这家伙还有没有其他亲属。
小田他们刚到学校的教务处了解情况,就赶上了一个自称是程声女朋友的女人也来找程声,小田把详细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找人女子,还带她去派出所见了姜安。
这名女子就是丁尔西,31岁,在民主路开了一家学前儿童的绘本馆,她告诉姜安她在程声出事那天跟程声吵了一架,所以赌气一直没联系他,可是一来二去,过了整整两天,程声还没有消息,她有点着急,就去程声家里找,可是家里怎么敲门都没人开,电话打不通,座机没人接,所以她只能来学校找程声,刚好就碰到了前来打听程声情况的小田他们。
姜安刚到省公安厅的大厅里,看到小田的未接来电,赶忙接听了电话。
“说,这小子怎么样了?”
“队长,我们跟着他们来到了棕榈园,就那个南郊的高档公寓。”
“棕榈园?他家不是在清苑小区吗?怎么去了那?”
“是啊,之前丁尔西带我们去的程声家就在清苑小区,我估计,这是不是这女人自己的家,我看那小子应该住不起这么高档的小区,他女朋友不是开什么馆的吗?条件应该不错。”
“好,你们盯紧他,一有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明白,对了,队长,你什么时候回西海?局里都在传你要高升了?不会不回来了吧?”小田的心情看上去不错,局里都在传姜安高升的消息,看样子姜队长苦尽甘来了。
“管好你的事,别一天到晚瞎操心。”
“切,还保密呢?”小田还想没来得及再说两句,姜安挂断了电话。
“哈哈,又被老大骂了吧?要你话多”旁边的小林打趣道。
“你懂个屁,我跟了老大快六年了,我只不过替老大高兴。”小田冲着小林翘起的腿,给了一拳头。
“这小区还真不赖,山清水秀的,就是咱们这车,有点碍眼。”
“人家都是地下停车场,直通居民楼,要不是这小区的保安队长看了我们证件后还算比较好说话,陌生人压根别想把车开到这个院子里。”
“哦对,说的也是,对了,物业方面查的就住这个楼吗?”
“对啊,业主丁尔西,只有这个楼的2408。这女的钱可真多,买的还是带阳台的顶层,程声这小子命可真好。”
“那可不是?这小区都快赶得上汤臣一品了,程声有这么漂亮又有钱的女朋友,跑咱们局里闹什么闹啊。”
“脑子有毛病吧。”
“我看也是。”
“哦对了,你说如同他们从地下停车场直接外出,我们怎么发现?我们在这是不是没啥意义啊?”
听到林明阳说的话,田向明顿了一秒,一下子坐起身子。
“你在这看着,我去地库找找她的车。”车门重重的被关上,田向明扬长而去,留下了林明阳一人,咽了下口水。
“说吧,程声你到底干了什么?”丁尔西站在窗边,看了看楼下的警车,虽然很渺小,但在这个小区却很明显。
程声拿起餐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抱歉,小姐,我刚才就说过了,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你再给我说一遍?你再给我装什么不认识?”听到程声的话,丁尔西冲到程声旁边,看样子又想收拾他。
这一路,丁尔西拳打脚踢的拖着程声从拘留室到车里,又从地下停车场到家里,程声每次想逃跑,丁尔西就给他头上一巴掌。程声被关了几天,浑身乏力,他没住过那么硬的木板床,所以非常虚弱。
看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又想打他,程声捂住了头。
丁尔西看到程声这个样子,下不去手了。
“好吧,那天是我不对,我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啊,我只不过觉得继续要开分店,你那破学校要啥没啥,一个月给你发那点钱够干嘛的,还不如跟着我干。”
“你说什么学校?我跟学校有什么关系?还有,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小姐!”程声回答完,又把手捂住了头,生怕丁尔西的巴掌飞过来。
“好好好,你先把手放下。宝贝,我知道可能是我说话的方式有问题,我改,你别生气了,也别装失忆吓我了行吗?”
“装失忆?什么失忆?我叫程声,是丝路东方传媒的编剧,我没去过什么学校,怎么你们从警察到你天天说我是老师什么的?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我得走了,谢谢你的咖啡,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得去找我老婆,我得问问我的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程声说罢,起身准备要走。
听到程声说的这些话,丁尔西真的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相恋3年,眼瞅着准备结婚了,结果几天没见,眼前的这个男人像是疯了。
“宝贝,你先别急,好好好,我不逼你正常,你想装就装吧,但是你不能走,我们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去什么医院?做什么检查?我装什么了?你才有病,你们全部都有病,神经病!”说出神经病三个字的时候,程声突然想起来刘柯,刘柯对他说的那句神经病,仿佛刚刚发生的事,刻骨铭心。
丁尔西用力抱住起身的程声,她想起了之前,姜安告诉她,他们抽过程声的血,进行过鉴定,无论是DNA还是指纹,这都是名副其实的程声,那个她的未婚夫。
程声用力挣脱丁尔西,其实毕竟也是一米九的大个,对付这个踮着脚尖才能打到自己的女人,不是程声打不过,而是他下不去手。
丁尔西被推倒了地上,嚎啕大哭,程声见到她哭得样子,回忆涌现了出来。
程声的记忆:
五天前,刘柯下班回到家,把一沓纸摔到正在书房敲键盘的程声。
“剧本是不是你改的?为什么不接电话?”刘柯恶狠狠的问程声。
“手机静音。”程声看了看手机。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让黎改了我的戏?我还是不是你老婆?”
“那个戏你觉得适合你吗?我们是话剧,小成本,你那些所谓的特效跟加戏有什么意义?”
“话剧?你也知道这就是个话剧,那你为什么非要干涉我!”
“因为我是编剧,我还是话剧社的社长,我得替话剧社着想。”程声低头,慢慢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
“替话剧社着想?那我呢?我跟你结婚四年了,你总是处处替别人着想,为什么你就不愿意为我着想一次?”
“你能不能冷静点,还会有机会的,这次这个剧我们开会讨论过,成本不够。”
“我怎么冷静!像这样冷静吗?”刘柯搬起电脑桌前的显示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碎片飞的到处都是。
“你有病吗?滚出去!”程声忍无可忍了。
“滚?该从这个家滚出去的是你,怪不得我爸说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没什么出息,我真是瞎了眼了,跟了你,只会帮着外人,一点用的都有,废物一个!”
“闭嘴!现在知道瞎眼了?那就离婚?有多远滚多远!”程声看到地上的显示器,愤怒极了,这是他才买了不到一个月的。
刘柯一把打开旁边的立柜,把橱窗里的一排排奖杯全部摔在了地上,几个水晶杯被摔得粉碎,金属奖杯也被摔得不像样子。
看到刘柯摔了自己的奖杯,程声忍无可忍了,那是自己从小到大获得的所有荣誉,也是自己所有的回忆,他看到地上的奖杯跟显示器,仿佛自己的荣誉被面前这个女人杀死了。
“啪”的一声,刘柯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程声看到蹲在地上的刘柯,赶忙想拉起她。
突然,刘柯一脚踢在程声的两腿之间,程声也被这一下重击弄得半天缓不过神,捂着裆,跪在了地上。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刘柯的一拳打在程声的眼睛上,程声的双手都护着裆,来不及躲闪。
程声也开始还手,两个人就这样厮打在了一起,书房一片狼藉,两人一直打到了客厅,刘柯顺手抄起沙发上的丝巾,勒住了程声的脖子,程声用力挣脱了刘柯,然后给了刘柯一拳。
十分钟后,刘柯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程声满头大汗的坐在了地上。
“疼!疼!我胳膊断了!疼!”丁尔西赖在地上,看着站着发呆的程声。
程声回过神来,但是还没有从刚才的回忆中完全走出来。
他蹲下慢慢扶着丁尔西起来,丁尔西一把抱住程声,程声碰到了丁尔西,丁尔西疼的叫出了声,程声一看,原来丁尔西的胳膊蹭破了点皮。
“有创口贴吗?”程声问。
“有,在卧室柜子里的药箱,有云南白药。”丁尔西擦了擦眼泪,望着程声。
程声把丁尔西放在沙发上,然后往里面走去。
“走错了,卧室在那边!你怎么了?又不是没来过。”丁尔西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程声回过头,刚想说什么,却又懒得说了,他只想赶紧给丁尔西处理下伤口,然后快点去找刘柯,他身上的疑问太多了,只有刘柯才能解答。
在卧室里,程声找了半天,终于在柜子角找到了小药箱。云南白药,纱布,绷带,创口贴,其实伤口不大,用不了这些,但是程声还是都拿到了手中。
他一转头,看到了床头柜放了一个相框,上面是丁尔西跟自己的合影。程声吓的把东西都扔在一旁,拿起相框,擦了擦上面的灰。
相框上的他跟丁尔西依偎着,看上去特别的甜蜜。
“你看什么呢?”丁尔西听到东西掉地上的声音,赶忙跑过来,看到了拿着相框的程声。
程声回过头看着丁尔西,刚想说话,他的头顶却突然有要裂开的疼痛感。
丁尔西看到程声晕倒在他的面前,冲过去抱起已经晕厥的程声。
“程声,你起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叫了半天,程声还是一动不动。
放下程声,丁尔西急忙跑到客厅,慌忙的拿起了手机,用正在发抖的手拨动了120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