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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中,城西的住宅多为平排的二层小院建筑,形成交错纵横的大大小小的巷子,住的都是平头百姓和小官小职的官差,越往东去走越繁华。
“姑娘!”阿晏一边喊着一边拽着裙摆小跑着向内院去。刚进门便能闻到微香药材的味道,越往里走闻到的药材的味道就愈加浓郁。
此时正是傍晚申时,不过夏季日照还相当充足,院子里的竹架上晒着满当的各种药材,正散发着与阳光混合的味道。阿宴在院里没看见人便走向偏房里。这间屋子外一层是存放研制晒干的药材成品,里一层被隔开来,在架子上存着许多医书,也是秦尤尤研究医术的地方。
“严家来人请您问诊去。”阿宴站在外层和内层之间的隔门处,望着屋子里边趴在书堆里的人喊。
秦氏家族往上四代皆为行医者,最为显著的是她的父亲秦互,名扬天下、备受尊重的南安神医。医救了病入膏肓的天下四大高手之一的西莲派掌门人。先皇帝病重时受太医院高御医举荐进宫为皇帝医治,皇帝病愈后提笔亲赐了南安神医的名号。秦互得到了老一辈众多传承,年轻时常走南闯北,素爱研习各地的医书,几乎是精通各种医道。最显著最令人尊敬的并非他高超的医术,而是这天下凡有名有号的医者同他必相授之谊。
她这一辈有伯父家两位堂兄,大哥秦争荣性格温和、行事稳重,多跟在秦互身边学习。二哥秦子集顽皮捣蛋,性子欢脱、自小习武,前三年隐瞒家中偷摸地参了军,立了功,得封小官。
“姑娘,姑娘?”见那人没动静,阿宴迟疑地喊了两声。
“叫他们想好了再来。”秦尤尤伸了个懒腰,左右活动臂膀,接着又以之前的姿势趴回去。
阿宴有些犹豫地说:“看她们挺着急的样子,要不然您去瞧瞧?”
秦尤尤支起手摆了摆道:“合该让她们长点记性。”阿晏明了地点头,转身又回到厅堂。
原本在正厅端坐的严家庄小娘已经坐不住,在厅中不停地来回走,不时望着通往后院的通道。眼瞧着阿晏出来,便向阿晏身后张望去,没见着人,脸色变了一变。又只得咬咬牙忍耐下来,那面色实在是不好看。
“不是,阿晏姑娘,这秦小先生是个什么意思?”庄小娘手上绞着绫纱帕子,赔笑着对阿晏问。
“我家姑娘说,你若是消遣来的就请回罢,我家姑娘可没这空闲给你们跑腿!”阿晏说,眼睛一转,在庄小娘身后那几个丫鬟小厮身上看了看,嗬,个个都身强力壮。
阿晏坐到下首的位置上,倒了杯茶喝,又道:“严夫人请姑娘去时,你百般刁难、阻扰我们姑娘给严小姐看病,不是说我们姑娘是骗子吗,这顷南城中郎中大夫何其多,何必又找上我们姑娘?”
那庄小娘赶忙摆手摇头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不不不,先前是我鲁莽,是我愚钝,冒犯了秦小先生。然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求小先生不计前嫌,救救我的女儿啊!”说着便屈腿要给阿宴跪下。把阿宴吓了一跳:“哎,你可别跪!跪我做什么我又不能救你女儿!”
“求求您,求求秦小先生去看看我家小姐吧!”在庄娘子身后的老嬷扑通一声跪下去。
“娘嘞,折寿哟!”阿宴吓得两三步躲在木椅后边“您可别跪我呀!您这年纪能当我祖母了,您这给我跪我是要挨雷劈的。”
“姑娘啊,您是个好心肠的,请您说说好话,救我们小姐吧!”老嬷喊得那叫一个泪眼婆娑,声声凄惨啊。
“阿晏姑娘,帮帮忙吧,你的恩情我们严家一辈子都会记得的。”庄小娘也赶着道。
阿晏无奈,暗自白眼又叹气。一副战败的样子转回内院。
秦尤尤在庭院右侧一棵小梧桐树旁的水井打水洗脸,见阿晏飘悠悠地走来,不忍笑道:“又屈服了?”
阿晏气哼了一声:“这小娘子真是讨厌得很,她求人怎么偏不是她下跪?我看她带那些小厮个个身强力壮,一副不应就要绑了您去的样子。嘿,她要敢动您一根手指头,就叫她在顷南城过不下去!”
“得了,我还是屈服于淫威之下吧。去把我打包放在柜子十一格的药还有行诊箱拿上,我们去会会这群妖魔鬼怪。”她又洗了洗手,然后把水轻轻洒在院角的一小圈百合上。
“得嘞!”阿宴快速跑进屋子里,随后一手抱着一大包草药一手拎着行诊箱略微艰难地移出来:“姑娘,要使这么多药啊?”
秦尤尤从她手上拿过行诊箱,“就这么些还是我不远千里从二师兄手里抢来的呢。”
秦互的正式弟子有大师兄秦争荣,二师兄为秦互至交好友的儿子林瑞,秦尤尤为老三,老四是当朝丞相嫡次子司马永年。
四人从小跟着秦互习医,大哥一直常在秦互左右,二师兄学成当了行医,秦尤尤被安排在顷南城行医,司马永年则早三年便被丞相召回进朝为官。对于司马永年做官的事情,师兄妹三人是心照不宣的,他们既为师父感到愤懑,不值,也为数十年的相伴扶持扼腕兴嗟。
之后司马丞相多次邀约,秦互是一概不予理会,几乎与他断了来往,更是连顷南城都少来了。秦互对外不曾说过司马家一句不是,然而他的行动却证实司马家后人若再想入秦氏门下是不可能了。
“姑娘,司马永年的婚宴咱可去?”阿晏小声地问,一面观察秦尤尤的脸色。
“哦,我都快忘了,那厮回顷中了?”秦尤尤茫然地问。
阿晏:“前几天就回了,当时我们在酒楼吃饭,我还瞧见他从迎玄道骑马而过呢,倒是变了不少。”
秦尤尤瞪了她一眼:“你现在才想起来说?”
阿宴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憨笑说:“我这不是忘了嘛。”
二人说着走到正厅。
“秦小先生!”庄小娘看见二人走出来,对秦尤尤连行了三礼。“小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还请您慈悲。”
秦尤尤看了她还有她身后的随从一眼,还真如阿宴所说,她心中暗自腹诽。
阿晏先声明道:“庄娘子,这次是你三请三谢请我们姑娘去看病的。先说好了,你若还像上回般,你就自己看着办!”
“我保证,绝不会再阻挠您看诊。”庄小娘竖着三根纤纤玉指正声道。
秦尤尤这才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门外停着马车,庄小娘先由嬷嬷扶着上去。秦尤尤踩着木凳一跃而上,然后向阿晏伸手。旁边的嬷嬷要开口让秦尤尤把行诊箱给仆人拎着,却见她拉着阿晏的手把阿晏也拉上了马车。那嬷嬷正碰上了秦尤尤的目光只好讪讪地笑了笑。
她们住宅的道路刚好够一辆马车通行,直左行几百米便豁然开朗,大道路面宽敞,有专供牛马车行道,许多店面都是面对大道,路边余出的空地有很多零零星星推车式的小摊子。
严家是富商大贾人家,顷南城最大的酒楼,鸿运酒楼就是严家的,只这每日经营就有千两收益。更别说其他的铺面生意了,明面上,严家是纯商,家中族里与朝廷毫无牵连。而内里不知多少结私了多少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