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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三日,太子府长姑娘张扬跋扈,屡教不改,帝君下令将其送到淮京城外的别庄内,由宫中教养嬷嬷亲自教导,两年内不得召见不得再回府一步!
另外,太子教导无能,罚太子一年俸禄,命姜太傅亲自前往太子府授课,教教太子,何为修身齐家?安能治国平天下?!
太子今年三十有四,却还要叫太傅前去授课,着实是狠狠丢了一回面子,淮京城内因此津津乐道了一个多月。
太子府府门紧闭,短时间内没人敢出来见人了。
子桑绾昏睡了整整半月才彻底清醒过来,她人瘦了一圈,下巴也尖了,胳膊也细了,就连脸颊上的婴儿肉都彻底不见了。
管秋命厨房每日不是熬滋补药膳,就是各种补气血滋养人的汤菜,做足了气势要将子桑绾养回来。
每日吃药膳对子桑绾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但秋姨和清越星阑轮番地看着她,每次不盯着她吃下去就不罢休,她只能强行吞咽下去。
如此经过半个月,她已然恢复了气色,又是当初的圆润可爱,甚至比之前还胖了一些。
管秋满意了,子桑绾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愁。
星阑撑着下巴笑:“姑娘,您是不是怕长胖了,将来会嫁不出去啊?”
子桑绾嗔怪地瞪她一眼:“胡说八道!”
“姑娘,桑叔来了。”清越从外走进来。
子桑绾连忙站起身,走到墙角处拿起自己的木剑出门。
桑岐在外等着她,瞧她气色不错,笑道:“看样子姑娘练了这段时间的武,身子骨硬朗了许多。”
管秋进来院子正巧听见这话,不屑地嗤了声:“跟练武有什么关系?都是我养得好!”
说着,她将刚刚从厨房端来的鸡汤递给子桑绾:“姑娘喝了再练。”
那日姑娘醒过来,什么也没多说,那日的事情也没再提过,却央求桑岐教她练武。
他们知道她那日受了不小的打击,也没有拒绝,之后每日她都雷打不动地练武,没有一日落下。
子桑绾捂着肚子苦着脸:“秋姨,可不可以不喝啊?我肚子都快装不下了。”
管秋笑了笑:“你说呢?”
子桑绾只能老实接过来喝下。
等她跟着桑叔去了后院,管秋才问星阑和清越两人:“姑娘近日可问过隔壁的事情?”
清越摇了摇头:“不曾问过,姑娘醒来后都没提过当日发生的事,狗洞被封了她好似也没发现。”
管秋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们往后也别在她跟前提起,免得叫她想起来那日受的委屈,只怕心里又要不好受了。”
两人听话点头。
一墙之隔外的院子里,商迟站在荷花池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暮抱着斗篷出来替他披上,见他盯着结冰的池子发呆,不解道:“也不知这里为何要种荷花,南廷常年寒冷,根本开不出花来。”
商迟动了动眉眼,没说话。
白暮又道:“听说昭华郡主身子已经大好了,这几日都在练武,想必是想强身健体,毕竟郡主的身子着实是太弱了些,你们同时掉进湖里,您这身子骨都三日便醒了过来,郡主硬是昏睡了半月才醒。”
商迟抿了抿唇,她并非是为了强身健体,而是为了,有朝一日再遇上那日的事情,她有反抗的能力。
“公子,您在想什么?”见他不说话,白暮好奇问。
公子这几日总是站在院子里,不是望着被封上的狗洞发呆,就是盯着这荷花池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商迟摇头:“没什么。”
。
南廷的冬日越来越冷,湖面尽数结冰,大雪整日整夜地下,整个淮京都被一片白茫茫的雪覆盖。
来到南廷整整三个月,子桑绾已经习惯了这样寒冷的冬日,她整日捧着汤婆子,穿着狐裘,可是到了练武的时候,依旧没有一日落下。
转眼就要到新岁,帝宫和整个淮京城都热闹了起来,挨家挨户张灯结彩,一起迎接新岁的到来。
可却在此时,边关快马传来书信一封,彻底打碎了南廷的其乐融融。
琼楼国举国来犯,大军已经压到了南廷边境,敬元公打着取南廷而代之的旗号而来,甚至自称为王,态度甚是嚣张。
琼楼国是诸侯国中势力最大,最令诸国忌惮的存在,琼楼国的敬元公仗着自己兵力强盛,年年侵占周边小国,如今更是野心膨胀,竟敢公然朝南廷发难。
徽文帝连夜宣朝臣进宫商议此事,最终确定还是由宋太尉亲自领兵前去,琼楼国此举无疑是在打南廷的脸面,若是此次不能重创琼楼国,必然会叫其他各国蠢蠢欲动。
南廷强盛,虽然琼楼国此次来的突然,可南廷也丝毫不显慌乱,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第二日宋太尉便整兵出发,与此同时,星阑给子桑绾带回一则消息。
“姑娘,听说此次大军出征讨伐琼楼国,那位小公子也要去。”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此事得告知姑娘,虽然现在姑娘不关心隔壁的事情,可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瞒着。
但她还是怕被秋姨和清越责怪,只能寻着机会偷偷告诉子桑绾。
彼时,子桑绾正在翻看兵书,闻言翻书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星阑道:“是帝君亲自下的令,好像还是因为那日在隔壁发生的事,当时小公子险些掐死长姑娘,这件事被太子妃知道了,闹到了帝君跟前,帝君为了堵住太子妃的口,这才下旨让小公子随大军出征,一起去战场磨练。”
子桑绾嗓子哽了哽:“他才十三岁,什么都不会,去战场能做什么?”
星阑摇了摇头:“小帝姬也是这么说的,听说昨晚旨意下来的时候,小帝姬在帝君的殿外跪了整整一夜,想求他收回成命,可是帝君都没有答应,后来小帝姬晕了过去,被帝后接走了。”
子桑绾看着面前书上的字都有些模糊:“什么时候出发?”
星阑有些不忍:“已经出发了,眼下只怕已经出城了。”
子桑绾猛地扔下书站起身,在柜子里翻出一物,然后连裘氅都来不及穿,直接跑了出去。
“姑娘!”星阑大惊,连忙追出去,可子桑绾不管不顾,已经出了院子直接往大门跑去了。
星阑抱着裘氅一路追赶,在门口碰上清越。
“这是怎么了?”清越拦下她。
星阑喘着气儿道:“姑,姑娘知道了隔壁小公子要去战场,追,追出去了!”
“你糊涂啊!”清越拍了拍她的脑袋,接过斗篷自己追了出去。
子桑绾一路从院子往门口跑去。
青衣巷距离城门口不远,可是用脚跑过去本就耗时,更何况子桑绾人小个子矮,根本追不上。
恰巧她遇上从外回来的桑岐,忙拉着他道:“桑叔,快,送我出城。”
桑岐从马背上跳下来:“郡主出城去做什么?”
子桑绾来不及解释那么多,直接往马背上爬去,奈何她人矮,爬了几次都不成功,都快急哭了。
桑岐这才上前将她送上了马背,随即跨上去:“郡主是要去送大军出发?”
子桑绾含糊地点头。
桑岐没再多说,带着她急速朝城门口冲去。
清越急匆匆追出来,结果只瞧见消失在拐角的马后蹄,着急地跺了跺脚,回去找管秋去了。
没多久,子桑绾跟着桑岐到了城门口,却只瞧见气势磅礴离去的大军背影。
子桑绾回头红着眼哀求:“桑叔,您带我去追他们好不好?”
桑岐低头看着她:“郡主要追的人是谁?”
子桑绾咬着唇不说话。
桑岐便明白了,催着马儿往前追去。
大军出发,行程自然比他们单枪匹马要慢上许多,没多会儿便追上了。
只是被拦了下来:“你们是何人?追上来做什么?”
桑岐将子桑绾抱下马背,她忙道:“我来找太子府的小公子的,可否让我见他一面?”
那士兵十分不耐:“大军已经出发哪有停下的道理?快些回去吧!”
说着就要离开。
子桑绾被刺骨的寒风吹得眼睛生疼,她眼巴巴地望着:“我就见他一面,见一面我就走,求你了。”
她一双眼睛本就生得通透明亮,晶莹的泪珠一含,更是叫人心生不忍,那士兵顿了顿道:“你且等着,我去问问宋大人和小公子。”
说罢,径自骑着马走了。
子桑绾站在原地等着,眼睛专注望着前方,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见一人骑着马逆着队伍远远行来,小少年清瘦单薄,可背脊笔挺,如坚不可摧的松柏,无论如何也不会弯下腰。
子桑绾眼前一亮,连忙迎上前去。
商迟瞧见她,勒马停下,动作不是很顺畅地缓慢翻身跳下来。
“你怎么来了?”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子桑绾将拿了一路的护膝递上去,眼睛红红的,又酸又涩:“这是我以前做的,你一路保重。”
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可她不甘心就这么让他走了,自己却什么也没做。
那日他为了护着自己险些掐死商墨羽,才因此引来这一番浩劫,她知战场凶险,此一去都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之日,她便什么也来不及想就追了出来。
商迟看着她冻得通红的手,嗓子一时干得难受。
他抬手接过护膝,声音有些低哑:“回去吧。”
子桑绾看着他没动,似要将他的模样记在脑海里。
商迟微微抬眼与她专注的目光对上,一时顿住。
好一会儿,子桑绾才道:“你快走吧,不然待会儿要追不上了。”
商迟微微颔首:“知道了。”
说完,将护膝收好,然后一言不发地爬上马背,勒马转身。
他回过头来,子桑绾还站在原地,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他心口发堵,可是此行势在必行,多耽搁下去只会更加难舍,她能追过来,已是极好......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猛地挥动马鞭,一人一马绝尘而去。
子桑绾看着他汇入大军队伍,再也压抑不住哭出声来。
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会,战场上要怎么生存?看他连骑马都不熟练,却要连日赶路,之前又一直受欺负,身子熬得住吗?
子桑绾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是爹娘满身是血倒在自己面前的模样,一时又是商迟离去的单薄背影。
她对战场下意识畏惧,她害怕,怕商迟也逃不过战死沙场的结局!
桑岐叹了口气,上前揉了揉子桑绾的脑袋:“郡主,咱们回吧。”
子桑绾吸了吸鼻子,好一会儿才稳定好情绪,用袖子揩拭掉眼泪,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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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子后,子桑绾便一言不发,不管清越和星阑怎么变着法儿地逗她,都没有反应。
她整个人泡进了书房,每日除了吃饭睡觉练武都在书房,虞国搬过来的书被她翻过去覆过来看了许多遍。
后来桑叔又四处给她搜罗来不少珍藏,都是关于战场和朝堂的,偶尔会参杂一些闲书,好叫她适当放松放松。
不过都被她给无视掉了。
手上的书翻过了春,翻过了夏,又翻过了秋冬,年年岁岁,时光一日盖过一日,八年时光恍如流水,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