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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中传遍了消息:天师教的五行河洛阵对阵沧神教的风雷地火阵,天师教大获全胜,沧神教承诺将退出中原,永不作乱。天师教有一位姓穆的外门弟子,年纪轻轻便能闯阵夺鼎,将来必成大器。
天师教中,人人都欢欣鼓舞。只有一人独自凭栏,望着七年前和母亲躲雨的相看亭,只觉得意难平。当年若不是那场大雨,自己和母亲便不会复上天师教,也不会遇见沧鹰。现在他究竟是死是活?如今沧神教败下阵来,算是自己也大仇得报了吗?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一人在身后说道,转头一看,穆冲正笑嘻嘻走来。“我受你之托,费尽心思赢了这场比试,也没见你有多高兴啊。”
谢微燕道:“谢谢你。”
穆冲道:“其实你不用谢我。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古木掌门毫不犹豫答应了比试阵法,因为即使少了一人,五行阵在他手上也一样威力无穷。”
谢微燕道:“古木掌门多年都未曾出手,没想到,他老人家的修为已深不可测。”
穆冲道:“恐怕已直追云林真人。”
谢微燕道:“这次掌门师伯震慑住了沧神教,想必他们不敢再留在江左了。”
穆冲道:“不错,不费一兵一卒,便了断两教十几年的恩怨,的确厉害。”稍顿,又道:“还得多谢你的赫莲花,我倒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它与你有缘,是你的造化。”谢微燕道。
“不过你送我赫莲花的事,引起了大家的误会,这对你的名声,对谢家的名声恐怕。”
“我不在乎什么名声,谢家的名声也不会因此而受损。”
“什么?我不明白。”
“总之,你不用担心我和谢家的名声。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穆冲突然不知
道自己该说什么,忽有些失落和错愕。
“你们两个怎么躲在这里?”弗易和红麟走了过来。
弗易兴高采烈道:“今日古苇真人拿出他珍藏多年的果酒,特许让师兄弟们好好庆祝一番。如今大家正在镜月潭边喝得高兴呢。”
穆冲立马来了兴致,说道:“哦?难得这天师山上还有酒喝。”
弗易笑道:“天师山上清净了这些年,难道几位真人这么高兴,今日还可以不做功课。哈哈。”
红麟也道:“燕姑娘,穆少侠,大伙儿正等你们俩呢。快走吧。”
谢微燕发现红麟看自己和穆冲的眼神有些奇怪,心中纳闷,但雪秘宗让她心如止水,也不去多想。只是她不喜人多热闹,便道:“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你们带穆少侠好好庆祝吧。”说罢便离开了。
剩下三人都以为谢微燕是为儿女之情忸怩,相顾一笑。
弗易道:“燕儿怎么了?”
红麟抿嘴笑道,“女孩子自然要矜持些。”
穆冲道:“由她去吧。”
三人便前往镜月潭。王凝之和徽之有事并未前来,其余弟子见到穆冲,都纷纷向他敬酒,视他若同门一般。
穆冲一来嗜酒,二来喜交朋友,很快便与众弟子打得火热。天师教果酒并非烈酒,虽不易喝醉,但穆冲不知喝了多少盏,已有些酒酣耳热。
弗易也喝得满脸通红,坐到他身边,道:“穆兄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才配得上燕儿,你们真是郎才女貌。”
穆冲也不知是何滋味,笑道:“你真这么觉得吗?”
弗易道:“那当然。”
穆冲问道:“徽之兄与燕儿小时候订过亲吗?”
弗易道:“是的。不过后来谢奕师伯和师母双双身故,燕儿也不知去向,这门亲事自然作罢。王家又给徽之安排了新的婚事,但那家姑娘却病逝了。后来王家想再安排,徽之借故一再推脱。”
穆冲心道:“徽之,微燕,果然是一对。”又道:“你和燕儿从小一起长大,那你一定很了解她了。”
弗易道:“那是当然。不过这次她回来,我却觉得一点都不了解她了。”
穆冲道:“为什么?”
弗易道:“既然你和她,关系密切,嘻嘻,那我说与你听也无妨。燕儿小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不止是不一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穆冲:“噢?那她以前是怎样的?”
弗易道:“以前就像只猴子,爬树,挖地洞。嗯,她古灵精怪,我胆子小,却也爱跟着她一起玩,还经常闯祸。小时候我们为了偷喝真人的酒,悄悄在无心斋院落处挖了一条密道。不过每次被发现受罚,燕儿都很仗义,总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她知道真人们不会把她怎样。还有一次,我晚课时睡着了,不小心将经书烧了,待发现时已烧掉了一半。古月真人大怒,罚我三天在无心斋看守乾坤鼎,还不许吃饭。
弗易一边讲,一边回到了数年前。
年仅九岁的他在无心斋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在饥肠辘辘中沉沉睡去,梦见自己被一头野狼追赶,后腰被抓了很多伤口,心下大骇,一下惊醒,半晌回过神来,始知是梦。一眼望去,负责看管他的两个师兄弟们也都闭目养神,几近入定。
“不对,怎么感觉下面有动静呢?”弗易霍地站起身来,窗外似有咚咚声音从地下传来,可能是老鼠吧。遂又坐下,环视一周,又觉不对?
重新站立起来,又思索了一下,那个地方不是曾经和谢微燕挖地道的出口吗?后怕被人发现,两人偷偷将出口重新合上,平时这里少有人来,一直未被发觉。
难道是?弗易连忙翻出窗户,蹲下伸手去摸出口,虽合上已有些时日,但很快还是摸到了门板的缝隙,用力一抬扯,果然漏出一个大洞。
两名弟子被惊醒,问道:”什么事?弗易,你在做什么?”
弗易素来胆小,此时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强自镇定道:“师兄,我出来解手,
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没事,你们接着休息吧。”
那两名弟子也素知弗易老实胆小,不再追问,又继续闭目休息。
弗易一动不动盯着这个出口,待动静过后,果然一双小手从地下里伸了出来,
弗易一拉扯,紧接着露出一张小脸,灰尘泥巴散落在头脸各处,更加衬得肌肤白净,竟是谢微燕。
弗易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轻声说道:“燕儿,真的是你。”
谢微燕一路爬将过来,累得筋疲力尽,略一点头,右手往左手上指了指,便一头倒在地上。顺着她的小手,看见拖着一个长长的布满泥浆的包裹,弗易上前小心打开,全是干粮和水。
穆冲听得出神,很难把这些和谢微燕联系起来。问道:”那后来呢?”
弗易道:“后来那个地洞还是被古苇真人发现了,因为他差点掉进那个洞里。不过他没有追究,只是命人将地洞重新堵上了。若是古月真人,那可又不得了了。”
穆冲道:“真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么有趣的童年。”
弗易道:“是啊。不过燕儿也是可怜,受了这么多苦,所幸她被隐士高人所救,还练成高深的武艺,也算是因祸得福。只是以前那个无法无天、任性妄为的谢微燕,却再也回不来咯。”
穆冲道:“那徽之兄也常和你们一块吗?”
弗易道:“徽之嘛,他自恃世家公子身份,从不和我们一起胡闹,有时还会阻止我们。但燕儿总是有办法避开他,有时候还让我一起捉弄他。”说道此处,弗易不禁噗嗤一笑,彷佛小时候的情节历历在目。
穆冲叹道:“你们在天师山无忧无虑年,还有几位真人教导,真是令人羡慕啊。不像我,四海为家、到处飘零。”
弗易道:“你不是咱们云林真人收的俗家弟子吗?我很小的时候,云林真人就四处云游了,我再也没见过他,哪还能有机会得到他老人家亲自指点。我倒是羡慕你哦。”
穆冲忽想起一事,跳了起来,大叫道:“不好!”
弗易也想起一事,同时喊道:“不好!”
穆冲道:“你也想到了?”
弗易略为尴尬,点点头。
穆冲道:“凰圣母心思细腻,她知道天师教诸位真人武功高强,若无必胜把握,为何会主动挑起这场比试,得不偿失啊?”
弗易一怔,说道:“可能她过于自信,只想孤注一掷,她不是还命人对弗圆师兄下毒吗,就想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其实弗易本来想到的是:“穆冲既然是师祖云林真人收的俗家弟子,那论辈分就是他的师叔了。”还好穆冲并未提及这事,否则以师叔自居,那怎么办。
穆冲正在全力思索,并无暇去注意弗易微妙的表情变化,又说道:“这问题就出在这里,凰圣母、沧神教都善于用阴招:下毒、乔装、挖地道,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才是他们喜欢干的,为何突然转了性,要光明正大地来一场公开的比试?”
弗易想不出来,只道:“管他呢,反正现在我们已经赢了。”
穆冲道:“半个多月前,有一群霄小在入教大典上捣乱,放出火蝎,引得人群大乱。”
弗易道:“不错啊。可我们不是当场就把他们制住了嘛。”
穆冲道:“听你说过,你们后来查出,这些人其实也是沧神教所派?”
弗易道:“是啊。这就是沧神教干出的龌龊事。”
穆冲道:“不对,不对。”
弗易奇道:“有什么不对,难道那次入教大典捣乱的,不是沧神教?就算不是,也不管他了。”
穆冲道:“你想想,那次入教大典上,放出火蝎、盗取乾坤鼎的人,武功平平,几乎没什么高手。沧神教为什么要派他们来偷呢?”
弗易摸了摸脑袋,说道:“这个,可能他们只是想来试探我们天师教的虚实吧。”
穆冲努力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喃喃道:“入教大典派出一些武功平平之辈,放出火蝎四处逃窜,要盗取乾坤鼎;现在又光明正大地来提出阵法比试,这究竟有什么联系?”
弗易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有掌门和几位真人在,我们能想到的,他们几位老人家肯定也能想到。”
穆冲摇头道:“话虽如此。可几位真人都是君子,未必能完全洞悉一些阴暗的手段。”
弗易摆手道:“不可能,古月真人就是怕有人趁机作乱,在入山的各大关口都加派了人手。”
穆冲笑道:“这几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阵法比试上,来的人又龙蛇混杂。就算加派弟子守在各大关口,但倘若沧神教是在地下活动,又如何发现得了?”
弗易道:“呵呵,难不成他们也学我和燕儿,挖了条地道到无心斋,去偷乾坤鼎么?”
穆冲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你没见过他们在枯月庵下面挖的那条地道,那手法可真是漂亮。”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一惊。
弗易恍然大悟,道:“入教大典上来捣乱,不是为了真的盗取乾坤鼎,而是为了来查探地形?来比试阵法,也是为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穆冲拍掌笑道:“弗易,你怎么这么聪明?”
弗易笑道:“哪里哪里。”
二人忽然同时收起笑容,拔腿向无心斋跑去。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