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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陈云‘押着’南雪,在天字一号房里十分惬意的住了半个月,期间从未出来过。
最近这几天,南雪的话明显变多了,偶尔还会和陈云争论一下对错,习惯这种东西,果然能改变很多。
他不知道的是,这半个月里,除了给他送灵食的小厮外,整座客栈的人已经全换了个遍。
清欢被老板带到白婕面前,此时,她心里明白,陈云,怕是活不久了。只是不知道对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杀了他而已。
白婕看着清欢,脸上无喜无悲,“剑鼎宫向我承诺,你若答应,他们会放了你的族人,并把原本属于你们的东西还给你们。”
“小修惶恐,请上仙吩咐,”清欢并没有犹豫,从被眼前这位元婴真人找到那一刻起,她其实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白婕很满意她的态度,从袖里取出一枚不足一寸长的玉针,递给她后,道:“此物名为玉玄针,阵法加持以后无影无形,神识难测,你去见他,将此针刺进去,能否办到?”
之所以等到现在才动手,等的就是这枚玉玄针,它是白婕花费重金从器神宗一位隐匿在千夜城的元婴真人手里换来的,为保万无一失,此针品级甚至可以对付元婴修士。
任陈云再厉害,一旦被它插进身体,灵力也会被阻隔,短时间变成一个与凡俗武夫无异的存在。到那时,白婕自信一定能安全救出南雪。
“小修领命。”清欢接过玉玄针,没有丝毫犹豫。
只见白婕信手一挥,一道灵力随即附着在针上,原本就极小的针体瞬间隐去,若不是清欢能感觉到手里仍旧握着东西,她可能都不知道该如何刺。
“去吧,明天,你便可以搬回祖宅。”
“谢上仙垂怜!”
清欢独自一人退了出来,旋即来到客栈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大门,将手里的玉玄针握得更紧了。
相公,妾身对不起你,若有来世,愿俯身为鼎。
你说过,你若杀我,让我死了也别怪你,清欢不会怪你,你也不会怪清欢吧?
你说过,上了你的贼船,你我便都是赌注,现在,你输了,清欢也输了!
鸿雁在云鱼在水,自有清风送书来!相公,幽冥之下,清欢永远愿意当那条会飞的鱼。
可是现在,清欢要回到水里了,因为那里,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清欢守护。
抬头仰望天空,让阳光晒干眼角的泪痕,清欢微微一笑,步态轻盈的走了进去。
南雪没见过清欢,从她进屋那一刻开始,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对方。
陈云一脸温和的笑着,“你来了?”
“恩,相公,清欢想你了,真的想你。”
陈云笑得更温和了,“我也想你,是真的想你。”
清欢轻轻走到陈云身边,不顾南雪在场,自顾钻进陈云怀里,“相公,你不会怪我吧。”
陈云将她搂得更紧一些,“相公怎么会怪你了,这就是你说的大礼?”
清欢娇嗲一声,“才不是了。”
随后抬起头,在陈云脸上亲了一口,附耳过去,将大礼告诉他。
陈云听完哈哈大笑,“你确定我会收?”
“相公不会主动,但一定不会拒绝。”
“哈哈,哈哈,知我者,清欢也,可惜了,可惜了!”
这一声可惜,清欢懂了。
“相公,从现在算起吗?”
“不,从你进门那一刻开始算。”
感受到灵力被某种禁制阻隔了,陈云明白,自己赌输了,就在清欢附耳过来那一刻,自己就彻底输了。
“相公,你说过,你若要杀我,会提前告诉我让我逃,清欢想让相公从现在算,因为进门那一刻,相公并没有杀我。”
“不,我只是赌输了而已,尽管知道,但我还是选择了赌一把。”
清欢笑了,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相公,是清欢输了,你本不该赌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原本就是个赌徒,和你赌,我赢了,和自己赌,我输了。”
一个人输给自己的过去,输给内心的那份美好,输给生而为人的纯真,陈云觉得自己输得不冤,若重来一次,他依旧愿意赌,无关结局。
“清欢,回去以后找个地方好好藏着,被我找到了,那是你的造化。”
“恩,清欢知道,清欢会藏好自己的,相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辈子,我还当你那条会飞的鱼。”
她的话刚说完,陈云嘴角露出一丝坦然的笑意,而后便昏死过去。
清欢将手从陈云心口缓缓挪开,这一掌,是凤清打的,从此以后,清欢已死,凤清重获新生。
离开陈云怀里,凤清走到南雪身边,低头行了一礼,道:“凤清见过上仙,人没死,一切全凭上仙做主。”
南雪深吸一口气,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恨吗,确实很恨,可看到他闭上双眼那一刻,内心却莫名的悸了一下,那种感觉,让她感到心慌。
杀了他吗。确实该杀,可……
神识一直死死锁定房内的白婕自屋外飞了进来,当陈云让清欢靠近怀里那一刻,她就知道,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落在南雪身边后,看了清欢一眼,无喜无悲的道:“回去吧,从今往后,剑鼎宫不会再找凤家麻烦。”
凤清再次恭敬行礼,“谢上仙垂怜。”
而后走出房间,直奔城外老宅,那里,有她需要守护的东西。
“小姐,杀了吧。”
凤清走后,白婕看向昏死过去的陈云,她知道他的身份,更知道不能把他交给剑宗,南雪手里那根水灵根,决计不能透露出去。
杀吗?
不杀?
南雪依旧沉默。
过了一会,南雪终于下定决心,并自认找到了一种最好的报复方式。
“白姨,我听说有一个地方叫斗兽场,咱们那有吗?”
白婕懵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有,中部与东部接壤之地有一座仙城,叫黑龙城,宗门在那有一处斗兽场,由一名金丹弟子看守。”
南雪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嗤笑,“把他丢在那吧,像他这样的人,活着,往往比死更难。”
白婕深以为然,对于一个求生欲极强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死不了,却又看不到生的希望,只能苦苦挣扎着活下去更让他感到痛苦的了?
“小姐,走吧,掌门知道这件事以后,让我立刻带你回去。十年期满,宗门将举行大比,掌门希望小姐能在此之前结丹成功。”
“恩?白姨,大比不是五十年举行一次吗,时间还没到啊。”
“这次提前了,掌门到时会邀请另外八家前来观摩,个中缘由老身也不知,小姐还是回去自己问掌门吧。”
南雪自真灵小世界出来不久,便成功破镜到达筑基大圆满,接下来这六年时间,想结丹,谈何容易?
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对了,白姨,剑宗的宗门大比还有多久?”
不知道为什么,南雪突然想起了这茬。
“和本门不同,他们的宗门大比每百年举行一次,且从不邀请外人观摩,若老身没记错的话,大概还有两三年吧。”
“哦,没事了,走吧。”
白婕随即撤去房间的预警灵阵,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宫寒松与商队老板立马走了进来,“弟子见过真人,见过小姐。”
“剑鼎宫内门长老宫寒松,拜见上仙。”
白婕看向宫寒松,“凤家的事,我答应过了,至于你们要的丹药,不日便会有人送来。”
宫寒松赶紧行礼,语气更加恭敬,“剑鼎宫叩谢上仙恩赐。”
说完,退出房间,这是身为一个下阶修士该有的自知之明。
“你,带上他,跟我们走,到了黑龙城再回来。”
白婕指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陈云,吩咐老板道。
“弟子领命!”
……
凤清来到城外荒宅,凤柒娇早已等在门外。
“清儿,他?”
凤清故作一笑,回道:“母亲,明天我们搬回老宅吧。”
凤柒娇懂了,“清儿,不要难过,这是我们的命。”
“无情,清儿明白,只是这修盗?”
“他不在,我们其实倒安全了,凤鸣仙城,容得下胆小的放逐者。”
第二天,凤鸣仙城炸开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原本被剑鼎宫灭门的凤家竟奇迹般的回来了,那些占了凤家产业的人,个个人心惶惶,不知道剑鼎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其中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在心里合计,是否要找个机会把别人的东西还回去呢?
几天之后,这些胆小的人心里更加惶恐了,因为他们的‘好意’被凤家现任家主凤柒娇拒绝了,最终,只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战战兢兢的观察着凤家接下来的一举一动,欲从中看出些许端倪。
凤清走了,在凤家回归仙城半个月后,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即便是自己的母亲都没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在她房间里,凤柒娇发现一封信,是用凡俗字体书写在纸上的:
母亲,我走了,别找我,因为清儿自己都不知道会去哪,该去哪?
如果有一天,他真来了,你告诉他,清儿想和他再赌一局,如果他没来,那么清儿也不会再回来了。
母亲,你放心,清儿不会自杀,清儿会好好的活下去,我的命,属于那场可能的赌局,也或许属于幽冥之下的约定。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生母女缘分已尽,来世,清儿还当您的女儿。
永别!
勿念!
凤柒娇手捧信纸,望着窗外看不到尽头的远方,回忆着有关那道剑影的点点滴滴,泪,早已打湿双眼。
清儿,对不起。
疯二,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