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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方家并非耕读世家，也非功勋出身，方老太爷仅仅中了举人，方老夫人娘家却有人在朝为官，也因为这样，方老夫人在娘家一直抬不起头，直到方大老爷榜上有名，圣上亲点探花，赐进士及第，后到都察院观政，不到十年就已升至左佥都御史，去年以掌道御史衔外放出巡盐务。
虽然官级正四品，和知府相同，但巡盐御史实权颇大，收缴盐税、监督盐商，巡捕禁革私盐，纠察官员行事作风，都在职权范围。
方老夫人便也底气十足。
方大太太让人领着他们进府。
一眼望去，府里的程设极其清简，只在游廊间挂了些红彩，着实没多少独特之处。
若兰嘀咕道：“这里一点儿也不好看。”
稍微有些底蕴的人家都恨不得弄点儿花样出来，尤其是那些个清官，不沾俗物，却会养些稀奇好看的花草。
如方府这般稀疏平常，还真是头一次见。
也难怪若兰会觉得没什么看头。
“人家方大老爷是一等一的好官，方家做人低调，方老夫人又节俭，这是好事。”李娥小声跟她说，“往后咱们也该把钱花在实处，好过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若兰听后一个劲儿的点头，“小姐说的是。”被李娥这么一说，若兰对方家顿时多了几分好感。
这边李惜也在说：“怎么这方府清俭到这个地步，就挂了几条红绸，贴了几张‘寿’字。”言语间嫌弃极了。
在她心里，父亲李承佑官居四品，方家也差不多，同样都是为官，怎么就这么差劲。
李珍脚步一顿，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小声点儿，方大老爷可是御史大人。”她虽然也不太懂，但听程氏说过，都察院的官无论大小都不能得罪。
李惜才不管这些，只是见大姐发了话，她才闭了嘴，可没一会儿又和锦瑟说起来，李珍回头看她一眼，心里不由腾起一阵火。
这个没脑子的，到处都是方家的家仆，要是被谁听去，指不得会拖累她的名声。
想了想，就走到前面和李存续说了这事，“二妹这性子大大咧咧，可出门在外，若是不注意言行举止，外人才不理会她是李家的谁，只会一竿子打死，这样一来，不仅三妹、四妹，还有大哥和二哥你，都会受牵扯。”说罢叹口气摇了摇头，好像对李惜这样已经习以为常，该劝该说，她都不听似的。
李存续见此便道：“你别着急，我去和她说。”
李珍点头，看着李存续往后面去，眼里不经意露出一丝得意。
这个二哥从来只会听她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会怀疑她。
眼角余光瞥到身后不远的李娥，心里不禁冷笑，想和她争，到底没那个本事。
李娥看到李存续走到李惜面前说了些话，李惜满脸不快，还争吵了几句，最终李存续黑了脸，李惜才不情不愿点了头。
“我这个二哥又被人拿来当枪使。“李娥往前看，看到李珍温温柔柔地又和李存续说着话。
忽然感到有道敌意的目光瞪过来，李娥看过去，对上李惜恶狠狠的双眼。
李娥扬了扬唇，“二姐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
李惜气冲冲地道：“你别得意！”
显然李惜受了李存续的气，撒到了她身上。
谁让他们俩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李娥耸耸肩，不打算去纠缠。
李惜回过头对锦瑟道：“有什么了不起，还不就是个庶出的，不要以为养在母亲身下，就能和大哥一样了。”
锦瑟附和：“小姐说的是。”心里却对这个二小姐颇为不屑。
跟着这样的主子不会有出头之日，因而她才另谋出路。
……
李家家眷都被安顿在前院的凉亭里，这个时节，也不像别的府里，会用屏风遮挡，就这么空空荡荡的，一行人坐在里头，没有花团锦簇，没有满池荷塘，午时未至，方府的下人也就上了一壶清茶，更没有人跟前跟后伺候。
李明希浑身都不自在，凉风一吹，竟打了个颤。
想着今日要见不少名门勋贵的爷，他特地备了一件缂丝的长衫穿上，样式是好看，可就是单薄了些。
早晓得是这样，他就不穿这件了。
李明希也没多少城府，这般想也就低声和程氏抱怨了几句。
程氏道：“你再忍耐一会儿。”然后让陈妈妈去取一件薄纱披肩来。
李明希却道：“儿子倒觉得这方家根本就没将咱们当一会儿事。”
程氏轻轻摇头，“从前来方家，一般都会请进正堂，今儿方老夫人大寿，人肯定多，咱们才会被安排到这个地方，你别多想，回头也别和你父亲提，不然你父亲又得说你了。”
李明希面上不说了，心里却埋怨得很。
李娥站得不远，这两母子的话都听见了。
李明希是他们这一房的嫡长子，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
后来跟着谢家东奔西走，却没什么本事，一直不受重用，程氏便动了让李珍改嫁谢家的心思。
正想着，一个人从李娥目光所及之处走过去。
那人穿着缎地绣云纹的白衫，身高七尺，面若冠玉，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俊美。
此人正是谢三爷、谢逊，她前世的夫君。
李娥腹诽：难道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
这边谢逊穿过门廊，忽然感到似乎有一道锐利的目光从后面盯着他。
脚步不自觉一顿，谢逊回过头，往不远处看，只见一处凉亭里挤满了人，其中一人他认得，是知府大人李承佑的嫡长子李明希。
正巧他看过去时，李明希也望了过来，两人不防对上了眼。
不过李明希不太认识谢逊，只淡淡一眼就收了视线。
谢逊见此暗暗捏紧了拳头，这些看不起他的人，总有一天要俯首于他。
念头转过，谢逊便往门廊另一侧的花园去。
说是花园，却没几朵好看的花，都是青绿的常青树，稍稍修剪了一下。
此时谢大太太方氏正和另一位妇人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