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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仙,你千万要挺住!我们全靠你了,要是败了就完了!前辈,你听的见我说话吗,老凄婆过去了,哇,夏哥哥,不行就跑吧……”
布拉格一着急,真实想法不小心说漏了,沐风听到“老凄婆”三字,蓦然转脸,那两点蛇瞳紧紧凝望着他,像是两颗闪耀的宝石,从没有一个人的眼睛能亮到这种程度,即便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布拉格仍感觉到森森寒意透体而入,吓得咽了口吐沫,改口道:“小夏,可别挂了,小娆还等你羞羞呢!你挂了,那群脑残智障性无能准占她便宜……哎呦!”
就在布拉格话说到一半的当口,眼前蓝影一闪,沐风那张脸出现在面前,面色铁青,英气逼人的长眉斜向上挑着,眉心之间隐隐有束红色血线潜藏在皮肤之下,乍然看去让人又敬又畏。
布拉格以前总有些轻视女人,认为女人就该擦脂抹粉,婀娜多姿,顾盼生辉,曲意逢迎,所以对于排在阴影第三的沐风多年前就抱着轻视的态度,曾听老师提起过,沐风此人博学多识,尤谙禅道,或可称为东方百年难见奇才。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在他印象中沐风就是一个贤妻良母知性女人,养养小花种种小草,圈上一两只小北兔,小花猪,可能还会舞舞剑等等,哪怕换作一个小时之前,感受着夕阳西下沧桑辽阔的西域,他还在意念营造着初次见面蛋蛋的温馨暧昧感。他哪里想得到会是这样一幅天旋地转的场面。
布拉格被拎着领子扔了出去,眼见要撞到院落中那棵有些年头的槐树,在半空中这厮来了个千斤坠。腰上一用力,整个身子颠倒过来,想起夏夜之对战老头子窦天斗时的身法,东施效颦的来了一着,虽然狼狈得很,但他的模仿能力天生就强,将将要撞到大树坚硬的树干重则骨断筋折。轻则鼻青脸肿之时,用宽实的后背顶住了大树。几片落叶飘下,落在了他清秀的脸上,滑出了一抹笑靥。
骤然间,绯光一闪。沐风手中削铁如泥的玲珑匕电光火石激射向布拉格,划开了他那条里维斯的牛仔裤的裤裆,噗地一声插入树干。
布拉格脸上的肌肉抽抽了一下,只道了一句话:“幸亏没乱想!幸亏没乱想!”
“再多说一句废话,我把你的舌头割掉!”
沐风冷哼了一声,吓得布拉格浑身瑟抖,满脸堆笑道:“我错了,像您这样义薄云天,貌美如花的姑娘……”
“咦!”
“我……我又错了!我嘴贱!呸!”
布拉格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从死鱼眼里挤出两点微光心怀忐忑地偷瞄向沐风,却发现她没有看自己,心中暗骂:吓死老子了。你大姨妈又没来,咦什么咦!
等他全部张开眼睛的时候,惊得合不拢嘴。
别说沐风不知道布拉格心里的腹诽,就算是知道,此刻也顾不得削他大嘴巴子。望着以一种诡异姿态从地上浮起的槐树落叶,沐风眉心一蹙。血线变得清晰可见,那两点映衬着绚丽江山乌溜溜的眸子一贯让人看不透。深邃而从容,仿佛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然而,这一刻,望着一个面貌如双十的男子朱漆双瞳,平生第一次露出了肃穆的神色。
槐树嫩绿的叶子宛如学会了飞翔,浮在她胸口的高度,沐风黛眉紧锁,伸出食指,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要碰到那片叶子的时候,忽然间,一声清晰可闻的声音伴随的叶片断裂响起。
啪——
任沐风再泰然自若,仍旧惊了一下,霍然收回手,指尖微微一凉,抬手一看,一道如刀片扫过的痕迹烙印在光滑的指腹上。
“寸……寸劲?”
沐风脸色巨变,向站在那边的侍女一甩手,大喊道:“快闪开,快!”
沐风身影连闪,一把拽起倒在地上的芭碧萝护在怀里,挥舞着衣袖扫开附近漂浮的几片爆裂的叶子,一连串噼啪声响过,沐风光洁的手腕上血线交织,森森可怖。
本已经泄力的夏夜之颤抖的双腿一下子绷直,舌尖一顶上牙堂,嘴里传出一声尖利的啸音,浮在自己身边的叶子全部断裂,将他的衣裤划得支离破碎。
“沐风,今日起,你从阴影名录上除名!”
夏夜之嘴角上那抹轻蔑一闪即逝,如一缕烟尘飘在了沐风左侧,朝着她夹着芭碧萝的右臂猛烈斩下。
“你疯了?”
沐风呵斥一声,向后飘退,啪啪啪以快打快的与夏夜之交换了三招,嘴角溢出几缕血丝,哑声道:“这已超过人力的极限,你入魔了!”
“我入魔?我哪里入魔?难道拥有力量就是入魔?按你这么说,那帝王加纳岂不是魑魅魍魉,妖魔中的鬼怪!妇人之智,蝼蚁之见!”
“他与你不同,帝王加纳非是入魔,而是他已经达到了技近乎道的境界,离超凡入圣只差了半步,那是一种天赋,一种际遇,而非艰苦卓绝的努力就能换得来的,年轻人,你能走到如此地步已经十分不易,切不要急功近利,失了心性,为心魔所左右!”
“哈,你莫不是怕失了你呆在那张废纸上的位置吧?好,沐风,既然你这么在乎,那就堂堂正正与我一战,无论胜败,我保证缄默不语!”
“你不要欺人太甚,真要动起手来,你想生离此地怕是也不容易!”
沐风眼睛睁开,寒光一闪,微侧了侧脸,声音一低再低:“凌榛,带你的人滚出这里,就当没有来过,我的脾气你知道,不要逼我!!!”
凌榛踉踉跄跄站起来。眼见沐风额间红线散成了一朵梅花样子,心神巨颤,这种情形他是第一次见。但早年听闻沐雅提过,当年与帝王加纳一战,沐风本来到了油尽灯枯的绝境,但不知什么时候,她眉心忽然开了一朵梅花,接着硬生生与帝王加纳拼过百合,以致有机会用禅理请退帝王加纳。避免了一场覆灭之战。
在来拉萨的飞机上,凌榛回忆这些片段。再联系到今日的形式得到了一些新的想法:其一,当年帝王加纳亲赴红山布达拉宫一定因圣修会而起,恐怕非是切磋那么简单,目的大概在机枢;其二。通过那场比斗,可以知晓帝王加纳非是杀戮机器,非但不是如此,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他是一个武力值与智慧值少有的并存不悖的人,但是这样的帝王加纳恐怕再没有弱点;其三,帝王加纳能轻易决断一件关乎重大的事,足以证明他在圣修会中举足轻重的地位,换句话说,有很大的可能他就是圣修会的主人。
凌榛所有的推论都围绕着帝王加纳进行。恰恰忽略了其师沐风这个对弈中的人物,就像适才夏夜之与沐风交手时,他脑子里留意到想到的都是沐风如何如何。所涉及到夏夜之的部分很少,甚至在知晓他的“巫师”身份后,仍是如此。
所以,当沐风眉心处那点不明显的变化出现时,所有事情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任他坚牢如钢的心性也不禁动摇起来。暗叹一声要糟糕,急忙去呼喊夏夜之。
然而。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就在沐风话音刚落之际,又一波攻击已经展开,凭他的眼力居然不能看清楚两人出手的线路,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片刻前夏夜之爆发出来的那种诡异性的力量已经被沐风彻底压制住,阴影第三的高手终究爆发出了那令人震撼的实力。
拳掌交击响彻了一片,蓦然间,两人撤到了庭院两边。沐风额前的头发黏在脸上,发丝凌乱,鼻翼不停翕合着,而夏夜之则更惨,单手制地,硬是不让膝盖触地,不过谁都看得出他已是强弩之末。
沐风两手交握,负在背后,表面看来仍有余力,实则有苦自己知,刚才一击挫伤了手腕,如果再战,很有可能导致整只手残废。更可怕的是,“百破”回气速度越来越快,就像冲溃大堤的江水,完全压制不住,这次只用了十余息就破了“竭力”,她怎能不惧,虽然她有信心稳赢,但这样消耗战打下去,一定是两败俱伤,胜了又能如何?反倒是帝王加纳以及身后那股神秘的力量渔翁得利!即便很早以前就预计到那个所谓的机枢之谜以及帝王加纳这颗划时代的巨星一定会改变沉浸千年的阴影,拉开一场圣战,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猛烈,也许真是命运吧,!
可她一定要做点什么,为这个时代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那么……
“住手,”沐风断然喝道,“我答应将机枢下落告诉你们!”
沐风本以为这句话一定会让这场实际并没有多大意义的战斗谢幕,但是她想错了,“百破”正如她的恩师所讲的那样,就像一颗罂粟,燃烧着人的灵魂。
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沐风双手结印,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到银光,转瞬沉黯下来,朝着夏夜之移动的方向,爆喝道:“莲师意化耀光芒,智者幻舞镇魔狂。金刚萨埵除重障,海生金刚摄十方!”
匪夷所思的是这串咒语,被沐风在短暂的瞬间祭了出来,但落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都像用平常的语速读出来一样,只有跟随沐风多年的侍女才知道,这是留在大脑皮层中的一种回放效应。
布拉格隔着最远,顿时鼻血迸溅,整个身子萎顿而下,忽然裤裆中传来一阵冰凉,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布拉格忍着剧痛,伸展双臂,双手十指嵌入树皮之中,死死地拉着自己的身子,不敢有半分下堕。
也就在同一刹那,一声仿若从遥远星空中传来的感叹接踵而至,伤感又温柔,苍凉又宁静,像一朵棉絮沁入耳际,布拉格喉间咕噜了下,挤抹了挤抹眼睛,“小……”
愕了一愕,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双膝一软踉跄的扑上前去,伸手按住小金鱼胸口,却怎么也挡不住那汹涌而出的鲜血,那柄不沾血的玲珑匕孤零零插在地上。
小金鱼轻轻叹了声,探出手指抚摸他的脸颊,可终究没有触摸到泪水。
“不,不!别死!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不,别离开我,我舍不得你!”
布拉格嚎啕大哭,三十多年,第一次,第一次体会到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走了……
……
暮色从院落消失,几颗亮星静谧的俯瞰着世间,沐风缓缓张开眼睛,嘴角轻扬,浅笑道:“我输了!”
沐风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眼眸深潭般宁静,暴戾之气荡然无存,他微微失了个礼,站到一旁。
“呵!果真缄默不语!”沐风平和一笑,“不过纵使这样,我也无法交出机枢,因为它根本就不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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