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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叶然都在村卫生室中忙得脚不沾地。
可能因为现在是夏天,蚊虫肆虐,各种腹泻、发烧的小病小症层出不穷,老人小孩都有,而成年人在外劳作,中暑的机率也很大。
在农村没有被纳入医保之前,农村人小病小痛的,大多都会选择自己熬过来,因为没有钱看医生,而等到小病小痛熬成重症危症的时候,通常医生对他们的病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此刻,卫生室中的输液大厅早就人满为患,许多人没椅子坐了,就干脆靠墙找个角落一坐一靠,自己把药包举高,就直接把自己当成点滴架了。
而卫生室外面还排了十多个正在等待的患者,日头很大,他们只能缩在卫生室的屋檐下遮荫。
“藿香正气水只剩下11瓶,金银花口服液也只剩下4瓶了。”
跟叶然清点了仓库中的库存后,冯姨向许攸报告目前急缺的药品数量。
“不是前两天才补的货,怎么这么快又用完了?”
许攸的胖脸上也满是疲惫,今天的气温高达38度,卫生室的小匹数空调制冷不行,最多就像是大台一点的凉风扇,热得他汗流浃背,感觉自己都快中暑了。
“这些天闹肚子跟热感冒的人实在太多了。”冯姨说道。
平常一个接着一个患者过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一听到这个数字,许攸才发现这几天发烧腹泻的患者似乎有点多了。
“口服退烧药呢?”许攸问道。
“口服的布洛芬颗粒还有40多包,口服液还有96瓶。”
许攸点点头,就开始往乡镇卫生院打电话。
在国家实行了乡村一体化管理之后,由公家设立的村卫生室,工作人员、财务、药械、业务、准入退出、绩效考核等统一由乡镇卫生院管理,工资也由卫生院发放。
但许攸开设的村卫生室是属于私人设立性质,可以报销医保,药品也可以选择由药材商那边进货,或是请卫生院协助统一采购,卫生室自负盈亏。
叶然一边跟着冯姨收拾着输完液的人用的器具跟座位,一边观察着那些还在排着队等着打针吊瓶的患者。
其中有个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男人年约三十多岁,脸色发黄…….不,不只是脸色,他全身露在外面的皮肤看起来都有种异样的蜡黄色,整个人黄得像个动画片里的小黄人似的。
在夏天这么高的温度,他却还穿着长袖衣服,他很瘦,肚子却大得出奇,身体软软的靠在墙边上,像是风一吹就飘走的感觉。
在农村,晒得黑的见过,脸晒得半黑半红也经常看到,但这个人的皮肤怎么是黄色的呢?
不过看他虚弱的样子,应该是真的来看病,不是来吹空调的。
”多拉,看一下那个小黄人是怎么回事?”
立体三维屏幕立刻出现一个类似红外线扫描仪的圆形镜头,对准那个男人,出现类似扫描的画面。
“叮!!”
有点像微波炉门打开的声音,那个男人头顶上浮现出了一排排血红色的汉字。
【腹部压迫性疼痛---严重】
【腹水肿胀---中度】
【黄疸---严重】
【肿瘤压迫食道静脉---严重】
【判断为原发性肝癌,应尽快接受治疗】
肝癌?
叶然皱了皱眉头。
肝癌怎么不去医院呢?来卫生室干嘛?
因为母亲罹患胰脏癌而去世,在母亲住院的那几年,叶然身为唯一在身边的家属,也被磨练得算是半个医生了,对于癌症,他有很深刻的认识。
看那男人痛苦、腹部肿大的模样,多半已经癌症已经进入了晚期。肝癌号称癌症之王,肝癌如果进入晚期,这时不管吃什么止痛药,效力都很有限,只有直接用止痛汞注射杜冷丁或吗啡等强力止痛剂,才能减缓疼痛。
想到这,叶然的心下也已经了然。
这世界什么病最难治?
穷病。
穷病患者患了癌症,不是寻死,就是等死。
没有第三条路。
“………下一位。”
这时,冯姨正好走出来叫号,她一转头看到那个虚弱到站都站不稳的汉子时也吃了一惊。
”何山,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叫何山的汉子看到冯姨,对她露出了个虚弱的笑容,虽然那笑容看起来十分勉强。
他想说什么,但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没有力气说话,腿一软,身子就沿着卫生室外墙的墙根软软的滑了下去。
冯姨惊叫一声,周围的人上前看去,那何山就缩在墙角大喘气,没晕,但人感觉虚弱得只剩了一口气。
冯姨赶紧叫叶然上前,一起扶起何山,没耽搁,就直接把他送进诊疗室。
何山约有一米八几左右的身高,骨架很大,叶然搀扶他的时候感觉他已经瘦脱了型,身体的养分应该都已经被那颗肿瘤吸收光了,感觉非常虚弱。
扶进胖子的诊疗室,叶然跟冯姨小心地把何山搀扶到床上躺下,因为何山的腹水很严重,何山甚至不能正躺在床上,而只能斜卧在病床上。
胖子看到这男子也吃了一惊,随即就怒了。
”何山!!你怎么在这里??又来蹭药了吗???”
何山抬头对胖子勉力一笑:”许医生,又来叨扰你了。”
胖子怒道:”叨叨叨叨什么叨,我家没有止痛针,你去县城里蹭!!”
何山无奈地对着胖子笑了一下,感觉虚弱得没有力气回答。
他斜躺在病床上,腹水压迫得他身体只能弓成了虾米状,才能稍微减轻一些疼痛,杂乱的头发跟胡子在憔悴的脸上纠结在一块,眼神茫然没有焦点。
但凡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谁又愿意弯下自己的膝盖去求人呢?
站在一旁的冯姨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双手握住何山冰凉的大手,柔声道:”何山,不然我们等等先帮你打一针,然后你好好睡一觉,其他的我们再想办法。”
何山惨然一笑,对冯姨说道:”姨,我谢谢您,我实在疼得受不了了,您帮帮我。”
冯姨叹了口气,点点头,转头想找许攸的时候,却发现那胖子人已经不见了。
她看向叶然,叶然朝药品储藏室的小门努努嘴。
没一会,她看到胖子的手中已经拿着一个安瓶跟一支针从储藏室中走了出来,嘴巴骂骂咧咧,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天天就想蹭我药,我赚点钱容易吗我,你知不知道这药多贵,我得卖多少瓶葡萄糖才补得回来……….”
胖子嘴巴一边嘟囔个没完,一边把药注好,然后一脸心痛的递给冯姨。
“最后一次了哈!!”
冯姨失笑,帮何山挂起点滴,然后接过胖子手中注好药的注射器,将止痛药注射进何山的静脉中。
曲马多见效得很快,不一会,何山的脸部线条松弛了下来,人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竟是睡着了。
“这样下去我迟早会破产……..”
胖子还在嘟嘟囔囔的念着,一脸刚被抢了几百万的样子。
冯姨失笑道:”好了,不然从我工资里扣吧,免得你等等破产,那我也失业了。”
胖子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冯姨,转头对叶然道:”以后看到他就直接丢出去,关门放狗也行。”
”我们没狗啊,老板。”叶然耸肩。
胖子瞪了他一眼。
“那放你!!”
“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