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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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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最后一个隆重的集体活动,是成人礼。

    按例是穿着礼服,和家长一起走成人门。

    “答答,你礼服买了吗?”桑嘉一边写着数学作业,一边问她。

    这节是体育课,远处男孩子们兴高采烈的打着篮球。

    这节和一班一起上的,所以温喻珩和裴源攒了个篮球局。

    温喻珩、江辞、苏函、林透、裴源,自成一个圈子。

    苏函本来想过来找她聊聊哲学的话题,结果他“美学”两个字刚出口就被温喻珩一声“苏宝宝”勾走了。

    乖巧的不得了。

    沈央过来陪着桑嘉,但桑嘉与他没话聊,就把他打发走了,没过一会儿被明周淇找去打羽毛球。

    把桑嘉气得个半死。

    “我打算这个星期都不理他。”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着宋彧今说的。

    宋彧今在她们这聊了一会就走了,转头找班艺去了。

    所以桑嘉一边赶着怎么都写不完的数学作业,一边找她聊天。

    安树答坐在长椅上,翻着厚厚的摘抄本。

    “温喻珩说他要帮我选。”安树答想了想,回答道。

    “啧,男神的品味肯定很好。”桑嘉撇了撇嘴,不无羡慕的说。

    “为什么呀?”

    “你看他周末穿的私服啊~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桑嘉拍了拍安树答的肩膀,“你知道他上次那双巨好看的鞋多少钱吗?”

    安树答静静翻过一页,没回。

    但桑嘉回了。

    “好像是个意大利的小众品牌,至少五位数!”桑嘉伸出五个手指。

    安树答轻声笑了笑:“既然是小众品牌,你怎么知道价格的?”

    “班艺说的。”

    “嗯?”安树答笑着看她。

    桑嘉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低声道:“她上次偷偷带了手机,拍照识图。”

    安树答抿唇笑。

    “结果真的就搜到了嘛~好像叫什么Broa……唉,我也不记得全名了,反正听到五位数就把我吓蒙了。”桑嘉的笔帽狠狠戳了戳自己的大腿。

    “不过后来想想也是啊,都能住的起昨度公馆了,一双鞋上万好像已经很低调了。”

    “听说昨度公馆光物业费就要一年好几万,真是太可怕了。”桑嘉摇了摇头感叹。

    “家里有权有势就是不一样啊,像我们这样的人,拼了命的争国内的保送名额,人家直接考虑的就是拿国外的保送名额,啧啧……”

    桑嘉感叹着感叹着就发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偷偷看了一眼安树答的反应,见她神色如常,才偷偷的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知道,你说好了。”她面上笑的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

    可心底却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恐慌。

    她说出的每一句不在意的话语都像是要在她的心尖上剜下一片肉来,疼的倒吸气。

    心底荒芜野蛮,杂草生了一丛又一丛。

    桑嘉看她并不在意,才又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男朋友的事情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多少会有点尴尬。

    “昨天我们宿舍还在感慨呢,家里有钱就是不一样啊,再加上自己有能力,听说温喻珩这次去华京就是准备雅思和托福考试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安树答点头。

    她其实不知道。

    但她不露丝毫破绽。

    “听说他们家把美.国那边的关系都打点好了,只要雅思和托福过了芝大的分数线,高考都不用就能直接去念,你说就以温喻珩平时那变态的英语能力,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我们留学都是研究生毕业,人家是直接本科毕业,这差距……”

    “唉……”

    桑嘉滔滔不绝的感慨着。

    安树答也听得一页都看不进去。

    “对了答答,你成人礼谁来啊?你爸还是你妈?”

    她摇了摇头,她还没想好:“他们不一定有时间。”

    “不会吧?高三最后一场活动了,你爸妈也舍不得请假吗?”桑嘉笑着打趣她。

    她笑了笑,低头看着笔记本。

    她双手撑着椅子,小腿肚子一直在抖,只不过被宽大的校服裤子遮着,丝毫看不出来。

    直到温喻珩走过来,蹲下看着她。

    隔了一会儿,他看向一旁坐着的桑嘉,笑:“宋彧今喊你去体育馆捉奸。”

    桑嘉反应了一会,脸立刻气红了:“我去,沈央他是把我话当耳旁风吗!”

    然后气势汹汹的往体育馆跑。

    温喻珩还是蹲着,懒洋洋的,整个人都漫不经心,他牵过安树答的手,眉头就皱起来了:“你手怎么这么凉?”

    她反应了一会儿,抽回自己的手,塞到校服的口袋里:“风有点大。”

    “上星期不就说了可以不穿校服吗?怎么还这么乖呢?”

    “我忘记了。”

    “啧,小姑奶奶哟,你这记性……”他笑了笑,撇到一旁的黑色羽绒服上,挑了挑眉,“我这羽绒服白放这里的?”

    安树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他刚刚为了打球方便脱放在这的羽绒服。

    她刚刚听桑嘉讲的太入神,就给忘记了……

    温喻珩看她这样子就懂了,没说什么,就拿起一旁的羽绒服给她披上,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回教室。”

    又是一个周末,乔佳没回来,她爸说要加班。

    她只好一个人煮了点面,清汤寡水,挺没滋味的。

    嫌这房子里的空气闷得慌,就把客厅的液晶电视打开了。

    随手调了部搞笑的综艺。

    头顶的一盏灯闪了几下,灭了。

    她笑笑,低头吃了几口面。

    想要给温喻珩发消息,却发现他也是要走的人。

    到最后她一个人都留不住。

    拿起的手机又放下。

    她忽然想起今天放学时穆逢找她谈的话。

    “安树答,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好,老师理解,高三的压力确实很大,如果心里有什么事情的话你随时都可以找老师来讲的,如果实在不愿意对老师说,也可以去找学校的心理老师谈谈心,再不济就去医院里的心理医生那里咨询一下,你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高三有压力很正常的,老师往年也带过很多的学生,很多去心理医生那看看就好了。时间很快的,你看,再过一个月就是你们高考年了,一定要挺住啊!加油!”

    “嗯,谢谢老师。”她苍白无力的回她。

    高三的作业出奇的多,压力更是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她写完作业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倒头就睡,灯都忘了关。

    后来凌晨四点左右醒了一次,被冻醒的。

    醒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晕,身子骨跟要散架了一般。

    她拖起疲惫的身体,鬼使神差的开了卧室的门,门外一片漆黑,影影绰绰间,她还能看到昨天餐桌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空碗。

    周围发酵着让人窒息的沉闷空气。

    一簇一簇,像是默剧里空洞苍白的哭泣。

    手无力的从门把上松了下来。

    她无力的扯了个笑容。

    拿了几件衣服,进了浴室。

    吹干了头发,定了个上午十点的闹钟,打算睡觉。

    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明明整个人都很累很困,却怎么都睡不着。

    清醒力好像在跟她开什么玩笑。

    她闭着眼睛清醒了很久,直到闹钟在10:00准时响起。

    她才悲催的发现,她真的从凌晨四点多一直清醒到上午十点。

    这点时间都够她做好几道数学题了吧?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躺着了,还有两个小时,她又得回学校了。

    午饭懒得做,就没吃。

    临走的时候,犹豫了很久,给她哥发了个消息。

    【安树答】:哥,你下周六有空吗?

    【安树答】:学校有个成人礼

    【安树答】:要家长参加

    【安树答】:早上十点开始,下午三点半结束

    等了很久,安疏景没回。

    她叹了口气,算了。

    她关了机,换鞋出门了。

    熟悉的地方,今天停了一辆劳斯莱斯。

    她拖着行李箱轻车熟路的走过去,然后上车。

    温喻珩懒洋洋的把她搂怀里。

    然后把一个保温盒扔给她:“午饭。”

    安树答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午饭?”

    “直觉。”

    安树答抿了抿嘴。

    打开看,是皮蛋瘦肉粥。

    她喜欢的味道。

    鼻子酸了酸,还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桑嘉又和沈央吵架了。”她没话找话。

    “我长得像月老?”他有些不开心了。

    安树答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立刻不说话了。

    温喻珩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安树答……”

    “嗯?”她咽了口粥,抬头看他。

    他的眉头皱的很深,眼神很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最近好像很累,是因为她的原因吗?

    因为她的敏感,因为她的无端揣测,因为她的怀疑,因为她的不信任?

    是她让他变得这么累吗?

    归结到最后这么个结论的时候,她的心脏颤了颤。

    一股愧疚和难以言喻的委屈一股脑的袭上来,差点将她打垮。

    她以前是乔佳的包袱,她现在怕成温喻珩的包袱。

    怕成他出国路上的包袱,怕成他前途的阻碍。

    她此刻怕死了。

    温喻珩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事和我说。”

    他笑得还是那么懒,可没了那份她熟悉的气定神闲。

    她扭回头去。

    喉间酸的发苦。

    “答答,我下个学期……”

    “可能就出国了。”

    “啪塔”勺子没拿稳,掉到真皮的踏垫上。

    “嗯,好。”她状似随意的应声。

    “你是不是不想我……”他看着她的后脑勺,手指轻松的捡起掉在底座的勺子,十分自然的从一旁的卡槽里抽出几张纸巾来,擦了擦底座,又擦了擦勺子。

    然后转头看他,笑:“不想什么?”

    那笑容灿烂如往昔。

    “不想我出国。”

    她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果断的打断他:“怎么会呢?你不是说过吗?”

    “嗯?”

    “空间的分别不是离,心的分别才是。”

    “答答……”他的眼睛眯了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安树答又擦了擦勺子,继续低头喝粥。

    “你心里肯定在给自己找一个最能说服自己不用出国的理由,然后心安理得的留下来,又或者已经在美.国的大学里筛选适合我读的学校和专业,然后再说服我一起出国。”

    温喻珩看着她的后脑勺,没回。

    她放下勺子,抿了抿嘴,转回头来看他:“所以呢?我说中了对不对?”

    “答答……”他颇有些无奈。

    “你刚刚在想的,是哪一种?”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后者。”他爽快的承认。

    安树答笑。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拖到现在才告诉我,你要出国留学的原因,对吗温喻珩?”她还是看着他,眼神挺空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因为你早就做好了打算,不管是哪个打算,反正我们不会分开、不会见不到面、更不会异国恋。”她一口气说完。

    周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的情况,没说什么。

    “所以我的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你的出国计划,我的后顾之忧,你早就通通考虑了,然后整合做了一个最好的安排。”

    “你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答答……”他看着她,眼神暗了暗。

    “可你并不是算无遗策,温喻珩……”她扯了扯嘴角。

    他抬头看她,眉头慢慢皱起来。

    “你忘了考虑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前提……”她樱唇翕动,“我愿不愿意。”

    他的眸子暗下来。

    “我不愿意,温喻珩。”她苦笑。

    羽睫颤了颤,低下头不再看他:“第一,我家没有那个条件给我留学。第二,出国是你的计划不是我的。”

    “温喻珩,我想起来一件事……”

    他看她。

    她笑了笑,却没什么笑意:“之前去申请保送名额时,穆逢对我惋惜过你,说你志不在此。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你的成绩那么好却不去申请保送名额,我一开始以为是因为江辞申请了,你念着兄弟情分所以放弃了,可这样一来就有个逻辑漏洞,因为你首先就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个理性多于感性,崇尚实力多于人情的人,所以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兄弟情分就放弃自己的前途,所以这个理由说不通,直到穆逢那句“你志不在此”我才恍然大悟,那么问题又随之而来,你志在何方呢?”

    “我知道你一直想读法,那你想读哪个学校的法学呢?而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压根就没打算在国内读法学本科,很好,这样的目光很温喻珩。”

    “答答……”他喉咙动了动,舌尖都在发酸。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叹了口气,喉咙微微有些哑了,“当初分班你选文,为什么前一晚整个学校的管理层都在劝你、惋惜你,但你被校长和教导主任找过去谈了一节课,第二天学校管理层就再也没管过你了,所有学生都在猜你们到底谈了什么。我想今天我应该猜到了……”

    “你和他们说了你会去芝加哥大学读本的打算对吧?”

    “而且以你的能力和家世,这将变得轻而易举。”

    温喻珩看着她,没说话。

    “比起出第三个理科省状元,不如出第一个国外名校保送生来的有历史性的突破意义。”

    “这将是浅岸一中一个突破性的里程碑式荣誉。”

    安树答自嘲的笑了笑:“温喻珩,你做事总是这么一针见血,也总能抓人痛处。”

    “让人乖乖闭嘴的能力,你总是出色又优秀。”

    温喻珩叹了口气,漫不经心的看她:“你的分析能力也一如既往地出色,答答。”

    “所以我说对了?”她看他。

    温喻珩笑:“是。”

    “但有一点你错了。”他挑眉,语气漫不经心的。

    “哪一点?”安树答有一瞬间的错愕。

    “你不该去分析我……”

    “什么?”安树答没反应过来。

    温喻珩笑了笑,懒洋洋的凑近她,:“你应该直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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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各度秋色

    温喻珩:你不该去分析我,你应该直接问我,因为只要是你问的,我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