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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下午,方早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狼狈。
起先,他们只是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到后面,两人都滚到了地毯上,书本和资料都散落一地,凌乱不堪,可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
方早觉得自己的身体滚烫又陌生,连带周声也是陌生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周声的长睫毛,轻轻地扫过她的眼睑。
若不是周声那个一个多月没有回寝室的室友突然回来,或许会发生些什么也不一定。
门口传来响动的时候两人都吓了一跳,周声眼中还带着一丝动情的迷茫,但很快,他便从地上爬起来,并迅速地扶起方早,将被他们撞歪的桌子摆正。
所以,当室友进门时,看到的是两人好好学习的样子。
他“哇哦”了一声,同两人打招呼,但方早没有理会他,周声倒是回应了,但感觉也是冷冰冰的。室友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不受欢迎,待到他从房间里再出来的时候,方早已经走了。
周声阴鸷地瞪着他,手上有个明显的掐痕。
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打断了别人的好事,猥琐地朝周声挤眉弄眼:“你下次再带她回来的时候,我保证不出现。”
回应他的,是一本厚厚的字典。
方早在第二天当即表示,再也不去周声那儿。当初是他以美食引诱,现在怎么看他怎么像一头大尾巴狼。
对此,周声觉得自己无辜得很。
他最开始领着方早回去并非怀了什么不轨之心,不过是因为他会做饭,而方早又喜欢吃中餐,他便带她回去吃饭。而他住在学生公寓,房租虽不高,地方却很大,她刚好可以在那里学习。
周声承认,自己是带了私心,想要和她多一点时间相处,绝对没有太多龌龊的想法。
可惜,方早不信。
但方早信与不信,这个问题短时间都难以验证,因为周声去实习了,这是他最后一个单位的实习,为期四个月,地点是他上一次实习过的海德堡大学附属医院。
海德堡与慕尼黑相距三百四十三公里,车程约三个半小时。
实习无论是对周声还是方早来说都不陌生,但周声第一次对实习产生抗拒的情绪,也是第一次觉得,四个月实在是太过漫长。
临行前一天,方早认真地谴责了他厌学的态度:“你已经忘记了你为什么来德国!我从前把你当作我的对手,现在——”说着,她还刻意拉长声音停顿。
起先周声还认真听,越听越发觉不对劲,这番话是自己当初在方早期末考试后仅拿了合格的成绩后发表的言论,隔了好几年,她拎出来教育自己。
方早还没说完,自己先笑场了。
周声见她笑了,也带上了一点笑容:“我没有忘记我为什么来德国!”
他最初来德国,并非因为热爱这个国家抑或医学,而是因为她。
高中的时候,他不知道她的秘密,以为她轻而易举地超过他夜以继日的努力,最初他是恼怒的,从不说出口,内心却在与她暗自较劲:不能输给她,要比她更好,要走在她的前方,要让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后来,知道她的秘密后,他没有觉得鄙夷,反而觉得她更了不起,能够十年如一日地坚持,自己更不想输给她。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叫作喜欢,只以为是自己那可笑的自卑和好胜心。只是越和她相处,他越是忍不住被吸引,她是那么的美好与善良,没有一点污渍。
许多个孤独的夜里,他总会想起她来,带着一点愤懑和不甘:为什么她能够活得那么美好,而他眼前始终是黑暗?
可是下一秒,她的光又慢慢地照到他所在的角落。他顺着光走,想要努力挣脱黑暗,走到她所在的阳光下。
可是,还没等他走到,她已经站在了另一个人的身边,还是他从小到大的梦魇,他法律关系上的哥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说不清。
每次看见她,他都觉得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可又像自虐一般,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又在她看过来的那一秒,收回了目光。
她不知,她始终都不知,他来到德国,从未都只是为了她,没有别的原因。
周声去了海德堡,方早仍留在慕尼黑。她以为四个月很短暂,一眨眼就结束,没想到仅是第二天她就觉得煎熬。
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在慕尼黑的马路上,她这五年多养成的习惯,才多久的时间,就被周声完全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