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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德妃见小阿哥吃饱了, 不想喝奶了就开始打呵欠,明明才刚睡醒,她慈爱地抱着小阿哥, 小阿哥抓着她的手,“嬷嬷, 你看他, 这小手真有劲。”
“小阿哥吃饱喝足就是有劲。”
德妃静静地看了许久, 见小阿哥睡着后才让乳母抱去睡觉,天热了, 这小孩的衣裳也要勤换,好在这孩子小,还能捡着她女儿的衣裳穿,小孩子穿百家衣能攒福,不过也要多做一些夏衣,新衣旧衣交替着穿。
德妃用过早膳后开始动手裁制衣裳。
张嬷嬷让香彤跟香蓉守着娘娘, 她出去忙活,新进宫的穆答应跟卢答应被分到永和宫, 新人初来乍到, 她得跟内务府那边核对, 两位小主屋内是否缺什么东西, 查缺补漏,虽只是答应, 不过毕竟是新小主, 不管如何, 娘娘是永和宫的主位娘娘,这永和宫的人与事都得周全一些,万万不能传出娘娘苛待新小主, 娘娘刻薄恶毒的风言风语,被人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过了两个时辰,德妃似乎听到小阿哥哭啼的声音,她起身过去梢间,见到乳母在给小阿哥喂什么东西,她吓得直接快步走上去抓住乳母的手,厉声质问“你给小阿哥吃什么”
那乳母吓得立即跪下来,德妃赶紧挖了挖小阿哥嘴里含着的东西,没什么异样后她才回头看向乳母,这乳母是小阿哥的乳母之一,是她从内务府送过来的名册那边挑过来的,先前她乌雅家的人前两年生孩子的人都给小格格当乳母了,可以说两年过后奶水不充足,一时半会挑不出来人,她才想着从京城八旗中近期生过孩子中的妇女挑选,这人是京城一武官分管佐领的一个妾室,姓林,她平日都唤她林夫人。
“娘娘,奴婢见小阿哥不肯吃奶,哭嚎不止,奴婢便拿来一点蜜饯给小阿哥舔一口,小阿哥舔过后才不哭了,奴婢知错了。”
德妃凌厉的目光扫过另外两位不制止的乳母,后又看向自己手中的食物,是蜜饯不假,不过这刚出生一两个月的婴儿除了喝奶,其它的什么都不能吃,像蜜饯这种东西也很容易让小婴儿呛着,小婴儿有时候喝奶都能呛着,更何况蜜饯。
“林夫人,小阿哥才一个月大,你就给他喂蜜饯,你是不是想害死小阿哥,你不知道小阿哥现在除了喝奶什么都不能吃吗”
德妃气坏了,她不敢想自己若是再晚来一会,这蜜饯进了她孩子的肚子可怎么办,小婴儿很容易不克化,夜里常常容易肚中绞痛,她就是想害死她的孩子,谋害皇嗣。
“娘娘,奴婢只是想让小阿哥舔一舔,奴婢并非想害死小阿哥,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肯定只给小阿哥喂奶,不会再拿别的东西给小阿哥吃”
德妃冷冷地看着磕头认错的妇人,把张嬷嬷跟小浩子叫进来,让他们把人拖出去杖毙,她先前一再强调不要给小阿哥喂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林夫人为了不让小阿哥啼哭,不想着怎么哄小阿哥不哭,只想着走捷径,不怕呛着小阿哥,这种人就该死,放在小阿哥身边,迟早有一天她会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害死她的孩子。
“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还请娘娘绕过奴婢这一回,娘娘”
林夫人叫声凄厉,德妃只让挥挥手让人赶紧拖下去,不愿意再看,她抱起小阿哥,看着跪着的另外两个乳母跟伺候的奴婢,“如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本宫也绝不会轻饶你们,小阿哥才一个月,你们再给他喂其他东西,你们的下场跟林夫人一样,这些本宫先前就与你们说过了,你们不要把本宫的话当耳边风”
德妃生过孩子,养过孩子,知道小孩子有多脆弱,得照顾得十分精细,这可能是她唯一的阿哥了,她不容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跪着的奴才赶紧认错,点头说知道了,有人已经害怕地哆嗦。
外头林夫人还在喊,伴随着杖打的声音,德妃眼睛都不眨一下,抱着孩子回她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张嬷嬷进来说林夫人咽气了。
“她该死真呛着本宫的孩子,她哪只是杖毙这么简单,本宫明明告诫过不要给小阿哥吃其它东西,她偏偏不听,没有牵连她的家人就不错了,跟内务府那边说,让他们通知她的家人,把人领出宫吧,给她五十两银子安葬。”
张嬷嬷也是第一回见到自家娘娘这么生气,不敢替林夫人说话,林夫人行为的确欠妥,小阿哥如今是娘娘的命根子,护得紧。
“娘娘别生气,人已经处置了,娘娘别气坏自己的身子。”
“嬷嬷,本宫年纪大了,往后还生不生得出孩子都不一定,这孩子是本宫好不容易生下来的,本宫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嬷嬷晓得,嬷嬷会再细细教导伺候小阿哥的人,让人盯紧一些。”
德妃也不想伤人,只是这事不杀鸡儆猴,那些奴才以为伺候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反抗的小孩子这差事是好做的,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最终结果有可能是她的孩子因为那些人的疏忽而丧命。
“小阿哥饿了,嬷嬷去把郑夫人叫进来给小阿哥喂奶吧。”
“嬷嬷这就去。”
佟佳语雁听闻德妃处死一个乳母,具体是因为何事就不晓得了,反正她是看出来德妃对这个孩子保护得厉害,皇上那边还不知是什么决断,这孩子眼看着已经满月了,皇上也没说这孩子记在谁的名下,名字也还没起。
她自己这肚子也渐渐开始显怀,聪明的人很容易看出来她是怀孕了,于是对外放出她感染风寒,生病发烧的消息,免了每隔三日的请安,她还让人从太医院那边拿退烧药,也请了太医过来给她看病。
在没生下孩子前,她不会再见后宫那些小主嫔妃,省得再出上次那样的事情,像德妃那样怀孕后就不见人,反倒更能保住孩子。
皇上也没有让梨尔连着侍寝,之后又召了贵妃侍寝,这新人当中最先侍寝的是张常在,宫里有两位张常在,家世都还不错,据说新来的张常在跟梨尔还是旧相识,这几日常常跑过去梨尔那跟梨尔叙旧。
整个七月,皇上不仅让新人侍寝,也让宫里的老人侍寝,雨露均沾,七月过去,这宫里也开始传她有身孕的传闻,佟佳语雁没有理会,对前来探听的小主嫔妃都避而不见。
“过来了,刚削好的梨,水润得很,吃一块看看。”
佟佳语雁见到自己妹妹过来,笑着把那盘子削好的梨推到她面前。
林翡儿看了看自己姐姐,一个月过去,她姐姐已经显怀了,身子看着臃肿一些,不过看上去气色很不错,她忍不住摸了摸她肚子,“姐姐,你这屋里不用冰,会不会很热”
“用冰不好,会冻着胎儿,姐姐觉得热的话就让如夏给我扇扇子,再不济我也能自己扇风,这女子怀孕最忌受冻,这冰块有寒气,用不得。”
林翡儿知道这古代的女子有很多忌讳,也不再说什么,很快拿了一块梨放进嘴里,称赞道“这梨真甜,姐姐你也多吃一点,这夏日吃梨正好,补充水分。”
“你喜欢就多吃,我也让人给胤禛送过去了,德妃这阵子忙着照顾胤禵,估计没空操心胤禛。”
皇上前几日给德妃生的小阿哥赐名胤禵,记在德妃名下,交给德妃亲自抚养,德妃这几日怕是高兴坏了,皇上也准备在今年纂修族谱玉牒,将各位阿哥格格记入玉牒,这纂修玉牒不是每年都会进行的事,一般都是五年到十年一次,基本上都是五年以上,不仅仅是纂修玉牒族谱,还会开始序齿,胤禵虽然才两个月大,不过他很幸运,可能只有几个月大也会开始序齿。
反倒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赶不及在今年出生了,佟佳语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阵子肚皮总会发痒,她自己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想抚摸。
“胤禛毕竟大了,胤禵还小,听说还生病了。”
“小孩子生病是常有的事,算了,不说他们,那个张常在与你是旧识,我听说她阿玛得皇上重用,已经从内阁侍读转为督察院右督御史,正三品的官员,她最近得宠也有她阿玛的原因。”
林翡儿消息没她姐姐灵通,她姐姐跟宫外都保持着联系,这前朝最新变动的事,她都是听她姐姐说的,巧巧是今年入宫的新人中的第一个侍寝的,这个月也承宠三次,的确称得上是得宠,这皇上让人侍寝,也得记着人家的阿玛,要重用人家的阿玛,就让女儿侍寝,稳住臣心,前朝后宫算是联系在一块,她寻思着要记着这么多人跟事,皇上真记得住嘛,皇上似乎也不是能无时无刻随自己的心。
“巧巧跟我的确是旧识,我没入宫前跟她一起逛过街。”
“那她知不知道”
虽然她姐姐没说完,不过林翡儿知道她姐姐想说什么,“她不知道,我们的事只有家里人知道。”
“那就好,你自己心里要有一把秤,什么人值得深交,什么人不能深交,你自己要明白,你在这个位置,太多人想要巴结你,你别被人傻傻地利用。”
佟佳语雁最担心的是她这个妹妹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姐姐,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姐姐对你永远都放心不下,谁让你是我妹妹。”
林翡儿抱着她姐姐手臂,亲昵地摇了摇,“姐姐,你待我真好。”
“刚吃过梨,手脏的也让我衣裳上蹭,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林翡儿呵呵地笑出声,依旧抱着,还真的故意蹭了蹭。
佟佳语雁也被她逗笑,无奈地摇头。
七月,前朝还平静,不过到了八月,前朝就出了事,说是又起战乱,准噶尔部是蒙古族的一个部落,处于伊犁一带,是蒙古的一大部落,噶尔丹成了准噶尔部的首领可汗后,就开始不断吞并侵犯周围的部落,不断地壮大,如今已经是不容小觑的割据力量,成了威胁蒙古和谐与大清稳固的一重大因素。
八月初,噶尔丹更是想吞并喀尔喀,直接想沙俄请求合作联盟,原本沙俄才刚与清廷签订合约,约定两国边界,被噶尔丹这么一挑唆,那沙俄首领又开始动摇。
蒙古其它与清廷交好的部落请求支援。
康熙收到奏报后,常常与大学士还有各议政大臣商讨要如何应对,尤其是目前情势危急,一旦那准噶尔部与沙俄勾结在一块,对大清是一大威胁。
直到九月,康熙听闻噶尔丹率兵几万,已经袭击了好几个部落,不停地逼近喀尔喀,噶尔丹的兵将势猛,甚至让清军不停地败退,他们不仅仅是逼近喀尔喀,甚至开始逼近京城,威胁到大清的江山稳固,此事不容再缓。
康熙决定御驾亲征,命康亲王等人先率领一部分将士前往,后将裕亲王福全与大阿哥胤褆命为正副将军,福全为抚远大将军,先行出征前往。
一系列部署下来,康亲王先前在平定吴三桂的战乱中就突出领兵带将的才能,他是最先出发的,其次是福全跟胤褆,后常宁跟简亲王等人随上,几个兵队前往的目的地都所有不同,形成包围还有接应,康熙将索额图、佟国维他们率领的兵将先暂留京城,押后随上。
十月初,康熙便从京城出发,除了伺候的奴才,此行后宫小主嫔妃并没有随行。
可是后宫小主嫔妃亦是担忧不已,皇上御驾亲征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各内大臣都参与了军务,可见此次战役有多严峻。
佟佳语雁知道她大伯佟国纲已经先前往前线,皇上等人这一去,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更不知道此次战役能不能获胜,凯旋归来。
她阿玛虽然还留在京城,不过若是战事严重,她阿玛也要上前线,她作为后宫女子,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后宫。
即便是她肚子越来越大,她还是处理着这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皇上等人都出征了,她们在后宫收到的消息就少了,皇上命人传来的信更是有滞后性,她们都不知道前面战况如何。
眨眼间到了十一月,京城转冷。
佟佳语雁已经怀孕快七个月,皇上还没回来,听闻前端跟噶尔丹的战事有胜有败,战况胶着。
“娘娘,张常在求见。”小才子进来通禀。
“哪个张常在”
“是大张常在。”
后进宫的张常在比先进宫的张常在大两个月,为了区分两人,宫里人称她们为大张常在跟小张常在,佟佳语雁便知道是谁前来,“让她进来。”
没想到进来的人不止是大张常在,宣常在也跟着进来,两人加上她们的侍女此时都是头发凌乱,旗头也歪了,髻上的簪子也倾斜,一看就是打了一架。
“发生了什么事”
张巧巧跪下来,高声道“娘娘,宣常在说我没有向她行礼,可是她与我同为常在,我不需要向她行礼,她便斥骂我,我骂回去,结果她命人动手打我,我也打回去,还请娘娘为我做主。”
宣常在也跪下来,“娘娘,我没有要她跟向我行礼,只是我们遇到,我想要她跟我打招呼,而不是对我视而不见,是她先打我的,她还故意用指甲刮花我的脸,娘娘,你应该为我做主,娘娘,你处事公正,她一个常在竟然敢故意挠我的脸,让我毁容,今日不处罚她,我就一直跪在这,我还会让人去告诉太后,让太后替我做主。”
“你没挠我吗我的脸也被你挠了,我明明跟你点头了,是你非要让我跟你行礼,同为常在,我为何要向你行礼,你就是仗着有太后撑腰而在宫里嚣张行事,前几天我还见到你打石庶妃了。”
“我就是有太后撑腰,你敢招惹我,你等着被处罚吧”
宣常在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敢这么跟她杠起来的人,她恶狠狠地瞪着张常在,眼神恨不得杀死她。
“这后宫又不是太后做主,是皇贵妃做主”
佟佳语雁听着她们吵架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张常在的话让她忍不住看向她,这后宫平静了两个月,这会儿又生事,张常在刚进宫,这性子的确还没有被后宫磨平,莽撞得很,连后宫不是太后做主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太后是不怎么管事,但大事上,她还是会插手的,这话传到太后耳中,怕是张常在吃不了兜着走,她也不愿意插手这种小事。
“你们中间发生了什么,本宫不知道,本宫只知道前朝战事吃紧,大清的将士们正在跟敌军浴血奋战,你们是后宫小主,这个时候理应安分一点,不要生事,常在之间的确不用互相行礼,不过同为后宫姐妹,本宫希望你们能够和睦相处,不要多生事端,张常在,你刚进宫,你应该谦逊一些,而宣常在,你也不要仗着太后娘娘撑腰而在后宫任意欺凌其他姐妹,打架这种行为有损小主的脸面,让奴才们看了笑话,如有下一次,本宫不会轻饶你们,都出去吧。”
张巧巧朝着宣常在冷哼一声,见皇贵妃各打五十大板,没有心思管她们的事,她也就站起来,带着她的侍女往外走。
宣常在就知道皇贵妃不会管这种小事,尤其是皇贵妃如今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子,不过她还是气不过,这张常在敢挠她的脸,她日后碰着她,肯定不会放过她。
宣常在气呼呼地走出承乾宫,直接前往宁寿宫,跟太后告状。
“你若是真生气,直接给张常在下毒药,把她毒死好了。”皇太后抽着水烟,淡淡道,对娅芬的告状行为难得有些不喜,这个时候还不安分一点,皇上这一去已经快两个月了,还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闹得后宫不得安宁不是好事,她是难得跟佟佳氏站在同一阵线上,她希望此时的后宫不要生出事端,免得影响到皇上。
宣常在愣了一下,张常在挠她脸的时候,她是想杀了张常在,不过真要她杀人,她可不敢,下毒药就更不用说了,听说吃了毒药的人会七窍流血,死状极其恐怖,让她扇巴掌打人还行,甚至杖责,可真把人毒死,她就得再想想了。
“姑姑,我只是气话。”
“没胆子。”
宣常在努努嘴,忍不住为自己说话“她毕竟也是小主,万一真的死了,追究到我头上怎么办,姑姑,我不想被皇上讨厌。”
“好啦,这前朝不太平,你还是不要生事了。”
无论在皇贵妃那还是自家姑姑这,宣常在都没有讨着好处,她看着姑姑抽烟,闷闷不乐,在宁寿宫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到了十二月底,眼看着新年将至,皇上依旧还没有回来,听闻清军损失惨重,而噶尔丹同样损失惨重。
这冬日如此寒冷,不知皇上在前线是否因此受冻,佟佳语雁在这个时候忍不住挂念皇上,并非是出于挂念自己的男人,而是挂念一国之君的皇上,这大清不能没有皇上。
“娘娘,吃点东西吧,奴婢让膳房那边炖煮了一份鸽子汤,娘娘趁热喝。”如夏提来三层膳食盒,将膳食摆在桌上。
如冬搀扶着娘娘过来坐在桌前,等如夏验完毒后才给娘娘盛汤。
佟佳语雁怀孕八个月,还有一个月便要生了,这肚子已经很大很沉重,估计皇上还没回来,她的孩子便要降生了,承乾宫已经是严阵以待,三个接生产婆已经住在承乾宫。
她已经反复叮嘱承乾宫的奴才要怎么做事,真到了生产那一天,她不希望他们慌乱,或是被人寻了空子来谋害她的命或是她孩子的命,梨尔毕竟是住在钟粹宫,虽然两宫离得不远,但她有可能不是白天生产,若是在夜里生产,她怕是不会第一时间得知,她这里总归是要有人掌控局面,敏姐姐是不二人选,她也相信敏姐姐,反正一切都安排妥当,只等着足月破水了。
佟佳语雁边摸着自己的肚子边喝汤。
临近过年,皇上不在,今年就不举行宫宴,而大年初一祭祀的事情,她也交由太后处理,总之她就是等着孩子出生了。
“娘娘,常在过来了。”
佟佳语雁见到她妹妹进来,披风上还有飘落的雪花,她先去炭盆前把自己烘热才走过来,许是听说此次跟噶尔丹部的战事死了不少人,她这个妹妹跪在佛堂前的时辰变长了,怕她把膝盖跪伤,她忍不住说两句“这冬日寒冷,你平日里念佛别念太久,小心膝盖,万一有了后遗症怎么办,日后每逢下雨下雪都会疼痛难忍,你到时候别跟姐姐哭诉。”
“没事,姐姐,我有分寸,姐姐,可有收到皇上的信”
“三日前的,你已经看过了,这冬日严寒,皇上写的家信送过来也就慢了,你这是在担心皇上吗”
“我都担心。”林翡儿是真的都担心,不过皇上毕竟只是在后方部署指导下令,真正在前方与敌军正面相对的是那些将士,她听说清军已经死亡超过两万余人,这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战争残酷,可是又不得不捍卫自己国家的安全。
“陪姐姐吃一点。”
“我吃过了,不饿。”
佟佳语雁也就随她,她用过膳后便会床上坐着,她已经不适合站太久,没等她说话,外头小才子进来说谢太医过来了。
她每日都要把平安脉,谢太医是负责的太医之一,尽管如此,她有意让谢太医在晌午过后过来把脉,这个时辰,梨尔不大会过来,两人便不用碰上,没想到今日妹妹过来早了,两人又碰上了。
佟佳语雁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淡然得很,神色无异。
“让他进来吧。”
谢太医进来见到梨尔,脸上同样没有太多起伏,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佟佳语雁不得不说这两人至少还算知道分寸。
“微臣给娘娘把平安脉。”
佟佳语雁把手伸出来。
谢元玉半跪在床边给她把脉。
林翡儿也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屋内安静,只有外头一点风声。
“娘娘胎象平稳,没有问题。”
“谢太医,本宫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一月二十日,不过这孕妇破水或早几日或晚几日,娘娘只需安心养胎。”
“产婆跟本宫说临产前本宫需多走走,可是本宫身子笨重,走多了反而觉得肚子有些下坠,你觉得本宫还需要多走吗”
“既然娘娘觉得腹部下坠,这几日还是不要频繁地走动,等到预产期前几日,娘娘再走多一些,以娘娘的身子为主,并非每个人都需要在产前多走,尤其是娘娘还有二十几日才到预产期。”
其实这些话,佟佳语雁也问过鲁太医跟常太医,常太医平时更多是负责小儿方科,谢元玉说的跟鲁太医说的没多大区别,可见他自己医术还是可以的。
“好啦,谢太医可以走了。”
“微臣告退。”
佟佳语雁盯着谢元玉,谢元玉还是在起身时看了梨尔一眼,眼神虽然克制,但他还是惦念的才会看这么一眼,倒是梨尔看谢元玉把脉时目光沉静,也没有盯着谢元玉一直看,他起身离开时就收回视线了,仿佛谢元玉跟其它过来把脉的太医没有区别。
她反而更担心谢元玉会坏事,而不是她妹妹,她妹妹毕竟已经跟了皇上,她的心怕是已经转移了,只有谢元玉没有。
林翡儿其实心里想的是只剩下二十多天了,她姐姐就要生了,若是比二十日早几天破水,那胎儿也是能活下来的,已经算是足月的婴儿。
“姐姐,我很快可以见到小侄儿了。”
“可不是嘛,这年一过,我的孩子恐怕就要出来了。”
“我得给小侄儿准备荷包了。”
佟佳语雁忍不住笑了笑,“还来得及,你这阵子就赶紧弄出一个荷包,等他一出生就可以送给他。”
林翡儿点点头。
大年初一,京城的雪下得更厚重,皇宫里的宫墙边都有一层厚厚的积雪,这宫里的奴才将积雪铲至甬道两边,贴着红色宫墙,流出一条可以过人的走道。
皇上虽然不在,不过这宫里还是到处挂着红灯笼,宫里年味还是有的,一早上也有奴才开始不停地甩鞭与燃放炮竹,皇太后跟太子代皇上接受朝贡。
这是太子第一次替皇上祭天祭祖。
佟佳语雁听着外面的炮竹声,不由地笑了笑,把自己做的荷包给梨尔,里面装有十两银子。
“会不会太少了一点”
“讨个喜气而已,荷包装不下那么多银子,你要是缺银子,随时跟姐姐要。”
佟佳语雁知道自己的妹妹不可能缺银子,且不说她的嫁妆多丰厚,她进宫后也不需要像别的小主一样用银子打点底下的人才能让人办事,她得宠,那些奴才不敢糊弄她,都是主动把事做了。
梨尔拿着荷包,笑得很开心,然后开始吃素饺。
大年初一一过,这日子就过得快了,到了一月十八日,离预产期没剩下几天,佟佳语雁这几天一直觉得孩子快要出来了,这肚子总感觉在下坠,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压着她的肚子,压迫感十足,不过仍然没有破水。
佟佳语雁在产婆的指导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如夏跟如冬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
小才子进来通禀“娘娘,皇太后那边来人了,说是替皇上传话。”
“是谁”
“是翠喜姑姑。”
“让她进来吧。”
翠喜被领进房间,她先屈膝行礼,然后才说道“娘娘,皇上递来家信,信中说佟国纲佟大人率军冲向敌阵时,不幸被敌军射箭击中,佟大人已经身亡,太后娘娘觉得这个消息娘娘应该知晓,让奴婢过来跟娘娘说一声。”
“你说什么,信呢,本宫要看信。”
翠喜把信递过来。
佟佳语雁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一遍,看完后手都变得颤颤巍巍,这的确是皇上的字迹,她看到佟国纲身亡几个字时,整个人都忘记呼吸了,大伯死了
她知道她阿玛跟大伯关系亲近,只不过在外人看来不亲近而已,她小时候还被大伯抱过,她大伯心思不如她阿玛细腻,她阿玛常说她大伯是个粗人,行事作风像足了乡间莽夫,她记得她大伯爽朗的笑声,每回过年时,她大伯总是给足了她的银两,那荷包都塞得鼓鼓的,过年时,她大伯总是喜欢在席上喝酒,不听大伯母跟她阿玛的劝说,总说要喝个够,要喝醉,过年就是要喜庆,每回喝醉后就喜欢不停地说话。
可是这么可爱的大伯竟然死了她大伯可是一等公,镶黄旗汉军都统啊,他们佟家的顶梁柱之一啊。
她无法置信,她大伯真的死了死在前线她看到信末尾处的落款日期,已经是五天前的事情,她捏着信差点站不稳。
“娘娘”如夏撑着她,赶紧扶着她坐下。
佟佳语雁目光凌厉地盯着翠喜姑姑,这信是何时到太后手里的,太后此时将这个噩耗告诉她,用意何为,在翠喜面前,她还是努力冷静下来,“多谢翠喜姑姑告知,本宫知道了,小才子,送客吧。”
翠喜离开后,佟佳语雁才红了眼眶,她大伯死了,她越想越悲伤,情绪波动大,这肚子似乎也有感应一般,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想说离预产期还有几天,这孩子应该等到二十日再出来,可是他似乎等不住了。
她感觉有一股液体流出来,她抓着如夏的手,“如夏,本宫破水了,按照本宫先前说的去做,不要慌,只是提前两天而已。”
“娘娘,你破水了好好好,奴婢知道了,如冬,快,我们先把娘娘搀到床上,小才子,快,快去通知汪公公跟那拉贵人。”
佟佳语雁躺在床上时,不可抑制地痛哭起来,她的家人,还有她阿玛跟弟弟此时都在前线作战,他们会不会有事
“娘娘,你别激动,奴婢在这陪着娘娘,娘娘,为了小阿哥,你得撑住啊。”如夏跪在床边,紧握住自家娘娘的手,“娘娘,我们不能让太后得逞,太后就是故意把信给娘娘看的,娘娘,我们不能着了太后的道,你一定要冷静,二小姐她也很快过来了,娘娘,你不要害怕,小阿哥已经满月了,你把他生下来才真的是对佟家好。”
佟佳语雁听到如夏的话,也努力让自己冷静,太后真是好狠的心,在她临产前把信交给她,就盼着她不能顺利生下孩子,她的确不能让她如愿,他们佟家不会倒的
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把眼泪逼回去,“这事先不要告诉二小姐。”
“嗯嗯,奴婢知道了,娘娘,你别哭了。”
“本宫不哭,本宫要让她们看着我们佟家屹立不倒,势倾朝野,本宫一定要生下佟佳氏的孩子。”
这孩子已经满月了,不过是提前两天而已,生下来依旧是康健的,只要她生下来,她一定能把孩子生下来
佟佳语雁甚至想如若她生下阿哥,她的孩子长大后,有他们佟家的助力,她想让这个孩子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为他们佟家保驾护航,剥去太后所有地位与殊荣,往后她们博尔济吉特氏永世都不能有人进宫为妃为后,永远都被她们佟佳一族压在底下,太后不能葬在陵寝,而是选一处土地草草随便葬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