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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太子脸上的表情,有着错愕,张张嘴,似乎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他以为幸福的人,其实背后隐藏着的,是在普通人眼中的不幸。卫螭笑笑,不予置评,笑道:“殿下,天色已晚,更衣之后,该回宫了。”
承乾太子回头看了看安静的小农庄,拄着拐杖往回走,走着走着,突然问道:“卫大人,今后,每天都要出宫走走吗?”
“回殿下,以殿下目前的情况,适合在软一点的路上走,今后的复健计划,每天下午来练习一下,当然,只要是土路就行,随殿下的意思,如果不愿意来庄子上,也行。”
“不,孤愿意来,成天闷在宫里,又是为了复健,孤愿意来走走。”
承乾太子答得很积极,脸上的表情,也很期待。现在,面对卫螭的时候,他以前那种面具似的五好青年脸,越来越少出现,聪明、开朗,有点孩子气,偶尔会犯倔,会犯错,有着一身小毛病,有着让人觉得刺眼、羡慕的青春飞扬,甚至有时,有点急躁,没毅力,不够踏实稳重,像所有同龄的孩子一般。他有着尊贵的身份,聪敏的天资,懂得尊师重道,虽然有些贪玩,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可以拯救的小孩儿。再尊贵的身份,再美好的出身,也不过是给他加了一个前缀,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没有成熟的孩子。
卫螭也笑得开怀,道:“好,殿下愿意来,随时都可以来。回去吧。”
“嗯!”
回农庄,换了身衣裳,承乾太子依依不舍的回宫去。卫螭一摇三摆的晃进家门,就看到他家美女姐姐已经在炕上坐着,眨巴着大眼睛,冲着他一阵阵笑,小炕桌上,摆好了晚饭。都是他爱吃的东西,看来姐姐今天心情不错。赶紧跳过去,今天的吃食是饺子,蒸的,水晶饺,白菜猪肉馅儿,还有一碗排骨汤,他家谢玖童鞋,每顿都要有汤,不然吃不下饭。
一边吃,一边调侃:“看来领导大人今天心情很美丽啊,对在下有何吩咐没?”
谢玖笑笑,不理卫螭的调侃,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轻飘飘飞过来一句:“我从来没听说过复健还分场地的,第一次听说,需要去土路上锻炼。”
卫螭差点被一颗饺子噎死,赶紧灌下半碗汤,才喘着气道:“你丫想谋杀亲夫吗?貌似唐朝很好改嫁啊,在我吃饭时候这么问,居心叵测!”
谢玖气极,恨恨瞪那厮一眼,冷笑道:“是,唐朝帅哥多啊,我想换一个更顺眼的,可以吗?”
卫螭开始有点堵,特别是看着谢玖的冷脸,堵的更厉害了,只能自己给自己搬楼梯下去,赶紧扔下筷子,凑过去,一把抱住,被美女姐姐推开。看看空空的怀抱,傻笑:“那啥,我不就是随口一说嘛,再说了,还有谁能比我更顺夫人眼的?看看,咱这五官长的,那就是奔着夫人去的,肯定是哪个神仙早早算到我会和你一起穿越来唐朝,结成夫妻,所以,你看咱这长相,都安排成你的喜好,对你眼缘儿的。好夫人,别生气啊。”
嬉皮笑脸哄了几句,总算哄得玉容解冻,回嗔作喜,任由那厮抱着,谢玖叹道:“你这张嘴啊,叫人又爱又恨,哄得人开心的时候,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看,招人恨的时候,又巴不得捅你两刀。”
“夫人宽宏大量,别和小的计较。”
“不计较了,要是和你计较,早就被气死了。”
“夫人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吧。”
很自怜,很无奈的语气,卫螭这厮又被噎到了,还是埋头专心吃饭吧,再这么噎下去,估计迟早被噎断气,满嘴的蒜味儿,也不知道人家姐姐肯不肯人工呼吸搭救他。友情提醒,但凡想让美女人工呼吸的,记得清新口气。
嘻嘻哈哈闹了一小场,第二天,厮精神饱满的进宫,不过,还没到东宫,半道儿被李二陛下派人截了去。
“参加陛下!陛下早上好,不知道叫臣来有何事?”
问好完了,还附赠一个热情开朗的灿烂笑容,看来厮心情不错。李二陛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卫螭,道:“心情不错?”
“那是,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心情好,一天都能有个好心情。”
厮答得非常的愉快,心情,那是美得很,美得很。
“是吗?希望如此。”
李二陛下的语气,带着玩味儿,让某男心中警铃大作,赶紧收起热情洋溢的笑脸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您有什么要对臣说吗?”
李二陛下板着脸,从鼻子中嗯出一声,看那厮满脸戒备,似乎很开怀的样子,不厚道呀,恨得卫螭牙痒痒的,很想伸脚,但胆子不够。
话说,李二陛下似乎很喜欢似笑非笑的看他,每次被李二陛下这么看的时候,卫螭总有种被猫盯住的老鼠的感觉,那啥,化妆一下,他和李二陛下也许可以演绎一下《汤姆和杰瑞的故事》,那可是童年的美好回忆啊,就是不知道人家李二陛下肯不肯。
李二陛下很不厚道的看着卫螭纠结,自己偷偷乐,乐够了,才慢条斯理的道:“有人向朕状告你,不敬太子,罔顾太子身份,丢皇家脸面。”
卫螭差点一头栽倒,丫吴公公动作快啊,这才第二天呢,立马就捅李二陛下这来了,不过,这个问题他倒是不怕,很理直气壮的道:“既然陛下说起这个,那臣也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要说?说吧,说出来让朕听听。”
“臣要讲故事!这个故事,是专门讲给成人听的。”
“行,讲故事,讲吧。”
李二陛下摸着胡须,微笑着,等着卫螭的故事。
厮清清嗓子,开始讲:“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战国,有位小朋友,姓孟,名轲。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由母亲一手抚养。”
李二陛下一愣,看了卫螭一眼,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有说话,静静地继续往下听。
“孟轲小时候很聪明,好动。聪明好动的小孩子吧,一般都贪玩,孟轲也不例外,他小时候很贪玩,喜欢模仿旁人。他家原来住在坟地附近,他常常玩筑坟墓或学别人哭拜的游戏。母亲认为这样不好,就把家搬到集市附近,孟轲又模仿别人做生意和杀猪的游戏。孟母认为这个环境也不好,就把家搬到学堂旁边。孟轲就跟着学生们学习礼节和知识。孟母认为这才是孩子应该学习的,心里很高兴,就不再搬家了。医学上认为,环境,会造成对人的潜移默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医学上?医学也管这些吗?”李二陛下打断卫螭。卫螭道:“回陛下,西医分科很细,专门有一科是研究人的心理的,叫做心理学。环境对人的影响,经历对人的影响,等等,都是心理学研究的范围。臣因为兴趣原因,看过几本书,学了点皮毛。”
“嗯,你继续。”李二陛下若有所思,示意卫螭。
卫螭继续道:“对于孟轲的教育,孟母更是重视。除了送他上学外,还督促他学习。有一天,孟轲从老师子思那里逃学回家,孟母正在织布,看见孟轲逃学,非常生气,拿起一把剪刀,就把织布机上的布匹割断了。孟轲看了很惶恐,跪在地上请问原因。孟母责备他说,你读书就像我织布一样。织布要一线一线地连成一寸,再连成一尺,再连成一丈、一匹,织完后才是有用的东西。学问也必须靠日积月累,不分昼夜勤求而来的。你如果偷懒,不好好读书,半途而废,就像这段被割断的布匹一样变成了没有用的东西。孟轲听了母亲的教诲,深感惭愧。从此以后专心读书,发愤用功,身体力行、实践圣人的教诲,终于成为一代大儒,被后人称为亚圣。”
说完,卫螭顿了顿,道:“孟母三迁,择邻而居。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陛下,臣的故事讲完了。”
李二陛下颔首,笑道:“故事不错,还能背荀子,卫子悦卫少卿,近来学问长进不少!”
卫螭嘿嘿笑着,满脸不好意思,道:“陛下,您过奖了,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上学的时候,被先生这样骂过,那啥,记得深刻了点,免得忘了再犯错。”
“朕知道了,你的故事也听进去了。现在,朕要与你说的,是有人告你不敬太子之罪,卫子悦,朕给你一个辩白的机会,说说,你要怎么为自己脱罪?”
李二陛下很深沉的看着卫螭,笑吟吟的问道,摆明了为难那厮。卫螭拧着眉头,抱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感叹,这人吧,想做点事情咋就这么难呢!封建社会的毒瘤,应该被打倒一万次的牛鬼蛇神。
“陛下,臣以为,咱应该先搞清楚一个概念!臣到底有没有罪!有罪,那是,应该感谢陛下英明,给臣一个脱罪的机会;没罪,那就更要感谢陛下英明神武,不被奸人蒙蔽,给臣伸冤昭雪的机会,还臣一个朗朗青天。”
李二陛下似乎想笑,但是忍住了,努力板着脸,道:“那你说,你有罪吗?”
“回陛下,当然是没罪!”
这个没得商量,原则性问题,厮说得很坚决。
“那就是有人诬告你咯?”
“正是,陛下!一切都是医学上的需要,都是为了太子殿下早日康复。再说了,臣早就禀明过皇后娘娘,经过皇后娘娘和陛下您的同意,臣才带着太子殿下出去复健的。”
李二陛下摆摆手,点头:“行,不敬太子这个罪,没有了,算你过关!还有呢?罔顾太子身份,不顾皇家脸面呢?朕还等着你的说法呢,卫螭。”
卫螭一见开脱了三分之一,继续再接再厉,道:“陛下,臣不知道这罔顾太子身份,不顾皇家脸面从何说起,还请陛下明示。臣笨,想不明白。”
李二陛下笑了笑,讥笑道:“卫子悦,你这脑袋倒好使,听话,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笨的时候笨,灵活自如呐。”
卫螭面不改色,一脸诚恳:“回陛下,这都是学问少,学的东西太专业,太少,缺乏广博,文盲的害处,没受过系统教育的缺点。陛下可以用臣做借鉴,加强咱大唐的教育事业,能为咱大唐的教育事业做点儿贡献,臣就算做了反面典型也认了。”
“卫子悦,你说你怎么就这么……”
李二陛下似乎找不到词来形容心中的感觉,表情很纠结。这会儿,卫螭和李二陛下很有相同语言,看来,都是和他一样,词汇贫乏啊。
“朕直说了吧,有人告你明着是让承乾复健,暗地里是折辱皇家面子,故意让他摔一身泥,还让人看见了。说吧,这怎么回事儿?”
“陛下,这是诬告!绝对是诬告!当时的情况吧,是这样的……”
卫螭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一遍,重点表扬了承乾太子犯倔时候的表现,当然,这里就不能用犯倔来形容了,卫螭用的是很多华丽的辞藻,啥“太子殿下不畏艰苦”了,啥“太子殿下毅力过人”了,啥“太子殿下品质高尚”了,反正,就是变着方儿的夸奖承乾太子,李二陛下嘴上虽然说着,这是应该的,是承乾应该做到的,脸上也克制着,依旧板着脸,但眼睛里的笑意,那是瞒不住滴,像喝醉了酒的猫,得意呀,李二陛下。
卫螭想在一旁帮李二陛下做旁白,估计不离仨字——美得很,美得很!唉,为人父亲的小骄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