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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提前跟你七叔串通好了说辞,姑娘家在老君庙那边,咱们距离挺远,我跟柳嫂子都说定了,等两家坐下来说事儿的时候,双方都到县城柳嫂子家里。”
“柳嫂子算是女方那边的媒人,双方在媒人家见面说事儿也时常有,等到时候出嫁,就在县城租一处房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直接避开那边就行。”
两家虽然交恶,但是也不能让人家女方一辈子不嫁不是!更何况,只是口头约定,也没有订婚文书。再者,就算成了亲,男人死了,寡妇也照样能改嫁!
这时候的三从四德,她可不认!
柳氏是个大方爽朗的,跟两个媳妇之间相处一直很融洽,她的两个媳妇也是知书达理,大媳妇的亲妹妹看起来更是个可人儿,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了。
“行,梨花大娘出马就没有说不成的,到时候让我七叔再谢您……”
李梨花在她脑袋上轻点一下,笑道:“你这丫头,这就替你七叔当起家来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主意啊!”
殷清瑶嘿嘿笑着,眼看着房子一天比一天高,家门口的石桥也开始修起来了,事情都往舒心的方向发展,她舒了一口气,心里高兴。
“梨花大娘,等会儿我回家拿几斤香肠,您切了让大家尝尝!顺便再帮我宣传宣传,我准备开个作坊,到时候要是人手不够了,还得请您帮忙呢。”
这个香肠李梨花过年的时候就见识过了,挺好吃的,家里的爷们儿最喜欢了,拿来当下酒菜那可算得上是一道硬菜!
要说谁的嘴最能吃出来好坏,那肯定是走南闯北干活的工匠们,他们干的都是苦活累活,赚的虽然不多吧,但是在吃喝上可是从来不吝啬,要是能得了他们的赞赏,名气很容易打出去。
“你娘快生了吧,到时候月子咋办?你跟你爹都顾不上吧!”
李梨花跟李柔娘关系最好,知道她没人伺候月子,一直担心着呢。放在以前,这番话她关起门来跟李柔娘说,绝对不会让殷清瑶听见。
这种事哪儿是一个小女娃娃能懂的,但是现在,她的目光嗦了一圈,家里家外都是眼前这个小女娃娃撑着呢,明面上是殷老五在招呼,实际上啥都得经过殷清瑶的手。
“大娘您就放心吧,我舅娘买了一对母女,刚到我家来,到时候有人伺候。”
“买了人?有身契那种?”李梨花咋舌,“可不得了了,你们家也成了咱们板蚕村的大地主了!”
殷清瑶被她浮夸的表情逗笑了,说道:“啥地主不地主的,我们家顶用的人不多,没办法,只能买人回来用。”
“你说的学堂的事儿老宅那边没同意?”
李梨花聪明得很,从她的表情里就能看出来端倪,殷清瑶摇头。
“这事儿还不急,等学堂盖起来以后,再找先生不迟。”
“呦,清瑶来了!”刘氏从房子后面冒出个头来,殷勤地跑过来,搬个小马扎挨着她坐下来,“不对,应该叫东家姑娘,毕竟咱们给清瑶家干活,清瑶给咱们开工钱,嫂子您说是不是呀!”
李梨花没搭理她,殷清瑶大方笑着,回道:“婶子,你也别折煞我了,我这儿还有点事儿,让娇娇姐跟我回去拿香肠吧!”
王娇擦擦手站起来,殷清瑶挣脱开刘氏抱着自己的胳膊,跟王娇手拉手往山下去了。刘氏羡慕地看着走远的两个姑娘,赞道:“嫂子,刚才跟清瑶说什么呢?”
李梨花不想跟她说,装作没听见,低下头继续干活。
为了赶工期,这两天人手足,眼看着最外边的屋顶都砌上瓦片了,青砖灰瓦,从外面看去甚是气派。光是看着这座大宅子就让旁人眼红了。
那边,殷清瑶跟王娇路过老宅的时候,看见镇上最出名的媒婆崔媒婆,头上戴着一粉一红两朵大牡丹花,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甩着一条湖绿色的丝巾,扭扭捏捏地踩着一双绣花鞋迈进了老宅的门槛。
“清瑶,媒婆上门,不会是给你七叔说亲吧?”
王娇好奇地看过去,像崔媒婆这样的人物,啥时候来过他们板蚕村啊!这身装扮,她们更是见都没见过。
“咱们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崔媒婆扭着腰进门之后,目光在院子里打量一圈,院儿里地方挺大,后面还有个院子。她伸长着脖子往后面看,除了院子里的鸡笼和猪圈,别的啥也看不见。
但是不管后面咋样,前面的院子是用青砖盖的,从村子里一路走过来,也就遇上这一家能用得起青砖了。
王氏正在院子里晒被子,不管性格如何,她的长相跟气质在那儿搁着,一看就跟村子里干活的老娘们不一样,再看人家身上的料子,织花缎面的小袄,配上粗麻的裙子,浑身上下一丝不苟。
崔媒婆眼前一亮,自来熟地上前,一甩手帕。
“呦,嫂子,您是哪房的奶奶?打扮得这般雍容华贵呢……”顺势抱住王氏的胳膊,眼睛落在小袄上,“您做袄的料子真好看,不是从咱们县里买的吧……”
她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媒婆,王氏本来不喜对方拉扯,但是听见对方夸她,还看出她身上布料的不一般来,立刻就眉开眼笑,亲热地拉着对方的手说道:“您真是好眼力,我身上的料子是从府城买的,今年的新款,暗黄丁香锦缎,市价十两银子一匹呢。”
“都赶上丝绸的价格了!”看对方咋舌的样子,王氏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您看这布料的颜色,黄里带着点橘色,橘里带着点暗绿,上面的丁香花是织上去的,可不是赶上丝绸的价格了吗!”
她其实也就这点料子,还是年前娘家大嫂给她捎来的,因为颜色比较暗,不适合殷乐蓉,她就自己做了一个小袄,过年的时候故意穿出来,毫不意外地看见崔氏变黑的脸色。
崔氏娘家远远不如自己娘家,她都想不明白崔氏老是跟自己比干什么!但是,虚荣心却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妈妈,咱们屋里坐吧,您来是给我们家哪个说亲?”
王氏带着她进屋,听见有媒婆上门,林氏穿上鞋从屋里走出来,一屁股坐在上首的圈椅上,王氏招呼着给她泡了杯茶。
殷清瑶进门的时候看见马氏一只手端着针线筐,一只手拎着一个小马扎,上前喊了一声:“六婶。”
王娇也跟着喊了一声。
马氏刚出屋门,才看见上屋有客人。
“咱们进去听听。”
殷清瑶接了她的针线筐,视线在她肚子上扫了一圈,正月马上就过去了,应该已经坐稳了。再看针线筐里,刚裁好的小衣服才缝了一半。
“六婶不用着急缝衣服,还早呢。”
马氏脸上一红,咳嗽一声说道:“我是给五嫂做的,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多谢六婶了,我娘也做了好多呢,您做两件心意到了就成,仔细伤眼睛。”
两人正说着话,屋里的崔媒婆开始切入正题,只听她滔滔不绝地夸道:“咱们镇上采石场的东家李大仁的小舅子的小姨子的表妹,看上咱们家七郎,听说咱们七郎踏实能干,想让我来说和说和。”
“这位姑娘家在张楼镇,家里五十多亩地,上头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家里的哥哥弟弟都在采石场帮工,姑娘的长相没的说,人也踏实能干。年前姑娘的哥哥来家里送过沙石料,见过咱们家七郎,回去跟妹妹说了,这不,一过完十五就催着我赶紧来说和。”
“姑娘家里人说了,咱们家七郎要是还没遇上合适的,双方可以先见见面,彩礼陪嫁啥的随后再说,您这边看……如何?”
媒婆说话尽捡好听的和能说的说,好的是姑娘家里人丁兴旺,在这个年代,家族里人越多,旁人越不敢欺负你。详细介绍了家里,但是姑娘的身高长相,脾气秉性一样也没提,最后的彩礼和陪嫁也是含糊不清。
而且在采石场帮工,也就是说要经常上山采石,很危险。
对比姑娘家的条件,林氏一点也不心动,前面来说的向氏能带来十两银子的陪嫁呢,而且听老七说,那位姑娘不仅识字,长相还清秀文雅。
“按理说,姑娘家请了媒人来,我们这边不该拒绝,但是不巧了,我们家老七前两天已经说住了一家,人家家里承诺到时候拿十两银子的陪嫁呢……”
林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叶是过年的时候殷老五买了送来的,虽然比不上殷慧带回来的那些,但是在普通人家已经算是很好了。
崔媒婆抿了一口茶水,暗中叹了口气,看着青绿的茶汤,心知这桩婚事算是不成了。她屁股没动,重新堆上一脸笑,说道:“既然咱家七郎已经定下了,我这儿还有一桩婚事想跟您说说。”
殷清瑶来,没人给她倒茶她就自己倒,不过茶叶都在屋里,她跟王娇还有马氏喝的都是白水,本来以为这事儿就到这里了,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听见这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咱家不是有个秀才郎嘛……”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王氏身上,崔媒婆笑嘻嘻的也赶紧把脑袋转过去,“原来嫂子就是秀才郎的娘啊!能养出这么有出息的儿子,旁人羡慕也要羡慕死了!”
“嫂子,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啊,主要还是为了大公子的婚事,咱们镇上私塾的赵先生也是个秀才公,他兄长是个举人老爷,在咱们县学任教。他兄长家的长女从小就在私塾长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据说赵小姐曾在县学见过大公子……多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是殷家二郎家的大公子,这不,人家女方家主动找上门来,想问问您这边的意思。”
县学的先生?赵先生?王氏在心里盘算,欣赏殷乐安的先生行孙,据说是县学的山长,这位赵先生又是哪位?
不过她也不会得罪人就是了。
“妈妈,您也知道读书人成亲都晚,以免耽误学业。不知道这位赵小姐芳龄几何?”
虽然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犹豫,崔媒婆面上不显,笑着说道:“赵小姐年方十五,跟咱们大公子同岁。圣人不是说过,先成家后立业嘛,要我说,这读书人先成家也没什么不好的,身上有了责任感,才能顶天立地。”
“要不然就是个毛头小子愣头青,于人情世故上啥也不懂,也不是啥好事儿!我不是说咱大公子,大公子哪儿都好,让人瞧了欢喜,想提前占住也是人之常情嘛您说是不是!”
“读书本来就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儿,深夜苦读的时候,有人红袖添香,替您这个当娘的照顾好大公子,您也能放心不是!”
“再有,赵小姐满腹诗书,要是跟大公子能成,定能成为大公子的红颜知己,娶妻娶贤,妻贤夫祸少,赵小姐从小对圣贤之道耳濡目染,定能成为大公子的好帮手!”
见王氏还没松口,她抿了一口茶,还想继续劝。
王氏却猛地起身出去了,留下崔媒婆瞪着两个大眼,目光追随着她一起出去。
“这茶挺好……”
崔媒婆借着喝茶掩饰尴尬。
王氏是自己拿不定主意,回去找殷老二商量去了,殷老二正在房间里练字,听见她说的,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说道:“拒了吧,等乐安考中举人再议亲也不迟。”
王氏犹豫道:“可那位赵先生是县学的先生,咱们要是直接拒了,会不会得罪那位赵先生?回头他再给咱们乐安穿小鞋怎么办?”
殷老二抬头,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就说乐安还小,要专心读书,等过两年再说。等咱们乐安考上举人老爷,到时候能说的人家至少得是知府千金这种级别的,一个县学先生家的女儿,还配不上咱们乐安。”
赵小姐跟乐安同岁,今年十五,这一两年就要嫁人,肯定不会再等两年,万一到时候又被拒了呢?
王氏出去把话说了,崔媒婆端起茶杯,抿了抿已经见底的茶水,老神在在地坐着,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殷清瑶怕她尴尬,把茶壶拎过来,给她又添了一杯茶,她抬头看着殷清瑶连声道谢。
殷清瑶无所谓,反正她就是来看猴的,这位把自己打扮得如一只绿鹦鹉一般,还真是稀奇好看。
“哎,上好的姻缘,有点可惜了。”正感叹着,崔媒婆话锋一转,炯炯有神的两只眼睛盯向上首的林氏,“咱家是不是有姑娘该说亲了?我这儿还有个小子不错,正好给咱家三房的大小姐说说!”
殷清瑶默默地端着茶杯喝水,听她夸人不带重样地把男方猛夸一顿,夸得林氏都有点心动了。主要是连续拒绝人家了两次了,第三次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别看林氏在家天天对五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对外人那可是客气得很。
正巧崔氏抱着一盆洗好的衣裳从河边回来,被王氏殷勤地拉进来,听媒人继续夸男方。
殷清瑶听得都打哈欠了,对于女儿的婚事,崔氏比大家听得都认真,好不容易等崔媒婆间歇的功夫,她才插嘴问到问题的关键。
“男方年龄多大?家中几个兄弟姊妹?排行老几?定亲能拿多少彩礼?”
崔媒婆的话一下子就夹在嗓子眼儿里,半晌,讪讪地笑出声道:“男娃子今年十八了,比咱们大小姐大上两三岁,年龄是正好的。家里两个姐姐,两个弟弟,他排行老三。人是挺好的,就是家里穷点儿,一家人就种了十亩地……主要是他家双亲身子不大爽利……”
崔氏的脸立刻就拉下来。
“您别生气,这个不成,还有别的,我手里还有个想跟咱家结亲的,这个家里人少,男方是老大,年龄大点儿,今年二十。但是大几岁会疼人,他底下三个妹妹,两个弟弟,父母身体康健,家里种了三十多亩地,还做点小生意,顾着温饱是没问题的……”
都二十了还没说亲,可见其他地方还有问题!崔氏的脸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