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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良久,苏兮将一只银镯从木盒中拿了出来,那只银镯与旁的镯子不同,是一把剑的模样,首尾相互望着,却并没有连到一起,就像是阿鸓和那个和尚的关系,近了就有危险。
可阿鸓不在乎,因为她是剑柄,即便靠近了,也是剑尖先伤了她。
“这只银镯名叫挈从,你只要戴在手上,就能遮蔽你的妖气,也能让他觉得你亲切,至于最后什么结果,并非我所能预料,毕竟你是我第一个接待的妖。”
苏兮将一切说清楚,她能做的就这么多,如果再多加干涉,少不得会引来上头那位掌管凡人气运的官儿过来喝茶,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阿鸓将银镯接过,看上去这镯子就是一把弯曲的长剑,像是春秋时候的青铜剑,其上布满了规则的黑色菱形暗格花纹,剑格正面镶有蓝色琉璃,背面镶有绿松石,看上去格外精致。
“这是?”她觉得这把剑看上去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昔年越王曾用佩剑,不过它不是,只是有个样子罢了,它如今的名字就叫挈从,你切记,一旦挈从自你手腕上脱下,你的妖气就再也掩盖不住了。”
苏兮再三叮嘱,她总觉得不安,阿鸓这样的妖,本身世上就少之又少,且从她之前的经历来看,她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凡间小娘子,天真且执着,为了一个不经意的救命之恩,要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彼时苏兮想的搭进去是指人,而后来阿鸓却是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阳春三月是最好的踏青时节,苏兮带着温言晃晃悠悠去了曲江池,三月三日上巳节,长安不少百姓出外踏青临水祓禊,曲江池上也有皇家的宴会,盛大无比。
苏兮趴在栏杆上,瞧着来来往往的宫婢和京兆府的衙役,不由撇嘴,“眼见高楼筑起,那人就起了放松的心思,也不知道这曲江宴还能办几回。”
温言用自己的一双蛇眼瞪了她一眼,嘴里一点不客气的道,“这种事情该是你操心的吗?我们俩还是天涯沦落人,你还有心思管别人是不是能富贵下去,是不是有点傻?”
“你知道什么,这个时代我很喜欢,虽然世道一天不如一天,可胜在声势浩大。”
她说着,突然看见一身红色长裙的玉娘依偎着人间帝王走了进来,不由叹了口气,那株玉楼春已经开了许久,不知维持盛开的姿态还能多久。
“相较于丁如的因果,她的更惨烈,一个是继母和弟弟作恶应得,一个则是为了心中的欲望。”
苏兮背过身不去听那边乍起的丝竹之声,想到阿鸓已经拿走挈从许久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然而这世间事就是那么奇怪,都经不起嘴上念叨心里惦记。
苏兮和温言还没把整个曲江上的夜宴逛个遍儿,就听到望楼传来急促的鼓声,照理说上巳节曲江池上都是达官贵人,偶尔忽略了宵禁也是有的,望楼上也不是不知道。
然而这鼓声急促的就像是催促众人赶紧回家一般,一声盖过一声。
还不等苏兮弄清楚怎么回事,一簇冲天火光突兀的自远处落下,直直朝着曲江池而来。
“那是什么?”苏兮瞪着眼睛看,那簇火中好像包裹着一个人,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
“是阿鸓,她怎么...”
温言的话没说完,那簇火已经坠入了曲江池,滋滋啦啦的声音瞬时响彻耳边,被这簇火的冲力激起的水花四溅,有不慎沾染上的人顿时惨叫连连。
苏兮皱眉,“是九天玄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仙界的玩意儿,通常用来焚烧堕仙,且还须得是十恶不赦的那种,鸓鸟一族虽然可以御火,却也不一定能挡得住九天玄火。
“还不去帮忙,愣着干什么!”
说着,苏兮将手腕上的黑蛇往水里一抛,只听见扑通一声,其间还夹杂着温言的咒骂声,但到底它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潜入水底捞妖去了。
水温因这九天玄火被烧的有些烫,温言心里嘀咕,第一次感谢当初东皇不是给了他一身凡世俗皮,否则刚才被苏兮丢下来,他大约就成了蛇羹的最好材料。
水底不甚清明,温言晃动着身子往下潜,不多时瞧见一簇亮光,却不是火光,而是十分温和的银光,他料想应该是苏兮给阿鸓的那只银镯,当即便朝着银光游了过去。
阿鸓浑身上下无比疼痛,她是御火之鸟,从来没尝过被火烧的滋味,怎会料到,第一次被火灼烧,竟是她所爱之人亲自下手。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先看到周身悬浮的银光,知道是挈从护住了她,否则怕是早就化为灰烬。
继而她又瞧见了从远处游来的黑蛇,她记得那蛇,是浮月楼里梨花树下的那条。
苏兮来了吗?好快啊,她是早就知道她会落得此下场吗?
身上的疼痛如同万蚁蚀骨,她脑袋越来越不清楚,只记得那人神情冷淡的同她说,妖就是妖,即便有了人的形状,也做不了人,他生来就是降妖,她来报救命之恩,就该自绝于前,而不是纠缠不清。
纠缠不清?阿鸓苦笑一声,原来她的殷勤热情,在他眼里都是纠缠不清,既然觉得纠缠不清,那在发现她是妖之前为什么不明说?
阿鸓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沉,连带着脑子也跟着糊涂起来,失去意识前她感觉到自己变回了原身,然后被什么东西拖着往上浮。
温言费力巴拉的把阿鸓拖到了岸上,立刻让苏兮将他们二人隐匿起来,不然一条巨大的黑蛇和一只两首四足的大鸟出现在人们视线里,指不定引起什么恐慌。
苏兮将臂腕间的帔帛一挥,两人都被收了进去,只是她才刚一转身,一个身着僧袍的和尚挡住了她的去路。
和尚念了声佛号,一双眼睛犀利的看着苏兮,“女施主并非此间人,就不该到此间来。”
苏兮挑眉,“和尚虽然是和尚,却并无悲天悯人之心,还做什么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