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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今日才买屠苏酒,属实难买的很,我今日去怕是要耽搁时辰。”
身着绛色半臂的少女一脸的无奈,明日便是元日,今日都这个时辰了,她家阿爷才让她去西市买屠苏酒。
“快些去吧,再晚些西市可就要闭市了。”
“知道了知道了。”一边说着一边提了裙摆往外跑,跑两步又回头,“阿爷,要不要再给你买些果子?”
“算了,过些日子就有粉果吃,那果子拿回来吃腻了,上元可就吃不得粉果了。”
少女一嘟嘴,“粉果和西市的果子又不同。”
说罢转身就跑。
一路从家中到西市得半个多时辰,她家原在陇右道,去岁圣人开恩,她阿爷便被调回长安。
如同许多第一次到长安的人一样,她那新鲜劲儿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每每给陇右道的小姐妹写信,她总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入西市坊门,一路沿着规整的街道往前,拐过一角,再往东北隅巷子里走,那处便是她要去买屠苏酒的地方。
“阿渃,怎的今日这个时辰才来西市逛?”
迎面遇见一个老妪,一瞧见穿着一身绛色半臂的少女,忍不住满脸都是笑意。
“阿婆这是要回了?今日看来果子卖的不错,明日便是元日,阿渃先给阿婆问安。”
阿渃朝着老妪一礼,乐的老妪合不拢嘴,“好好好,元日安康,今日我还剩了些果子,你一并带回去,给你阿爷也尝尝。”
接了袋子,阿渃挥别老妪,继续往里头走。
远远的,她听见有人在酒肆里说话,是一个女子,声音如同清泉越过雪山,让人忍不住想瞧瞧这声音主人的样貌。
她也确实那么做了,透过酒肆的门偷偷往里张望,瞧见是一个穿着圆领胡服的小郎君和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裙并烟青色披帛的小娘子。
二人的容貌阿渃没看清,两人都是背对着她,正与酒肆掌柜说话。
“岭南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安全到了,路上阮郎君得了场病,好在路过城池,医治的也及时,此后便顺顺利利的入了岭南山林。”
“那就好,此去三月有余,速度倒是不算慢。”
驿站的快马也得半月余,他们一路牛车缓慢,三月余已是尽力。
当日送白锦出城,她显然已经维持不住人形,想来这一路白净照顾一鸟一人,应当是轻松些。
“寻常总来买千日春的郎君好些日子没来了,也不知遇到了什么难处。”
酒肆掌柜说着,余光看见躲在门外的阿渃,便招呼她进来,“怎的今日才替你阿爷来买屠苏酒?”
“是,阿爷今日在家中磨豆子,说是入夜给我做豆腐羹。”阿渃说完自己都笑了,这个时辰才磨豆子,等吃上豆腐羹都得半夜了吧。
两人说着话,屋里的苏兮和温言转了身。
那一刻阿渃觉得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的人。
那小郎君长相俊美,可却不跟平康坊那些乐师一般阴柔,而是带着一股英武的俊美。
而那小娘子更胜,一张小脸白皙柔嫩,日光透过酒肆的门照在她脸上,却不曾有一分遮盖住她的光芒。
再者便是两人的眼睛,如同黑色的宝石,上好的黑色宝石,这世上的人千万之多,这样的眼睛她生平第一次见。
“小娘子也来买酒?”苏兮笑着看呆愣愣的阿渃,心道这小娘子好是精致,五官虽算不上多好看,但凑到一张脸上,却如同瓷娃娃般。
“嗯,阿爷今日不得空,我便替他来买明日用的屠苏酒。”
阿渃喜欢好看的人,也愿意同他们多说几句。
“是了,元日须得有五辛盘、胶牙饧,自然,也得有最重要的屠苏酒。”苏兮晃了晃手中的屠苏酒,她和温言今日来便是为了这个。
还有遇见眼前的小娘子。
阿渃笑起来,“竟和我们一样这个时辰才来买酒,竟也买到了。”
“五郎肯定也给你留了酒。”苏兮朝站在一侧的陆五郎看去,他忙点头说是,“那是自然的,你们刚来长安不久,想来不知道元日前后买屠苏酒困难,长安人多半都是早早预定,等到元日前三日就已经都拿走了。”
他说着转身去架子上拿了两壶递给阿渃,“来,你们家就你们爷俩,我想着喝不多,就只给你们留了这些,应当是够了的。”
阿渃忙谢过陆五郎,将自己钱袋里的钱拿出来给他。
“自是够的,即便不够,我阿爷少喝点也没什么。”
她这般古灵精怪的说着,便将陆五郎和苏兮给逗笑了。
“今日能遇见便是注定,明日是元日,是长安盛大的节日,我便也送你一个小礼物吧。”
她说着将袖中一块玉璧拿出来,“这个你收好,将来若是有所求,可拿着玉璧到通轨坊东南角浮月楼寻我。”
阿渃接过玉璧,那上头隐隐有花纹,但她看不出是什么花纹。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要让我阿爷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阿渃想往回递,苏兮却一侧身绕过了她,“切记我方才说过的话。”
苏兮走了两步,又回头朝歪头疑惑的阿渃说道:“对了,我叫苏兮。”
走到西市的街道上,温言和苏兮的样貌引来不少人驻足,温言实在有些受不了,便找了偏僻处重新回到苏兮腕间。
“你说你这是何必,这一时三刻幻化,就得回去在池子里泡许久,我那些鱼迟迟不能入口,都怪你。”
苏兮将袖子拉下来,将温言盖的严严实实。
温言委屈,“不是你说的要搬酒,我这才勉为其难幻化成人形。”
“陆五郎着人去送这件事是意外。”苏兮自知理亏,可嘴上绝对不能怂。
“那怪他。”温言在细白的腕间绕了一圈,一脸不情愿。
自西市离开,苏兮在坊道上看见了熟人,那是王家小娘子王韫秀,如今与大理司直元载为妻。
苏兮曾在大理寺远远瞧了元载一眼,那男人对妻子尚且真心,只是绝非善类。
她不大想跟王韫秀照面,便脚下一转,拐进了旁边的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