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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州虽距离此处有些距离,但同在扬子江上,加上辛旷在总辖的位置上已有两年多了,难保不会被靠水吃水的这群人认出。他斟酌了一番,让在外的士兵都改投了聚宝对面的客栈,却遭到了李毕的强烈反对。
“别人可以不进,但我不行,我是大人留下保护你的,不能离你左右。”
辛旷劝解:“掌柜的已经知道你是军中人了,你跟着我只会露馅。”
李毕仍是不解:“但掌柜的不也知道你是昇州吏员了么?”
“所以我会换身衣服。”
“我也可以继续乔装。”
“……”辛旷张了张嘴,无奈一叹,“你别后悔。”
不过换身衣服,能后悔什么,顶多就是老一点丑一点,想他军队操练多得是在泥水里摸爬滚打的时候。李毕锤了锤胸,信誓旦旦道:“辛总辖,你可别看不起人!”
直到——
他看见辛旷拿着一身浅降色窄袖衫襦对着方形大铜镜来回比划,全然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一道雷直直地劈上了他的天灵盖。
“辛总辖,你不会让我穿女人的衣物吧?”
“这是我的。”
李毕舒缓了口气,幸好。
“你的,”辛旷含笑指着成衣铺墙上一套浅青色衫襦,“在那。”
辛旷换好衣裳,重新站到聚宝客栈柜台前,他注意到掌柜看他的眼神别无异常,依旧笑脸相迎,殷勤周到。
“客官有何需要?”
“住店,要四间房,挨着的。”
辛旷记得二楼的布局,东西方向上一共八间上房,都住了人,西面的四间便是他和澄川军士兵所住,南北方向上十二间房要小一些,傍水的一面,还余三间空房,但都不挨着,临街的一面,除了最东面储谟之住着的那间,其它的五间房一直不见人进出。海隅帮人,他今日虽只看见了两个,但高攀昨日所见却有四人,四人不定怎么单住合住,但不会挤在同一间了。且亡命之人定不会分开,所以最可能是选住临街这一面相连的两间房。他说要四间,不过是进一步的试探和求证罢了。
“四间?”掌柜疑心听错,又问了一遍。
“对,我家里人晚些时候会到。”辛旷这样解释。“难不成已经住满了?”
“没没,”掌柜的笑脸微微收了一些,并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辛旷见此,便料到了他接下去会说什么了。
“空房倒还是有,不过前脚刚来了两人定走了两间,现如今只有三间是挨着的了,客官您看可否分开住呢?”
辛旷心中松了一松,这么快就把海隅帮人给卖了,显然他最坏的猜测是多虑的。而且从掌柜口中他可以得知,如今这个客栈里只有被他们发现了的那两个海隅帮人。
另两个人去哪了呢?
辛旷也做出了为难之色:“女子出门在外,凡事都需得稳妥些,也不知道旁边住着什么样的人,万一……”
“客官放心,小店住的都是正经人,大多是附近过来的小本生意人,相连三间的隔壁,就是刚从润州过来的,单间那边的,前几日就来了,德清县、宜兴县、吴县的都有,做生意嘛,都是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算了,就定三间吧,我们挤一挤好了。”
“诶。”
掌柜让店小二领辛旷上楼,楼梯在最里,上了楼需要绕过一半回廊才到他的客房,并没有经过海隅帮人的房间。店小二指了西头三间给他,最东头住着储谟之,那中间两间就是海隅帮人的客房了。他走向了最靠近那边的一间,店小二替他推开了门。
原本还说着话的隔壁,瞬息沉了声音。
“客官还有别的吩咐吗?”店小二闻到了潮湿的空气中有淡淡的霉味,机灵地推开了木窗,风吹进来也就没那么闷了,然后回身掸去桌凳的浮尘,请他入座。“要是饿了,现在就可以让厨房备菜,需要沐浴的话,后院有香水行。”
“不必了。”辛旷心不在焉,他的心思都飘到了刚打开门探听这里的隔壁门口了。
“客官有吩咐,只管喊我。”
店小二退下了,走时将房门轻轻带上,随后隔壁房门也关上了。辛旷没动,耐心等了一阵,果然听到有人从他门口经过,辨其脚步声,不止一人,便觉那两个海隅帮人心眼还挺多。
辛旷一向沉着,等了片刻才起身,刻意放轻了手脚,出门后往左绕过回廊折角,站在自己曾住的房间门口,从二楼橼拦处下望。客栈大堂里,掌柜正在热情招待新来的六个客人,为着剩下三间够不够住而极力争取,而海隅帮人,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确如掌柜所言,华亭县的客栈,尤其是市舶司附近的客栈,住着的一般都是从附近地方过来的生意人,早出晚归最是常见。此时刚过午时,客栈二楼看不见一个身影,且自他上楼来也未听到其他客房有人进出。
这是辛旷去他们住处一探的大好时机。
那六个人由店小二带上了楼,辛旷注意到其中有一个是女子,与为首男子走在一处,其余四人则稀稀落落地跟在了后头。他往回走,不想和他们打上照面,重新关门的那一刻,正好隔绝了为首男子一扫而过的目光。
辛旷就站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店小二照旧说了些殷勤的话,见没什么需要很快便走了。门外重新安静了下来,他再次打开门,照旧先绕到左面去看客栈大堂的情况,掌柜在柜台拨弄算盘,店小二一直穿梭于前堂与后院,若是没有客人的吩咐,他们不会轻易上到二楼来。
时机到了。
辛旷折回去,走过了自己原先住的和现在住的房间,朝着海隅帮人的房间走去,近到门口时,先做起观察。江湖人大都谨慎,为防着别有居心之人的擅入或偷窃,会在门缝放根头发丝或者在后面设个机关。观察尚未入微时,他便觉若有芒刺在背。也可能是错觉,因为他连轻微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可他不敢赌,一子错落,满盘皆输。
于是佯装寻人,看清房号,然后走开,去往下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