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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一样的旧事
这天晚上,危瞳终于知道了黄珊的身份——凌泰的前任女友。
不仅如此,她还偷听到了两人在走廊上的对话。
只是她悄悄赶去的时候,两人已经说了几句,她只听到以下部分。
“……你还记得那家咖啡屋吗,以前我们常去的。今天我一个人去了,那里和以前一模一样,还是那个老板,他还记得我,也问起了你。”女人轻靠在灯光迷蒙的长廊上,微微地轻笑,“那一刻,我只觉得这几年的时光好像是静止的。没有分离,没有陌路,你还在那里,我也在那里……”
危瞳翻了个白眼,用嘴型骂了句脏话。这女人明明知道他已经结婚,还耍这些文艺腔是想干吗?想干吗?
更可恶的是,凌泰居然站在那里,一点儿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我一直在想,过得不好的不仅是我,或许你也和我一样……可是,可是……”说到这里,她似乎难过得不能自已,抱着双臂开始颤抖,慢慢蹲了下去。
男人的手适时地扶住她的手肘,将她拉住:“你喝多了,回去吧。”
“喝多?”她抬头看他,梨花带雨,“如果不是多喝了几杯,这些话我又怎么说得出口!是啊,当初明明是我说要分手,结果偏偏忘不掉,却那么骄傲始终不肯回头找你!现在你结婚了,看到你过得这么好,却发现自己根本还爱着你……凌泰,你说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女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哭得再也说不下去。
危瞳盯着凌泰扶着那女人的手,身体里像是卡了根刺,怎么都不舒服!
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暖而有力,抚过她的发和唇,可现在这只手居然扶着别的女人!这女人还是他的前女友!还哭哭啼啼地在向他表白!
危瞳毛躁了,有一股熊熊怒火在她心底燃烧!烧啊烧啊,烧得她拳头发痒,烧得她理智全无,烧得她怒火攻心!
她松松指关节的筋骨,正要冲上去,陆路却及时赶到制止了她。凭着他那还算拿得出手的武力,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拽住她,连拖带扯地弄进了一旁无人的包间。
“干吗!”危瞳一拳挥去,陆路险险避过,忙做投降状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说!”奓毛的猫心情不佳,陆路只能尽量挑重点说。总体意思是,老板不是个没分寸的人,他既然已经和她结婚,就不会随便做对不起她的事。他要她别冲动,万一过去搅和把事情闹大,反倒会让老板不高兴。
“我干吗要看他脸色!我看那女人不爽!我要揍她!”
“……”陆路很无语,“你如果真不在乎老板怎么想,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危瞳被这句话问住了,怔在那里越发毛躁,末了还是踹了陆路一脚才算勉强压下火气。
陆路捂着受伤的小腿,开始觉得助理也是个高风险的活,明天得找家保险公司投保才行!
不过还算幸运,等他跟着危瞳从包间出来时,那两人已不在走廊上。老板回了他们的包厢,继续神态温淡地应付着对方负责人。黄珊隔了很久才回来,脸上的妆淡了些,眼睛有一点点肿,估计是去洗手间整理过了。
因为郁闷,那晚后危瞳一直保持着冷淡状态,本想激得他生气,自己主动来问,她好顺势把那天的事问个清楚。结果她淡,他更淡,每天忙于公事,她跟进跟出完全就是保镖,哪里还像什么凌太太!
她郁闷之下找邢丰丰吐槽,说凌泰的前女友十分讨厌,缠着已婚人士,又说凌泰也讨厌,既然有个这样优秀的前女友,还逼她负什么责结什么婚!直接找前女友不就得了!
邢丰丰这才知道了两人结婚背后的真相,好友这么暴躁,她却笑了起来,直到危瞳拍桌展示拳头,才稍稍收敛,随后问了句非常找死却又自然无比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很喜欢凌大老板。”
“……”
“别跟我说你没有!就你这德行,瞎子都看得出来!你这状态简单概括只有两个字:嫉妒。”邢丰丰说话向来一针见血,“其实这也不奇怪。凌泰这男人有身家、有实力、有脸、有个性,又这么成熟稳重,女人很难不动心的。而且你们都结婚了,天天朝夕相处,若说你没喜欢上他我才觉得奇怪!”
这一席话让危瞳愣住了。
隔了许久,她眼底的震惊慢慢转变为苦恼。
她想,邢丰丰说得对。
虽然之前她一直觉得凌泰这个男人个性莫测难以接近,那些冷静犀利的话语常常令她很恼火。但这阵子他们住在一起,每天朝夕相处,她慢慢了解到以前所不知道的凌泰。
是的,结婚后,他一直对她很好,但凡她的要求,基本没有不应允的。他会亲自动手做早餐和下午茶给她吃,很多时候都会很温柔地看着她微笑。
回想起来,虽然凌泰从来不曾说过多动听温柔的言语,可每次他都会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凌洛安背叛她的时候,凌静优一再挑衅的时候,每一次心情跌落谷底的时候……他那样静淡安然,却轻易解决了她所有的麻烦。
并非甜言蜜语就是安慰,他的方式,起初总令她有些恼怒,感觉像是被嘲笑被看戏,可最后的效果却是出乎意料地好。
一个成熟而睿智的男人。
不知不觉间,他吸引了她的目光和全部的注意力,就连那些莫名其妙想要靠近他、触碰他的冲动,现在想想也是因为她喜欢他才会有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快再喜欢上一个人,何况他还比她大这么多岁,可她却在不知不觉间就这么喜欢上了。这种感情甚至比那时对凌洛安的还要强烈!最起码,如果换成是凌洛安的前女友上前哭诉,她绝对不会这样毛躁。
“那就不奇怪了……”危瞳托着下巴,忧郁地说道,“怪不得我最近一靠近他就总想与他亲密接触,我还以为我被凌洛安附体了,原来是因为喜欢上他了……”
在邢丰丰看怪兽的眼神里,危瞳又开始烦恼“她喜欢上他可他却不喜欢她以及他前女友出现对他虎视眈眈”这个令人毛躁的问题……
周六晚九点,凌泰还未回家,危瞳端坐在茶几前,盯着面前的红酒已有一个多小时。
邢丰丰说,一个女人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快速抓住一个男人的心,最有力的武器,是她的身体!
这句话让危瞳当场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就此次事件而言,这似乎是最有效的办法。可让她主动做这种事,实在很不现实,所以唯一的方法是——灌酒!
酒是个好东西,关键时刻能壮胆,退一步来说,就算失败了她也不丢人,最多当作又一次的酒后乱来。反正已经有了第一次和第二次,凌泰也该习惯了吧。
这么想着,她便毅然将整瓶红酒喝了个底朝天。
只可惜,以她的酒量,这一瓶下去只是半醉,根本没能达到不要脸的地步。正想再去找一瓶,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凌泰回来了!
危瞳立刻将酒瓶朝茶几下一塞,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趴,装醉。
凌泰一进门就看见“昏睡”在沙发上的人,他搁下文件,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手指轻轻地拨开散在她脸上的头发。没料她睁开眼,竟朝他笑了:“你回来啦……”浓重的红酒味,还有这熟悉的灿烂笑容,令他觉察到一个事实——她又喝大了。
还好,这次喝大的人没有主动脱衣服,也没有扑上来就吻,只是像只八爪鱼一样抱住他的腰身,在他腿上蹭。蹭了没多久,她又去揪他的衬衣,埋头在上面嗅嗅,没有女人的香水味,只有他干净清爽的味道。她高兴了,爬起来去揽他的脖子,继续蹭,使劲蹭……
“来,去床上睡。”他拍拍怀中的人,打横抱起她。听见床上二字,危瞳相当配合地缩在他怀里,看准机会,在他把自己安置在床上时用力揪住他的衣领。凌泰没有防备,人朝前一扑,将她压个正着。
轻软甜美的气息印上他的脸颊,黑暗的卧室里,身下人正用那双沾染了醉意的明净双眼注视着他:“凌泰,我们抱抱吧……”
他撑起半个身体,黑眸明暗不定,眼瞳深处似有火焰在烧。他缓缓平顺着呼吸,开口时嗓音比他意料中更加喑哑:“乖,睡觉。”
“一起睡!”她死揪着他的衣领,坚决不松手。
他想把衣领上的手拉开,冷不防被她一个用力,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他在下她在上。
居高临下的感觉真是好,危瞳笑眯眯地看着身下男人那张清隽漂亮的脸孔,一连串吻落了下去。
照之前那晚的记忆,她就是这么吻着吻着让他从被动变主动的,之后由他引导继而一发不可收拾……然而,吻了又吻后却发现身下的人并没有动静。
她抬头,撞入那双墨黑色的淡凉眼眸里。男人的眉宇间分明已有了动情的痕迹,胸膛也因为她柔软紧贴的身体而微微起伏,可那双眼偏偏如此地凉。
带着她不习惯的疏淡神态,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不喝酒就不行是不是?”一句莫名的话,自他薄唇滑出。
半醉的危瞳大脑当机,这反应可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她不管了,拉住他的衣领又去吻他的脖子,湿漉温软的气息如此诱惑,可他却干脆地推开她翻身下床,淡淡道:“今晚你自己睡吧。”
男人的语气薄凉得不像话,危瞳愣了愣,随即恼了。她抓起枕头狠狠砸在他身上:“给我回来!”
她砸得很准,成功制止了他的脚步,可他却只是站在那里侧过身:“别闹了,睡吧。”
“叫你回来!”另一只枕头也飞了过去,接着是薄毯和靠垫,在她准备掀被单的时候,男人的手臂从后面扣住了她。
“别闹了。”
“你又不理我,我闹我的,不用你管!”
“床是我的。”他到底不舍,语气一软,多了抹无奈。
“大不了赔给你!”她赌气般用力地揪!
“你有钱赔?”
“卡里有!”
“那也是我给你的。”
“给了就是我的!这里所有东西,还有你……”她趴在那里,脸有点儿烧,“你也是我的。”
他只当她喝多乱说话,软语哄道:“嗯,我也是你的。”话才出口,就再度被她勾着脖子吻住。泛烫的嘴唇,用力吻住他的唇,小巧的舌尖舔过他薄淡的唇瓣,滑入他口中,有些放肆地诱惑着他。
扣着她身体的手指微微颤抖,数度挣扎之后到底还是推开她些许:“危瞳……”嗓音因隐忍而沙哑,他呼吸急促,与她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她抱住他,抬高双腿缠上他紧绷的腰身,一语不发地躺在那儿,用脚跟蹭着他的背,可爱妩媚得像只撒娇的猫。
凝视她的眸子深暗如海,透过薄薄衬衣,她的指尖感觉到他攀升的体温。
他的指尖落在她脸上,带着留恋的触碰轻柔而细密。她仿佛听见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下一刻,男人的唇落了下来,她被深深吻住。
一些东西压抑久了,当再度释放,总会加倍而来。
那些吻与动作都带上了略微失控的力度,就算她早已有所准备,仍然被这种反常的不冷静与强势吓到。她在凌乱的喘息里睁眼看他,情动时的凌泰毫无优雅可言。
丰丰说得对,他终究是男人。
这夜,在那些折磨她的忽快忽慢的节奏里,危瞳开始明白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内敛清淡的男人,往往这类人,一旦爆发就会越发不可收拾……
而从此刻起,她会从身体到心灵,将他一一攻略。
——凌泰,你跑不了了。
耍酒疯是无奈的,那有目的的耍酒疯呢?
扑倒计划成功的女人此刻正枕在男人的手臂上,他的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呼吸就在她发间。轻暖的气息,时不时触碰着她。
尽管危瞳已经有很多次在清晨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他的臂弯里,但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捂着脸,一边赞美自己昨晚的勇气,一边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甜蜜。
“醒了?”他吻吻她的耳垂,收紧手指,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早餐想吃什么?”
“吃你做的。”危瞳一点儿都不客气。老婆享受老公做的早餐,天经地义。
他答应下来,又问:“昨天为什么喝酒?”
为了勾引你。估计她这么直接的回答会吓到他,危瞳决定慢慢来。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有一点点烦恼的事情啦……”
他没出声。
“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烦恼的事情?”她挺郁闷,这么不配合让她如何说下去。她抬起头,他专注的黑眸看得她的心一阵阵乱跳。
隔了许久,他才道:“以后无论有什么烦恼的事,都不许胡乱喝酒。”
“为什么?”她傻了,她其实还挺喜欢喝酒的。
他微微眯眼,似有些不悦,唇角却偏偏带着笑:“这问题问得可真好。”
“我偏要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危家大姐大完全没发现自己原本的思路已完全跑偏……
他眉梢轻轻一扬,凝视着她的眸子却暗沉了几分,翻身将她重新压在下面,顺势一个吻,将她的唇堵住。
呜呜咽咽断断续续的抗议中,修长的手指已在她身上摸索起来,带着热度和力度,令她有些头昏脑涨。
“凌泰……”她低低叫着他的名字。
“叫老公。”他吻住她的耳垂,气息暧昧。
“老公……”她声如蚊蚋。
“乖。”他微喘着低声哄她,在耳畔轻轻道,“记住,你现在没有喝酒。还有,这件事开始了就是开始了,以后即便不喜欢也不许给我抱怨……”
危瞳此刻哪里还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一概嗯着点头,很快再一次被攻城略地,随着他的动作起伏跌宕……
自从成功将凌泰勾上床后,危瞳的心情一直很好。无论如何,她老公对她有心更“有力”,前女友之类应该成不了气候。
只是这样并不会阻止其他人的行动。这天她接到了黄珊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表示,自己马上就要回B城了,离开前想请她吃个饭。
“单独请我?我和你好像并不怎么熟。”
“我知道。但我们认识共同的男人,你应该清楚我说的是谁。”
“行,你说时间地点!”就冲她这句不知所谓的“共同男人”,危瞳怎么样也要去会会她。
那天,黄珊下意识地花了三个小时打扮自己。她去做头发、做护肤,还挑了件非常适合自己成熟气质的连衣裙。镜中的女人明光照人,却始终输给了年纪。
其实她不是自不量力的女人,在见识过凌泰的漠然后,她一直没打算单独去见这位年轻的凌太太。如果,不是几天前在餐厅偶遇凌洛安的话……
她们坐在西餐厅靠窗的位置,黄珊没有浪费时间,落座后直接切入主题。
“我早就猜到你不是真的想吃饭。不过如果你只是为了告诉我,他娶我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和他跟凌洛安商场上的那些事有关,从而让我们不和分开,而你好乘虚而入的话就太无聊了!”
对于凌泰和凌洛安之间的那些事,危瞳并不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只是对她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那些,所以她不打算深入研究。
她现在关心的,只有凌泰:“就算我们一开始结婚不是因为爱情,也不保证以后不会产生爱情。你也看到了凌泰对你的态度,如果不是我问他助理,恐怕都不知道你是他的前任。如果是我,绝对不会纠缠一个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男人,我会重新找一个在乎我爱我的男人!”
黄珊的气息有些不稳,她没想到危瞳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稳了稳情绪,重新露出笑容:“你知道我是谁,那你又知不知道我跟凌泰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她顿了顿,看着危瞳慢慢说下去:“是六年前。六年前的夏天,我提出了分手。那晚吃饭巧遇,凌泰告诉我,他在凌洛安之前就认识了你,也就是六年前。你不觉得这太巧了么?想想六年前的那晚,你就会明白,你们的开始是因为我。你有见过他失态的模样么?我想你应该清楚他平时是怎样一个男人,冷静内敛,从不让别人的情绪左右自己。他非常有自制力,他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在乎而失去理智,又怎么会和酒吧里的一个年轻小女孩发生一夜情?”
危瞳慢慢收紧拳头,这女人果然欠打!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我想你应该能自己解决。”黄珊缓缓起身,拿起自己的包,“菜点了就不要浪费,你慢慢吃吧,我会去买单,先走了。”
“等一下!”危瞳着急起身,没注意一旁正端着杯盏走来的服务生,对方避让不及,与她撞了个结实。她倒是没事,服务生也没事,倒霉的是走在一旁的黄珊,那些杯盏通通打翻在她身上。碎片划过她的额头,她伸手去摸,手指触到一片潮湿,顿时惊叫起来。
陆路赶到医院的五分钟后,凌泰也到了。
那时危瞳正坐在护理室的外面发呆,凌泰匆忙走去,在她面前半蹲下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她有事。”
“我听陆路说了,只是擦伤。”
“既然你来了,那我回去了。你跟她说,我不是故意撞服务生的,她如果真要告我就告吧。喊毁容喊了一路,我听着烦。”
她站起来想走,却被他拉住带入怀里:“怎么不高兴了?我又没说你。”
危瞳再度看向他:“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话想单独跟你的前女友说!”说这话时,她刻意平复了情绪,只是最后三个字,她咬得很重,到底泄露了几分内心的不悦。
男人有些错愕,随即淡淡一笑:“她说的?”
一旁的陆路顿时紧张起来,朝她挤眉弄眼,还好危瞳也没有出卖他的打算,“嗯”了声算是回答。之后扳开自己手臂上的手指,快步走了出去。
凌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底深处泛出了些冷意。他转向一旁的陆路,沉声吩咐:“去查查,黄珊在这几天见过什么人。”
“老板?”陆路不解。
“以她的个性,不可能厚着脸皮直接找危瞳。除非,这几天她见过某个人。”
“我明白了。”陆路领命而去。凌泰转身,进了护理室。
陆路调查得非常迅速,不过半个小时,已将结果汇报给了他的老板。
凌泰听完,笑容越发地冷:“我就猜到是他。”
“老板,黄珊这里需要我来处理吗?”陆路看了眼自己老板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道,“其实,我觉得女人通常会趁这种时候提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她只是擦伤,根本不需要住院……”
“要求?”凌泰淡淡道,“也要她敢提才好,你先回去,明天再过来安排她出院的事。”
陆路匆匆离开了,病房内,黄珊一直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两人的谈话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也没有走远,像是根本不需要避讳她。
在她亲耳从凌洛安口中听到他们商场上那些明争暗斗之前,黄珊一直都以为凌泰和这个侄子的关系还不错。
至少,六年前是这样的。
可凌洛安却说,连凌泰的婚姻都成了他们争斗的一部分:有目的的闪电结婚,还有曾与侄子谈过恋爱的凌太太……
黄珊并不愚蠢,回去之后在电脑上查了Z城之前的娱乐八卦,果然如凌洛安所言,危瞳曾经是他的女友,而且两人还订过婚。
那么,到底是什么理由,令这个年轻女人在短时间内改变目标,和男友的叔叔走在了一起?
对此,凌洛安告诉了她另一个内幕——这两人在六年前就已经认识并有过一夜情。以危瞳的身手,无论凌泰将她安置在他身边或者收在自己身边都是有利的事,况且她本身也是个美女。
正是六年前这个词,让黄珊又重燃了希望。因为她和凌泰说分手,正是在六年前。
当年她提出分手,他那样淡漠,甚至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她一直以为他不在乎,平淡的恋情,平淡的分手。但如果他其实是在意的呢?
其实她并不肯定,毕竟他们在一起那年,这个优秀的男人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在恋爱。他们似乎,只是在平淡地相处,见面、吃饭、喝咖啡、他送她回家……他们甚至连一场电影都没有看过。她承认,当初是她对他一见钟情,主动追求,他应允的那天她高兴又激动,却没有料到这场期盼许久的恋爱会如此平凡无味。
牵手是她主动的,接吻也是她主动的,可之后再没有更进一步。她几次三番地暗示,有一次甚至装病叫他去她家主动想发生关系,可结果,他居然推开了她!
那晚是她人生里最大的耻辱。她漂亮聪明能干,素来骄傲,追求者众多,以前交往的男人个个都将她宠着爱着。所以那晚后,她和他在一起总忍不住闹情绪,然后甩手走人。
时间一久,她也累了,最终提出分手。
其实她不是真的想分开,她只是想听到他的挽留,想逼他一次,看看他的真心,那些掩藏在他优雅清冷成熟背后的真实。可她始终没能看到。
这几年,她身边有过不少男人,岁月流逝,最后却仍单身一人,只因为后面的那些男人再没一个能及得上他。身家也好,能力也好,长相气质也好。
她对他念念不忘,想象过无数次他们重遇的情景,可结果他却结婚了,有了年轻漂亮的妻子。他对她的那种宠溺与温柔,她受不了!
所以,在向危瞳说出这些话时,她撒了个小谎。她和凌泰是在春天分手的,她刻意说晚了几个月,就是想让她误会。
可是黄珊并不知道,危瞳之所以在意,是因为她说的这件事无意间对上了一个困扰了危瞳六年的问题。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终于等到凌泰进来,却不是为了她而来。
“洛安告诉你我和危瞳六年前的事了?”这件事虽然只有当事者知道,但凭凌洛安的手段要查出来也并非难事。
黄珊怔怔地点头。
男人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时光飞逝,她的眼角有了细纹,他却如此受时间眷顾。清隽的眉宇依然漂亮优雅如往昔,沉淀了时光的气场愈加淡定从容强大。
“你听好,我不管你是怎么跟危瞳说这件事的,总之以后,我不想你再去打扰她。我已经娶了她,她这辈子都是我的太太,你懂不懂?”
不懂!她不懂!如果不懂,是不是可以大声喊出来,然后扑上去告诉他,她有多想挽回他?
可她已不再年轻,这种事她再也做不出来。
凌泰走之后,她在病房的窗前,静静发呆。
危瞳那晚没回清风望山,她从医院离开后,直接回了危家。
不是她小气爱计较,也不是她不相信凌泰,只是六年前那件事,除了她和凌泰没有别人知道。如果不是凌泰说的,黄珊又怎么会知道!
原来他当初不告而别,竟是这个原因……
因和女友分手而失意,继而买醉,结果撞上了同样酒醉的她。
其实说到底他没做错什么,他们认识在先,她是他的前女友,这个事实无法改变。如果是以前她不会在意,可现在她就是该死的非常在意啊!
所以当夜,在凌泰打来电话时,她非常酷地冲他说道:“我要回娘家住几天!”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淡淡应允了,一句疑问都没有。
这态度不禁让她有点儿毛躁。难道凌泰已经觉察出她喜欢他,所以才这么不在乎,感觉吃定她了?
她只好找了狗头军师邢丰丰为她解决烦恼,对方趁机敲诈了她一顿五星级酒店的自助晚餐。她答应后,立刻贡献计策,让她暂时请假几天。
危瞳不解,邢丰丰解释说:“你想啊,你光回娘家有什么用,第二天上班还不是照旧贴身跟着,所以他才不着急!现在这情况,他既然不主动解释,你就冷冷他,连人都不让他见着,这样他才会上心。还有,记得别直接打给凌大老板,要打给你在公司的直属上司。”
邢丰丰一番话让危瞳恍然大悟,当即给保安部大叔去了电话。
从入职至今从未请过假的危瞳一开口,对方立刻答应了,给了她三天假期,再凑上周末双休,放足五天。
危老爹难得见女儿回家住,也没多问什么,天天好菜招待。
凌泰在她请假的第一天就打来了电话,那时邢丰丰提早下班,正拉着她逛街,伸头一看屏幕上的名字立刻抢过去挂断。
“你干吗!”
“瞧你那点儿出息!他打你就接啊,也太没脾气了!”她边说边顺手帮她关了机,“你放心,你家大叔什么阅历,不至于被挂一个电话就生气发怒。相反,他也许会担心你是不是有事啊,可能不舒服啊……”在邢丰丰的循循善诱下,危瞳逐渐有了胃口。
两人吃完五星级自助大餐,又一起去看了场电影,等回到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老街狭窄的路口,烟灰色的宾利欧陆静静地停在那儿。
车门在她走近时打开了,从驾驶座下来的男人在她面前站定。深色系的紧身西服勾勒出他优美修长的身形,她今天穿了双平底凉拖,近距离的仰视越发显出两人身高的差距。
“嗨!”危瞳第一反应是窃喜,但她谨记邢丰丰的嘱咐,没有喜形于色,语调平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一言不发地凝视了她片刻,没有正面回答:“听保安部说,你请的似乎是病假。”
危瞳尴尬:“就有点儿头晕,现在好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男人的眸色转淡,微微提起唇角:“你不跟我回去?”
“不回,我说过要住几天的。”
“六年前,我去酒吧不是因为跟她分手。”男人一句话就成功留住了她的脚步。
危瞳诧异地回头,原来他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她心里的不舒服顿时去了大半:“看来你跟你前女友沟通过了。”
“她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修长的手指滑入她的长发,缓缓顺着,“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没有提前跟你说。”
“她说,是她提出分手的。”危瞳眯起眼。
“的确。提出分手的是她,但我也同意了,我们是和平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继续顺着她的头发,“现在,能跟我回去了吧。”
“还有一个问题!”趁着这机会,她一定要把那件事弄清楚,“既然六年前你不是因为她才去酒吧,那是为了什么事?还有,你那天为什么天不亮就一个人走了,你留下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顺着她发丝的手指缓了下来,凌泰沉默了。
这件事,以前可以说,现在却不必再提。误解这种事,无所谓再多添一笔。
他俯下头,吻吻她的脸颊:“回去再说好不好?”
危瞳看了他一会儿:“你回去真的会告诉我?”
“危瞳。”他渐渐收敛眸色。
“你曾经说过,结婚后,两个人要相互尊重迁就,你也问过我,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婚的理由是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普通人结婚是因为相爱,而我们的结婚是因为你说要我负责。可是这些如果没有坦诚作为前提,根本不可能长久下去。”他们的婚姻开始时,她并没有认真,自然不会考虑这么多。但现在却不可以,她一定得弄清楚当初他不告而别的原因,否则这件事会一直卡在她心里。
她说完,他没有回答,只是压低了眉宇凝视着她,眼底似有诧异。
夜风拂过,那种深沉的寂静让危瞳再度收敛了表情。
那晚,她到底没上凌泰的车。
之后几天,她除了在家吃吃睡睡,找师兄弟活动活动手脚,便是跟着邢丰丰出去吃饭逛街。七月的Z城正式进入炎夏,每天都艳阳高照,阳光肆意挥散着热度。
对逛街一事本来就兴致缺缺的危瞳大呼受不了,邢丰丰知道凌泰后来没再给她打过电话,了解她心情不好,便约了苏憧,说定周六去游泳,给她减压。
可是周六未到,事件制造者又来了电话。
如果危瞳不是忘了黄珊的号码,一定不会接。
“你放心,凌泰已经跟我说清楚了,我不是打来找麻烦的。”黄珊的开场白还算顺耳,但后来她却跟她说了件不怎么顺耳的事。
黄珊并不知道发生在凌泰叔侄和危瞳之间的事,但事后再想,也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她踏上社会这么多年,却被个年轻小子耍了,还令她在凌泰面前失态,自然心有不甘。
所以现在,她把她从凌洛安那里听来的话原封不动地丢给危瞳。
“我承认除了被利用,我也有自己的目的,但最后看来这件事里最有益的一方不是我。”
“这件事你也跟凌泰说了吗?”危瞳皱眉。
“他想知道的话根本不需经过我的口,你不信自己去问他。危瞳,我一直都没羡慕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
她说完便挂了,危瞳丢了手机,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又是凌洛安,他似乎就是不愿意干脆放手。
危瞳真的想不明白,当初背叛劈腿的人不是他自己吗?就连被她撞破时,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笑脸,现在她都和凌泰结婚了,他还想怎么样!
难道他和凌泰之间就真有天大的争端,令他如此不依不饶?
危瞳心里生气,但又不想就这么去找他。只好打算周六把怒意全部发泄在泳池里。
在水里象征性划了划水的邢丰丰和苏憧看着卖力游来游去的女人,都很无奈。她们是来泳池看帅哥的,而她是来炫耀体力的。
这家室内游泳馆是某间会所的附带设施,客人不算太多,来的基本都是有一定消费能力的都市男女。当初凌泰给危瞳会员卡时她并没在意,导致此卡一直在她包包里长眠,要不是那天被邢丰丰偶然翻到,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卡有什么用。
“凌大叔对她很不错啊,连会员卡这种小事都注意到了,你还教她冷战。”苏憧责怪着邢丰丰。
“你懂什么,男人不能宠的,现在摆明了凌大老板不想解释当初吃完就跑的原因,那就让瞳瞳放一放咯!”见苏憧还想说话,邢丰丰忙指着一侧说有惊艳帅哥,让她看。
泳池对面的躺椅旁,的确来了几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俊男,两人边看边评头论足,却在其中见到了一张熟悉的精致俊颜。
那人是凌洛安。
危瞳上岸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一旁人群里的凌家公子,他同样看见了她,或者说,他早就看见了。在她还在水里游泳时,他的视线就一直锁在她身上。
橘黄色的比基尼与她浅麦色的性感肌肤很衬,她就像一尾灵巧的鱼,纤秾合度的曼妙身材散着无穷魅力。不是没见过身材更好的女人,可只有她是不同的。
看到她回视自己,他别过头,重新和身旁的人说笑起来,仿佛她只是透明的空气。
勉强压下心底怒火的危瞳怎么也没想到,她今天还会第二次遇见他。
第二次照面的地点是在会所另一侧的餐厅,她们三人游完泳,危瞳嫌运动量不够,又去餐厅楼上的健身房跑步,邢丰丰和苏憧实在受不了,便先下楼开包厢点东西吃。
她冲完淋浴再下楼已是一个小时之后,走进包厢才发现自己进错了房。
黑色玻璃长桌的两侧坐着几个陌生男女,她说了句“抱歉”转身想走,却一头撞在推门进来的男子身上。烟与香水混合的熟悉气味在她鼻端蔓延开来,对方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住,她抬头,果然入眼的是凌洛安张扬出众的俊脸。
“这么巧!”他笑了笑,很云淡风轻的神态,仿佛背地里从未做过那些令她讨厌的小动作。
“让开!”危瞳甩开他,朝门口走。
“今天我那位‘疼爱’老婆的叔叔怎么没有陪婶婶一起来?”带着轻佻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危瞳已打开门的手顿住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强忍着怒气一点儿必要都没有!
她松开手指,重重踢上门,走回他面前:“怎么样,是想我在这里当着他们的面动手么?”
包厢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餐桌旁的几个人见凌洛安的脸色变化,立刻识趣地一一离开。
门开了又关,危瞳盯着面前的人,松着自己的手指关节:“我知道你和凌泰关系不好,我以为你会正大光明地跟他斗,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男人之间的问题,就应该用男人的方式解决。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幼稚,连他的前女友都拿来利用!你会不会太无耻了点儿!利用女人是你的专长吗?”
女人的语调很冷漠,眉宇间的厌恶显而易见。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这室内却似乎有些阴冷。一抹凉意自他身体深处无声无息地泛开,犹如冰冷的小蛇,蜿蜒着钻入血液,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心脏。
面前的女人长发披肩,短靴、牛仔短裤、贴身的T恤,把身体的线条勾勒得格外清晰。
腰部的柔韧感是他熟悉的,微翘的菱形嘴唇也是他熟悉的,他还清楚记得那些美妙的触感。她笑起来的可爱模样,她生气时的急躁表情,每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
跟黄珊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当然明白她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只是不清楚面对这些反应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他没说话,脸上的嚣张和嘲弄却仍在。
那种表情让危瞳叹息着摇头。到了现在还是这样,他真是没救了。
“我以前说过,只要你努力,总有一天会赢他一次。但我现在觉得不管你做什么,你都不可能赢过他!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那又怎么样!”他突然开了口,眼底的怒意出现得非常突兀,“姓凌就非得是一样的人?!他是他,我是我!不需要你来比较!利用别人怎么了,你以为他们有多崇高多天真,谁没有自己的目的!我利用别人,别人利用我,这本来就是个相互利用的世界!你以为你又有多清高!在别人眼里,你也不过是个为钱利用身体周旋在凌家叔侄间的无耻女人!”
危瞳气得一拳打去:“你真是没救了!”
他没有避,俊脸生生挨下了这一拳,头被打偏,嘴角立刻裂开。
他低低地笑,用指腹轻轻擦去渗出的血液,再用舌尖舔去:“难道我有说错?你以为凌氏行政总裁那个位置他还能坐多久?除掉那个头衔,他根本什么都不是!你真这么爱钱,何不来讨好我?我就不信,他在床上会比我强?”骤然暗沉下来的眸底似乎带着某些危险讯号。
下一刻,危瞳被他揪着手腕拖了过去,有力的指尖捏住她小巧的下颚,男子的气息冰冷而魅惑:“你一直以为我身手不及你,对不对?”
她皱着眉头挣扎,手腕上的手指却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她反手扣住他捏着她下颚的手,扭推之间挣脱出来,然而不过几秒,她再次被他揪住,这回她整个人都被按倒在身后的餐桌上。
还来不及挣扎,男子的唇就压了下来,蛮横地堵住她的嘴,舌尖挑开她的唇就朝里闯。是的,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弱势的人,那时因为要试探所以才伪装。可现在不用了,他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
他本可以告诉她,他的冷语嘲讽,他的不屑轻视,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他在乎她!
可他永远不会承认,也永远不会让她知道——他此刻的怒意只因为她一句简单的“赢不过”!
原来他竟已在意至此!
浓重的香烟味随着他的舌尖侵入她的口腔,危瞳怒了,扭头避开,弓起膝盖开始攻击。几回攻势后,她发现凌洛安的速度与力度都与以往不同,就像他说的,他的身手从来不在她之下。以前那些不敌,都只是他在她面前的伪装。
包厢内很快一片狼藉,椅子翻倒,桌上的餐具碗碟横七竖八地滚落碎裂。
当餐厅的服务员因巨大的声响而冲进包厢时,才发现里面的两位客人正打得不可开交。一个学过武术和空手道,一个学过跆拳道和散打,最终劝阻无能的服务员无奈拨打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