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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熟睡的落晴,李道禅坐在窗边,手里揉着一个纸团。秦广王薛自庸给他送来消息,说他最多为李道禅争取十天时间,十天后就要自己亲自给阴阳使一个交代。
虽然说得好听,一个交代,哪里可能如此轻松了事。他冷着脸,望向头顶的月光,他之所以加入阎罗殿是为了活下去,如果阎罗殿真要和他撕破脸面,他现在也无所谓。
阎罗殿,阎罗殿取人性命地狱鬼。李道禅身在阎罗殿之中,做的都是索人性命之事,现在反而轮到他被人索命,这难道也是冥冥之中,天命难违?
他心中越发烦躁。想起自己师父告诫自己的,江湖江湖,身不由己就是江湖。他自从独自下山之后,便没有一日己由心,身由己。
“听天由命吧,走一步看一步。”李道禅将手中密信放在油灯上点燃。自己没有听从师父告诫,双手已经沾满鲜血,若是这一次难逃一劫,李道禅全当偿还命债。
经过七八天的赶路,李道禅终于带落晴来到了盘古城。既然是第一次来到此城,李道禅准备游玩一两日。
“小晴子,有什么想买的,想吃的吗?”
看李道禅问自己,落晴摇摇头。
“当真没有?”
“大哥不是很穷的吗?还是不要乱花钱。”
李道禅哈哈一笑,揉了落晴脑袋一下:“半愣子其他的都说错了,但就一件事没说错,你大哥我啊,很有钱。”
李道禅带着落晴,到回味斋买了点心,又到红袖坊买了几身衣服,在街头买了大小手工玩意儿。到了最后,在落晴的再三要求下,李道禅又给落晴买了好几盒胭脂水粉。
“小晴子,你买胭脂水粉做什么,现在怕还是用不到的吧?”李道禅算了算账,这些胭脂水粉可是花了不少银两,虽然自己难得阔绰一回,但是给落晴买这些她用不到的东西,李道禅还是心疼。
“男人不就是应该送给女人这些东西吗?”落晴可没觉得自己不需要。
“你不是女人,我也不是男人。”李道禅想要说服落晴。
“要不了几年,我就能长成大哥喜欢的那种屁股大,胸也大的女人了。”落晴自信满满,还不忘挺挺胸。
“其实吧,我觉得女人屁股大,胸大也不好?”
落晴歪着脑袋:“为什么?”
“累!”
盘古城一座宅院内,一妇人正秀花红。妇人未着锦装,未饰粉黛,却有着不一样的华贵。房门被人一推而入,走进门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便是江湖人称不灭惊雷的枪王落秀吉,而专心女红的妇人正是他的夫人燕莜霜。
“夫人,现在已经过去半年,难道你还不愿意让我派人寻找晴儿?”男子面露怒色。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女儿偷偷离家之后,自己的夫人丝毫不惊慌。
“相公,看我今日的女红怎么样?”
落秀吉匆匆瞥了一眼:“夫人秀的鸭子实在是栩栩如生,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落秀吉话音刚落,燕莜霜眼神一冷,将女红拍在桌子上:“相公,人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虽然你我夫妻多年,但相公若是犯了错,做妻子的也不能视而不见。请相公再细瞧一眼,这到底是什么?”
落秀吉心中一凛,他可是了解自己夫人的脾气,说话越是平和,心情越发不好。
“哦哦,刚刚是为夫眼花,我再细细瞧上一瞧。”可他拿起女红,怎么看都是一对鸭子,而且他能说是鸭子已经是在夸赞燕莜霜,没想到自己还是猜错,这可如何是好?
丫鬟端着茶水走进屋,看到落秀吉手上拿的女红,笑着说道:“夫人绣的鸳鸯是越来越好。”
落秀吉这才恍然大悟,一拍额头:“确实如此,还是红云会说话,夫人绣的鸳鸯真的是好啊。”
燕莜霜冷哼一声:“这次算你逃过一劫。”
落秀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一旁的红云抿嘴直笑。
落秀吉可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这在江湖之中可算得上一件趣闻。至于怕到什么地步,说出来让人忍俊不禁。当年有一武夫口出狂言,说指玄境的落秀吉徒有其表,自己可轻松胜之,便与落秀吉约战。原本落秀吉只当是江湖无名之辈的叫嚣,自然不当做一回事。可那武夫却在盘古城大肆吆喝,说落秀吉不敢与他应战,没羞没臊喊了十几日,就算是一只王八,被人惹怒还会伸头咬两下,何况是他江湖中赫赫声名的落秀吉,于是便在盘古城外约战,此番约战自然引来无数人观战,指玄境的高手与人过招,那可不常见。当然也有人是来看那武夫的笑话,一个小小金刚,怎敢挑战指玄?
没成想,那武夫在比武当天,却找人又到落秀吉的宅子外大喊:“枪王落秀吉在青楼喝醉啦!”
被院中正在练剑的燕莜霜听见,燕莜霜怒不可遏,唤红云去找落秀吉。寻得落秀吉后,告知落秀吉此事,落秀吉竟然急忙认输,赶回家中向燕莜霜辩解。
刚到家门的落秀吉迎来的便是挥剑砍人的燕莜霜,落秀吉心知今日大难临头,绕着盘古城“仓皇逃命”。
而那武人就这么轻松赢了落秀吉,可谓是让问讯赶来的看客们大为失望。不过事后知道前因后果,江湖中人便引为笑谈。称这次比武,虽然那武人胜之不武,但是落秀吉怕老婆的名声自此江湖尽知,也不负那武人比试前所说之话。
落秀吉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才想起自己刚才所为何事:“夫人,你瞧瞧我都忘记正事了。若是再不去找晴儿,出现闪失,你我后悔都来不及啊。”
燕莜霜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怕什么,谁要敢动咱们闺女一根毫毛,你这个枪王是蜡做的?”
“哎,夫人,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谁跟你说笑,要不是你天天拦着晴儿练武,她会偷跑出去?说到底都是你的错。”
“是是是,我这不是知道自己做错,只要这次晴儿能够平安回来,别说练武,她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
“这话你不用对我说,自己去跟咱闺女说去。”
“夫人,夫人,小姐回来了。”原本走出去的红云兴冲冲跑了进来。
“此话当真?”落秀吉拍着双手,叫红云赶快带路。
燕莜霜拿起墙上的剑,一拍桌子,女红浮空,她挥剑将其一斩两端:“老娘就不是干这活的人。”
当落秀吉跟着红云走到客厅之中,看到晴儿,乐得合不拢嘴:“晴儿啊,你说你为何要偷跑出去,为父可是提心吊胆了半年。快让为父看看,有没有受什么伤?”
落晴一把将落秀吉推开,嘟囔着嘴:“你走开,我娘呢?”
“在这呢,臭丫头,你居然还知道回来?”燕莜霜故作生气看着落晴,落晴蹦蹦跳跳投入燕莜霜的怀中:“娘,我想死你了。”
“想我还敢偷跑出去?你是想气死我。”
“哪有啊。我舍得气死爹,也舍不得气您一点。”落晴嘿嘿一笑。
一旁的落秀吉黑着脸,听到落晴这句话,自己心中着实不悦。
燕莜霜拍了落晴两下,看到站在门口抬头望天的李道禅。
“闺女,这位是谁?”
听到燕莜霜开口问李道禅,落晴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从燕莜霜怀中跑了过去,将李道禅一把拉进客厅:“这是我大哥。”
落秀吉与燕莜霜对视了一眼,落秀吉原本就因为落晴的话,心中正有火气,又看到自己的女儿对一个陌生少年如此亲近,可谓是平白多添两把火。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是不是你将我闺女拐走的?”
落晴一听落秀吉的话,小脸一横:“爹,你闭嘴。”
燕莜霜瞪了一眼落秀吉,这才笑着问李道禅:“你叫什么名字?”
“十三。”
“十三?好奇怪的名字。”
李道禅微微一笑:“本是江湖浮萍草,无名小卒一个,姓名何足挂齿。”
看李道禅也只不过十五六的样子,竟然说话如此江湖老成,就连燕莜霜也心生好奇。
但是碍于落晴就在身旁,她可比落秀吉沉得住气:“是你送晴儿回来的吧。晴儿性子顽皮,想必给你带来不少麻烦,若是不嫌弃,可在庄内住上些时日,让我夫妻二人暂表谢意。”
李道禅自然看出,落秀吉与燕莜霜对于自己的警惕,若是他们对自己的来历一点都不好奇,那他才觉得见了鬼。
“不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既然小晴子,不,落晴已经平安回到家中,我也就放心了,告辞。”说着转身就要走。
站在一旁的落晴可不愿意,拉着李道禅的手不松。李道禅转摸着落晴的头:“怎么跟大哥保证的?”
“我知道了。”落晴松开手。
李道禅看着失望的落晴,蹲下身,看着她:“大哥都要走了,也不笑一个。我保证肯定还回来看你。这样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告诉大哥,下次来看你时,给你捎上。”
落晴听到李道禅还会再来看她,立刻喜笑颜开:“那就给我买把像样的兵器。”
“大哥怎么跟你说的,女孩子家不要舞刀弄棒的。”
“那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
李道禅笑了笑,然后起身,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落晴高兴地挥着手,见到李道禅出了院子,这才拉着燕莜霜看李道禅给她买的东西。
“娘,你看,这都是大哥给我买的。”
看着落晴一脸开心的样子,落秀吉一脸担心,怕李道禅另有所图,他走到落晴身边:“女儿啊,这人来历不明,不可轻易收受他的东西,你若想要,爹给你买。”
“不要。”
落秀吉一拍手,自以为想到一个哄自家闺女开心的点子:“爹教你练武怎么样?”
“不学。”落晴拒绝地干脆。
“你平日里不是最想练武,怎么今日却不愿意?”落秀吉一脸疑惑。
落晴翻了一白眼:“没听说,大哥他说女孩子家不要舞刀弄棒的。”
落秀吉一脸吃瘪,看向一旁的燕莜霜。
燕莜霜抿嘴直笑:“你看,闺女的心被人抢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