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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幽静,飞鸟穿空。有一座竹楼升起袅袅炊烟。一个消瘦的少年躺在摇椅上,看着院中黄狗正追赶着几只老母鸡,不亦乐乎,老母鸡吓得上蹿下跳,慌不择路。少年哈哈大笑,脸上一红,又咳嗽了起来。
一位姑娘从柴房中走出,姑娘素衣短发,一双丹凤眼仿有灵光,但却身无柔水,仿佛男儿,若当真是位男子,定俊朗非凡。
“十三,你没事吧。”她见到李道禅正在咳嗽,急忙跑了过去,擦了擦手,在李道禅背后拍了几下。她将李道禅从无迹崖顶带至鹰愁峰已经一月多,李道禅现在虽然性命无忧,但身体虚弱,这几日才能出屋。听他大声咳嗽,心中不免担忧。
李道禅一边咳嗽一边笑道:“没事,看把你吓得,我就是看到院中的老母鸡乐的。”
姑娘看了一眼院中的大黄狗,莞尔一笑:“你啊,还是这样,总是无事一人发呆,然后不知在傻乐什么?”
“哈哈,所谓鸡飞狗跳。你看院中的黄狗与那老母鸡。虽然黄狗只是闲的无趣,想找一个伴,可老母鸡只当大黄狗想要吃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估计就是老母鸡心中所想。人呐,和这鸡狗一样,虽你是无心,但他人有意,若是哪日这老母鸡变了凤凰,肯定要去找这大黄狗报仇,一雪前耻,你说好玩不?”
“好玩好玩。你现在说什么都行。”姑娘像在哄一个孩子。
李道禅嘿嘿一笑:“小七,饭还没好吗?我都饿了。”
姑娘很是不满,揪着李道禅的耳朵,在他耳边大声喊道。:“我又不是没有名字,以后莫要再叫我小七,以前未告诉你也就算了,现在记住,我叫凰鸢!”
李道禅一把抓住她的手:“我虽说身上有伤,可又不是聋子,听得见。”
“听是听得见,就是担心你脑子坏了记不住。”凰鸢白了李道禅。
“小七,虽然你长得,嗯……像个假小子不过咱毕竟是个姑娘,以后还是温婉贤淑点,这般凶神恶煞的,小心把男人都吓跑了。”
凰鸢看到李道禅抓着自己的手仍不撒手,脸上一红。
李道禅见凰鸢不说话,歪头看着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小七,你是不是跟着你爷爷敲木头,敲着敲着把自己敲傻了?”
一听李道禅又叫她小七,凰鸢一刷手,将李道禅的手甩开,抬手在他背后拍了一下:“我现在很想把你敲傻。”
李道禅被凰鸢一拍,又开始咳嗽。这次凰鸢对他不管不问,头一扭,直接走回柴房。
“你…别走…”
没多久凰鸢从柴房中端出饭菜,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李道禅鼻子一闻,顿时来了精神,他撑起身体想要吃饭,一个不稳,身体向前倾倒,凰鸢急忙跑过去扶住李道禅:“小心点儿,虽然已经过去许久,可你身上的伤仍未痊愈,别逞强。”
“太饿了。”
凰鸢颇感无奈:“你脑子除了吃,还有什么?”
“钱啊。”李道禅对凰鸢嘿嘿一笑。
凰鸢摇摇头:“今天我炖了一只鸡,给你补补身子。”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李道禅坐在石凳上,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鸡汤。
“真的?”凰鸢开心一笑。
李道禅啃着鸡腿:“那可不,像你这样不顾危险前来救我,还留我在这里吃白食,真是够义气,谁会不喜欢你这样的兄弟?”
“兄弟?”
“对啊,咱们两个不是兄弟还能是什么?”
“不是。”凰鸢低着头,紧紧握着手中的筷子。
“小七,你这样说,岂不伤感情?”李道禅用筷子夹起一根鸡腿。
凰鸢抬手就要打李道禅,只见李道禅将鸡腿伸到她面前:“诺,给你。”
“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吃啊。我向你保证过的,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饿着。”李道禅将鸡腿放到凰鸢的碗中。
凰鸢将抬起的手放下,看着碗中的鸡腿,迟迟未动筷子。
“怎么不吃?是不是自己都嫌弃自己的厨艺啊,没关系,我绝对不会嫌弃的,你做的东西我一定吃的干干净净。”
“我做的饭菜好吃?”凰鸢听到李道禅的话,心中一喜。
“主要是饿。”李道禅喝了口鸡汤,吧唧嘴,细细回味。
凰鸢就知道李道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看着李道禅一眼:“你以为还是在北莽的时候啊,为了一口吃的,都能杀人。现在我可不会饿肚子,还是多吃点,管快把伤养好。”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谁当时饿的哭鼻子,难道是我吗?”李道禅翻了一个白眼。
凰鸢微微一笑,夹起碗中的鸡腿。
“那时哭,只是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爷爷,死后也回不到家乡。人不都说,死在家乡外的人,魂魄只能那个游荡在外,做个孤魂野鬼。一想到一辈子要留在北境,我就害怕。”
“别怕,咱们福大命大,怎么可能死在那冰天雪地里?现在可不是活的好好的,人呐,别总想那些陈年往事。”李道禅随口说道。
凰鸢点点头,看向李道禅,问道:“十三,你真名叫什么?”
“真名?忘记了。再说,叫十三不是挺好的吗?”
“十三有什么好的,这只不过是当年我们在蛮子手中做奴隶时,他们用数字替代我们的名字,如此使唤起来方便而已。在他们眼中我们那些孩子和牲畜没什么区别,也便不需要名字。你是十三,我是小七。所以我不喜欢你叫我小七,我也不喜欢叫你十三。再说名字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忘,你又在骗我。”凰鸢想起当时的日子,眼神悲伤。
“我是骗子,你还和我做朋友,可见你若不是病入膏肓,就是这些年跟你爷爷敲木头敲傻了。而且,都对你说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它做什么。”李道禅说着哈哈大笑。
凰鸢这次却没有打他,因为李道禅虽然嘴上打趣她,可一直在锅中翻来翻去,把锅中的肉全都夹到凰鸢的碗中。
“我就是傻。”她看着李道禅。
李道禅摆摆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哦。”
“我又不是猪,别再给我夹肉了。”
李道禅挠挠头:“习惯了。”
凰鸢偷偷一笑,瞥了一眼李道禅:“以后能不能别逞强,下次你再跳崖,我可不会再去救你。”
“我这不是相信你吗,没想到还真有孔明舟,我一直以为是半愣子忽悠我来着呢。”
“亦温又怎会骗你?再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鲁氏的后人,当然不是信口开河。”
“半愣子?别跟我提他,那王八蛋,不知坑了小爷多少次,哪天真得和他算算账,这么多年,只有我坑害他人,就没有坑害我不用还的?”李道禅瞪着眼,看来对慕容亦温心中怨恨颇深。
凰鸢也不接话,她知李道禅只不过说的气话而已。
“现在啊,我真的信了还真有鲁氏一族,还有诸葛舟。早知道就用跳崖演这场戏,跳崖时咱可是英雄豪气的很,可是跳了之后,我就后悔了,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摔死,心里那叫一个怕哦,哎,你是不知道,要是咱再小几岁,肯定得尿裤子。”
听到李道禅又在鬼话连篇,凰鸢笑了起来。
“笑什么?”
“你十三会后悔?鬼才信。”
“爱信不信。”
“十三,若不是这次你需要演一场戏,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来找我?”
看到凰鸢脸上带着愁容,他放下筷子:“自从北境一别,你被前来寻你的爷爷带走,不久我便加入阎罗殿。后来,半愣子给我说过你的下落,想着你现在的日子倒也安稳,而我身为一个杀手,手上沾满鲜血,见不得光。如此这般,还是莫要打搅你的生活。”
“我懂,现在我可不是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姑娘。只是跟着爷爷来到这鹰愁峰后,我竟有些怀念在北境时的日子。”
“又在犯傻。”李道禅敲了凰鸢一下:“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凰鸢看着李道禅,没有说话。
“不说这些,这么久也没见到你爷爷,是不是老头儿乘着诸葛舟撞哪座山上了?你也不快去找找。”
凰鸢瞪了李道禅一眼:“你才撞山上了呢,乌鸦嘴。我们鲁氏一族都是独自隐居,唯有家族集会的时候或是族内有大事时,才能回到族内,时间是要久一点。原本我也要跟爷爷去的,刚好收到慕容亦温送来的你的口信,所以没去。”
“家族集会?你们家族住在哪啊,下次带我也去看看呗,鲁氏一族的傀儡机关术可是一绝,就是太神秘,弄得跟自己是修仙的一样。”
“那可不行,这是族规,任何外人不得到族居之地。不过倒是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李道禅眼冒金光。
“那就是你娶我。这样的话,便也就成了鲁氏一族,进出自然不成问题。”
李道禅叹了一口气:“突然兴致全无,还是算了吧。”
李道禅脸上带着失望的神色,凰鸢又想打人。
“今后有什么打算?要不就住在鹰愁峰吧,你不是最讨厌打打杀杀的吗,正好这一次应该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死掉,不会再有人追查你的下落。索性住在这里,也清净自在。”凰鸢露出兴奋的目光。
李道禅摇摇头:“住在这里是挺好,只是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我还有自己要去做的事。”
“都这么久了,你还想着查明你师父的死因,还想着报仇?”
李道禅没有回话。
“现在,你一身武功全废,就连经脉也受损十之八九,已经再不可能步入武道,你又将如何报仇?”
“我有那么蠢吗?我这人啊,向来是以理服人,打打杀杀的都是那些没脑子的蠢人才会做的事。所以我觉得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应该可以将他们一个个活活给说死。”李道禅拍拍胸脯,胸有成竹。
看着消瘦的李道禅,凰鸢知道李道禅讲的全是谎言。但是她更加了解,李道禅做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