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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西门口, 一小队人马正要入城。
“干什么的,京城现在戒严,你们西月国的, 怎么跑这里来了?”
“啊呀,守卫大哥,真的是冤枉啊,我们一路过来行程耗时长, 哪里知道这里变化这么大啊, 我们是跟这里的春香楼老板娘约定好送舞娘来的, 这……唉!柳老板!”
正说着, 就有一个风姿妩媚的女子走了过来。
“抱歉抱歉,守卫大哥, 我是春香楼的老板柳温儿, 瞧着几个大哥挺眼熟的, 是不是……”
“啊呀, 这不是柳老板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老顾客守卫长笑着问道。
“这个舞娘是我前两个月定的,这不是要跟金凤楼抢生意吗?你说那时候哪里知道会是现在的局面啊,唉, 算我倒霉,也不能给大哥们添麻烦,这样,我付了钱,你就把人赶走吧。”
守卫也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正要说话,结果西月国的人就不干了。
“老板娘,做人不能这样啊,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 我们这一小队人哪里敢乱跑,你至少等外面安定之后,再让我们走吧,我们一路过来吃的喝的都没了,其他城又不敢进,你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行行好,让我们待一段时间,等大周朝胜了,我们再走,您看行吗?我们都是正经做生意的,又不是什么坏人,我们有钱,交钱都行。我们这个舞姬,还有后面这几个都是能造布景的能工巧匠,可值钱了,平时花大价钱都请不来的,可不能出事,要不然我得拿命回去赔给我老板的。”
领队年纪轻轻,神情凄惨,苦苦哀求了一阵,柳老板为难的看着守卫长。
守卫长想了想,看着对方不停塞到手中的荷包,终于还是松了口,“挨个检查一下,没问题也能进来,但是进来了可就不能出去了。”
“我们一定等安全了,城门开放了再走。”
见对方好说话,守卫长收了钱分给下属们,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除了领队的年轻小伙,一个漂亮的舞姬,还有五个年龄分布不同的男子,看着都不是什么年轻力壮的,手上的老茧都有规律,可以确定是老实本分的工匠了。
再仔细检查行礼,的确都是工匠能用到的,就给放行了。
柳温儿在前方引路,其他人安静的跟着。
在远处的屋顶之上,有两个身影正立在阴影处。
“瞧瞧,温儿姑娘,那顾盼生姿的样子,美,这以天下事为己任的性子,高洁!不愧是昔日京城春香楼的花魁。”
“你不是和尚吗?”
“你可别忘了,殿下答应过,只要我帮忙了,就可以把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我自由了,自然就可以不用当和尚了,等我这头发一长,我就是风度翩翩的花蝴蝶了。”
柳啸威懒得理会,结果无常还问个不停,明明他们都在人家春香楼夜宿好几天了,也没见这瓜娃子对哪位多看一眼,莫不是自己长得好看,瞧着美人都无趣了?
两人一路暗中护送,终于这一帮人跟着柳温儿回到了春香楼,一路自然而然的热情打招呼,直到把人带进了自己的院子,美其名曰教育新来者,安排布景的设计。其实小院中的房屋内已经别有洞天。
柳温儿直接道:“你们先休息,晚上热闹起来才能干活不被发现。几位,怎么称呼?”
“叫我新月,领队的是裴瑾。”新月活泼的说道。
“在下常均,这些是我的徒弟和副手,麻烦老板娘你先安排他们休息即可,我先看看。”
柳温儿立马安排招呼起来。
常均说完就来到房间的中央,中央有一个向下的通道。
正看着呢,突然一个人头冒了出来。
把常均吓了一跳,倒是一旁的裴瑾先认出了人。“谷大人?”
谷敬看了半天,惊愕道:“裴……裴……”
“谷大人怎么结巴了?”另一道声音响起,也有个人钻了出来,结果这个人也被掐住了脖子似的,“裴……”
裴瑾一看,“海总管也在啊?”
正好这时柳啸威进来了,看到这个场景就道:“都见过了,都是为了一个人干活,早干完早结束。”
柳啸威说完,这个中间人就算把事情交代完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直到众人尴尬沟通才知道怎么回事。
自从元燃的消息传来,曹老就知道他那边不安全了,幸好越尘在临走前跑过一些地方,他识人善用,知道柳温儿一直记挂着向楚璃书和林青漾报恩,所以就利用了春香楼这最世俗的地方作为他们的新聚点。而且在进宫之前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最没办法的办法,挖地道进皇宫救人。
这里面,有元燃之前残余的手下当苦力,还有完全熟悉皇宫布局的海总管,以及可以准确确定方位的谷敬,集齐这些人完全就可以准确的挖地道进皇宫了,只是可能非常耗时。
这时候柳啸威已经收到了元燃的委托,要带常均这个锻造匠神进京,凭借高手救人的方式效率太低,而且皇宫守卫已经变得十分强了,无法确保带着人的情况下能安全进出,人质太多,也不能冒险,所以元燃跟越尘想到了一块去,用地道救人。
所以柳啸威就把擅长建筑锻造的常均他们带到京城附近,然后自己独自潜入京城找到了曹老,曹老虽然告知了人都在春香楼也在做地道逃生的计划,但是他应该很难把常均他们带入京城,正在他考虑一个一个趁夜带入,毕竟城门的守卫还是弱于皇宫的,可以试试看。
结果这时候,元燃收买了无常过来送信,无常轻功最厉害,非常适合当信鸽,告诉他们想不到办法就找裴瑾和新月帮忙。
而在此之前,林青漾那边就收到了戚辞的来信,说新月和裴瑾找到了边境,她们之前听说林青漾做使臣,很担心他就追了过来,结果遭遇了天恒变故,错过了,正好在瞳夹关那边遇到了戚辞,戚辞跟过元燃,自然知道他们跟西月国的关系,当即就帮忙询问。
元燃直接替林青漾回信,可能需要裴瑾和新月帮忙,让她们去京城附近。等着她们的就是常均一行人。
幸好新月有做舞姬的经验,裴瑾又擅长交际演戏,很快就设定了计划,再由柳啸威和无常进出沟通,这才完成了整个计划。
众人招呼完了,不免唏嘘,他们真的是在为太子殿下做事?这一切都显得十分不真实。
其中海总管是最淡定的,裴瑾却心情复杂,不过对于过去她已经不愿意多想,这是她该报答的恩情。
于是众人商议,外面对峙不可能耗时太久,众人询问常均怎么做才能达到最快的效果。
常均给出的方式需要十天左右,但是需要白天也挖,裴瑾当即出了一个主意,让新月在外面庭院假装练舞教导其他姑娘,请乐师帮忙奏乐,这样就能掩盖声音。
新月和柳温儿都表示没问题,他们院的姑娘都是柳温儿共患难过的姐妹,虽然不知道柳温儿在忙什么,在这种乱世大家就算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也都不会乱猜乱想,全当看不见。
等到地道挖的深了,自然也就不怕传出什么动静了。
有常均他们这群专业人士帮忙,地道救人重任就开启了。
另一边,朝中越发不安,已经有多位大臣称病不朝。
徐澜馨每天强撑着上朝处理朝政,丝毫不敢懈怠,勉强维持着朝中稳定。因为赵城没消息的缘故,徐澜馨又派人秘密的把梅妃和四皇子接入了皇宫看押起来。
就这样煎熬了几天,没有接到前方传来的战报,却迎来了小皇帝的出生。
徐澜馨产下一个皇子,却是……一个反应迟钝的痴儿。
太医查看的时候,得到了结论,可能是徐澜馨在怀孕初期,间接接触过毒物,所以才会影响了胎儿的发育。
而徐澜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让皇上中毒衰竭的那本经书,因为那本经书她曾经为了讨皇上开心也抄过。
徐澜馨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立马下令封口,所有发现她儿子是反应迟钝的人都被灭了口。
随即徐澜馨就抱着小皇帝上朝,反正对于孩子而言,是不是痴儿,别人也看不出来。
只是后宫突然灭口了多人,让人不由的猜忌,不会生出来不是男孩,所以才有灭口的行为吧,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新皇登基’的可笑事件发生了。
他们以为这消息传出去元燃会着急,但其实得到这个紧急消息的时候,律一都没有进营帐汇报,只是在门外说了一下,就听到元燃闷声嗯了一下,算是知道了。
元燃营帐附近不设守卫,只有律一和律十可以靠近。
律十看律一回来了,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嘴角抽搐,周围等待着太子殿下反应的人都窃窃私语。
“瞧瞧我们殿下多淡定,就跟没听到一样。”
“就是,这才是天家风范,比那种拿刚落地的娃儿当皇帝的人强多了。”
“人家是狗急跳墙了,我们殿下才不在意呢。”
“不过,殿下等这么多天是为了什么?”
“求贤若渴呗,殿下仁慈,不愿意跟霍家军为敌,肯定在想别的办法。”
“难怪大部分时间都不出营帐,原来是天天在营帐中想主意!”
“那我知道了,跟他同行的那位,据说是林大人,一定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军师,两人忙着商议要事儿呢!”
路过的木回春一听,顿时脚底一滑,还要事儿呢,要死差不多,是林青漾要死了,看来自己之前给他们的药膏肯定不够用了,还是再备一些吧,想自己堂堂未来神医,竟然做的最多,研究的最多的是这种东西,简直想死。
而此时的林青漾终于忍无可忍的把面前的人汗津津的胸.膛推开,喉咙几乎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了正确的音,“你怎么……最近天天……你是要我的命吗?”
林青漾感觉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死在元燃的身.下。
元燃微微.喘.息,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狂肆光芒,仿佛一场红色的风暴在酝酿着。
林青漾对视上之后就愣住了,最后认命的松开了这个蓄势待发的雄狮。
等完毕之后,元燃才微微回神,第一次主动提出,“药,还要多久才能好?”
林青漾已经奄奄一息了,“还需要几天吧,是不是停战了,你太无聊,才会这么失控?”
元燃温柔的亲了林青漾一下,虽然不是每次都做.到底,而且都有特质的药,对身体伤害不大,但是对林青漾而言还是太消耗了。
“大概是因为京城就在眼前吧。”
“是兴奋的?”林青漾问道。
元燃红眸发沉,“嗯……”其实是一靠近这里就想到最后离开时的无奈,那时候的无能为力,留林青漾一个人在那边的恨意难消,他痛恨造成这这一切的人,他痛恨林青漾曾经为他死过。他无法原谅,恨不得立马杀回去。但是他……
“好啦,我安抚你了,可别让我做无用功,我很高兴你能为越尘和霍落顾虑这么多,他们未来会是你最重要的臣子,在你当皇帝前,他们也是你很重要的朋友,所以你做的很对,很好。”
林青漾笑着摸摸元燃的头。
元燃终于勾了勾嘴角,是啊,就为了林青漾这一声好,他什么都可以忍。
“对了,刚刚律一……”一想想到刚刚真的是尴尬的想要发火,律一在外面汇报,这混蛋都不带停,还好意思开口回答,林青漾都捂.住自己的嘴的,真是厚颜!估计凭借律一的耳力什么动静都听见了。
“害羞什么?他们不是什么都听见过吗?”
“这种话不用说出来!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林青漾本就不想提了,元燃还好意思说出来。
元燃笑着道:“我的意思是你要习惯,以后皇宫守卫多,必不可免,而且我可不保证每次都是在寝宫。”
林青漾脸皮已经厚了很多了,还是硬生生的被元燃说的脸红。
“说……说正经事。”
“正经事就是我的堂弟先我一步当了皇帝。”
“会有影响吗?”
“没有,等时间一到,我们就进攻。”
此时,大军的营帐外来了一个人,要求见林青漾。律一听到消息来见人,见到那人的瞬间,有些惊讶。
两日后,号角吹响,徐澜馨正强行抱着发烧的儿子上朝,却听闻捷报,元燃的大军退了不跟霍落正面对抗。霍落询问该怎么办?
徐澜馨喜出望外,以为是他们被南方开始的水患给影响了,立马下令让霍落别动,等他们彻底退了再说。
御所西听闻此言却颇感奇怪,
结果转眼第二天,就听到消息,队伍绕道,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准备攻入京城,这等于是绕开了霍家军。
探听情报的人都被吓傻了,说对方来势汹汹,恐怕是想要趁着霍家军来不及赶回来时,直接攻下京城。
徐澜馨刚刚生完孩子,整个人状态都非常糟糕,心力交瘁,原本以为终于有好消息可以重整旗鼓了,结果突然一下晴天霹雳,徐澜馨整个人都傻了一会儿,仿佛耳鸣一般,听不清战报在说什么,随即看着下方所剩不多的朝中大臣已经露出了仓惶退缩之意,才愕然发现这么多人已经远离她掌握的政权而去了。
大势所趋的感觉从未这么明显过。
徐澜馨怒气冲冲,瞠目欲裂,立马下令让霍落带兵回来救援,又派人去各家抓大臣,强行命令他们上朝,必须上朝,就在朝堂上跟她一起等捷报!
同时又让魏国公直接带着越尘去另一边的城墙等霍落带兵来救援,大军是不可能穿过京城的,必然是绕道而行,他们可以包抄叛军,京城的守卫军自己也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只要以越尘为人质,来威胁霍落鼓舞士气,他们自然就不会败了,败,京城没了,越尘会第一个祭天。
之后就会是其他人。
等魏国公来带走越尘的时候,院子里面其他人都面色凝重,有的破口大骂。
越尘却淡定的很,认认真真的说道:“安心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小妹,一切交给你了。”
霍小妹面色凝重,双眼通红,最终点头道:“越大哥,你一定要没事,你出事了,我就没嫂嫂了!”
越尘顿时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又看了看明显惊愕的两家人,这一次,他没有插科打诨解释了。只是道:“嗯,活着回来,就做你嫂嫂。”
说完,越尘就转身跟魏国公走了。
而在越尘走后没多久,越尘屋内的地下终于有了动静。
魏国公挟持着越尘来到另一边的城墙上,很快听到轰鸣的马蹄声,守城的皇城军都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各个紧张不已。
越尘悠然的扫视四周,道:“魏国公,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这明显挡不住。”
“还有霍落,有你在,霍落就一定能挡得住。”魏国公道:“我不想伤害你,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别让我这个老人家为难。”
“徐叔,何必呢?那真的是殿下,你和徐澜馨真的要一错再错吗?我怎么记得当初是殿下救得你们一家?”越尘缓缓道。
魏国公面色难看,他能不知道吗?但是他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无法挽回,只能站在女儿这一边了。
见魏国公沉默,越尘也不再多说。
不一会儿,敌军人马逼近,穿的衣服不同,自然知道不是自己人,魏国公正焦急的张望,指望着霍家军的身影呢。
结果人家都跑到城门附近了,也没有看见霍家军的身影。
这是没赶上,还是……魏国公正面色凝重,突然看见带领敌军的将领十分眼熟,竟然是霍落。
霍落正带领着敌军?
魏国公大惊,立马让人射箭。
大军就在不远处停下,因为霍落也看见了城墙之上,越尘就在魏国公的手中。
霍落面色凝重,单骑缓缓靠近。
魏国公破口大骂,“霍落,你搞什么鬼,你竟然带领叛军,你……你的霍家军呢?他……叛贼呢?”
霍落没有理会魏国公,而是跟越尘对视,越尘冲着他微微一笑,挑挑眉,两人虽然同在京城好多天,但是都没有见过面,已经好几个月了。
霍落想他想的紧,却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见到人。
越尘突然喊道:“放心,大家都没事!”
霍落瞬间心中一颤,越尘是在告诉他,大家都被救走了。
霍落阴沉着脸,喊道:“魏国公,太子殿下已经回归,若你们再反抗,那才是真的乱臣贼子。”
霍落说的话自然是比任何谣言都有分量,魏国公即使不想承认也知道所谓的反贼真的是元燃。
皇城军的人一听,不免心中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霍落,带着你身后的叛军撤退,你独自回来,否则别怪我不顾念旧情。”魏国公的匕首已经抵到了越尘的脖子。
越尘双手被绑,只能直挺挺的站着。
霍落没有动,越尘也在想办法。他们不能破坏殿下的计划,也不能白白牺牲。
可是魏国公已经彻底急了,匕首都划破了越尘的脖子,一道鲜红的血痕出现,让霍落瞳孔一缩。
“住手!”霍落立马大喊。
“退!”
“不能退!”越尘高喊。
霍落狠狠的盯着上面,一时间真的没办法。
而就在这时,突然凌空一道声音喊道:“霍将军,接住人!”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守在城墙上的守卫们就感觉一阵风刮过。
魏国公身边的影卫虽然都是徐澜馨派来的高手,但是也架不住轻功绝顶之人的突袭。
越尘就感觉自己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随即腾空而起,竟然直接被人从城墙上踹了下去。
越尘真想骂人,但是下落的速度太快,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只能心中默念霍落的名字。
不等他念到第三遍,已经重重的砸在了坚实的怀抱中,这一砸可不轻,把越尘都砸蒙了,还没有回过神来,已经被人当着大军的面紧紧抱住,狠狠吻住。
等越尘回过神来才看清霍落几乎惊慌失措的脸,看着有些好笑。
“你来了。”
“嗯,我来了。”
花蝴蝶飞掠而过,不跟影卫们纠缠,城墙上因为这样的变故乱作一团,最后不停的射箭,霍落立马带着越尘退到后方。
一声令下,攻城!
魏国公受了伤,狼狈逃走,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元燃和霍家军。
皇宫大殿上,大臣们都已经被强行带过来,各个面露怒容,但是周围都是带刀守卫,根本无法反抗,也只能噤声等待,小皇帝吵闹不停,已经哭喊的嗓子都哑了,徐澜馨终于没了耐心,让老嬷嬷带去找御医,等孩子被送走后,徐澜馨厉声质问满朝官员,但是已经无人敢答,仿佛一直都是徐澜馨一个人在发神经,大家都不愿意同她玩了,那种无力感,让徐澜馨忍不住一阵酸涩。却又不得不强忍着酸涩,继续逞强。
魏国公被人带了回来。
徐文泽在外面看到父亲单独回来,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他转身立马去越家和霍家人质待的地方,他敢肯定徐澜馨待会一定会对他们出手,所以……
等徐文泽赶到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人,他找遍每个房间,终于在一个地方看到了痕迹。
他发现了地道。
正要探头去看,突然一个人影飞了上来,瞬间出手,朝着徐文泽的脖子探去。
徐文泽以为要被锁喉了,但是下一秒,那手的方向却突然一转,来不及收回,只能不尴不尬的顺着徐文泽的脖子,摸到了脸颊,穿过发梢而上。
徐文泽也被这诡异的动作弄的一懵,等反应过来,才发现面前站着的竟然是柳五爷。
柳啸威面色复杂的看着徐文泽。
徐文泽看了看地道,道:“原来如此,对了,越尘被带走了,他……”
“我朋友去了,没事。”柳啸威镇定道。
“那我放心了,你快走。我姐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柳啸威皱了皱眉,突然朝着徐文泽伸出手,道:“走。”
徐文泽一愣,神情一瞬间有些恍惚,“什么?”
“我带你走,你不是想走吗?”
徐文泽神情逐渐变化,最后释然一笑,“我想走,但是走不了,我家人还在这里,我得陪着他们,谢谢你,柳五爷,我听说你喜欢游历,其实我也一直想要游历,若有机会,日后结伴而行吧。再会。”
徐文泽说完,忍住内心想要远走高飞的冲动,转身离开。
他有无数的冲动想要逃离这一切,柳五爷不是什么特殊的人,只是代表着一种自由的存在,只要牵住柳五爷的手,他就能自由了,但是他身上的枷锁还在,永远无法自由。
他真的想要牵住柳啸威的手……
另一边徐澜馨很快知道了外面的情况,大怒,立马感觉不妙,喊人把人质都绑过来,但是去的人却是单独回来。
人质全部被救走了,外面守卫的人完全没有发现。他们发现有地道,已经派人去追了,目前没有音信。
徐澜馨脸色已经泛白,有些无力的坐在龙椅一旁的长椅上,她不会坐龙椅,她也没有这个想法,她明明只想辅佐明君的,可是现在……
大军逼近的声音仿佛已经传了进来,徐澜馨手边再无挣扎的办法,只能茫然的看着宫殿门外的天空。
无力回天了吗?
而此时的元燃和霍家军却在最初的城门方向。
守城的人惊讶的看着霍家军竟然朝着这里过来了,有些疑惑,不该是绕道而行吗?
他们都认识霍家军那些副将,所以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关闭城门,等看到霍家军带头冲过来,守城的人正要喊声询问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城门轻而易举的被破,大军长驱直入,直逼皇宫正门。
皇城军不敌,或者当他们看到骑在赤腾之上高大的红色身影时,已经知道不该敌了,纷纷放下武器,表示不再反抗。
京城中人心惶惶,家家户户紧闭着门,却又忍不住开窗户偷偷瞧着,他们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是不是真的要变天了。
从京城东门进入,离皇宫最近,所以元燃带着霍家军最先到达皇宫。
皇宫禁军中的自己人已经被拔除了,所以现在的禁军完全属于徐澜馨的势力,他们顽强抵抗在城门,利箭不断,加上围绕京城的护城河几乎是圈住了皇宫,一时间很难攻破。
而这时候,霍落和越尘也带着大军前来汇合了。
京城挤满了军队,可以说整个皇宫已经被包围了,放眼望去都是敌人,若是强攻,皇宫必然死伤惨重。
禁军们看到这架势,如同蚂蚁看见了大象,真的还有抵抗的必要吗?
就在这时候,有人利用内功高声宣布,太子归来,投降者不杀。
禁军们的确犹豫了,箭雨也变得稀疏了,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是见过太子殿下的,本能的对太子殿下有天生的畏惧和崇拜,尤其是在冤诏书下发之后,所以当赤腾带着元燃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箭雨不由的停了。
大家怔怔的望着,一时间连首领的命令都听不见似的。
元燃的威慑力不是一般人抵抗得住的。哪怕他们是从上向下看,也感觉仿佛在仰望着那人,恨不得跪下行礼。
“开宫门!”元燃高声喊道。
可是就在这一刻,一道声音自宫墙上传来。
“元燃!”
元燃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男子披着黑色的斗篷站立在宫墙上,而他身后正有两个死士杀手压着一个白衣斗篷者靠向他。
“御所西!”元燃一字一顿道:“天恒国没办法了?来这里了?”
“元燃……上来。我们好好聊聊,你应该会听话的吧。”御所西拿着一个奇怪的武器指着一直低头的白衣斗篷者。
那白衣斗篷很多人都见过,好像是最近几天林青漾生病,被迫披着的。
禁军统领刚想上前询问,御所西就拿出徐澜馨的令牌道:“不准开宫门,这是命令,你们都守住自己的位置。”
禁军统领看到令牌,自然什么都不敢说了。
元燃翻身下马,带着三个人单独飞身上了城墙上,与御所西对峙。
而御所西只关注了元燃,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他,看到他的遮眼纱,笑了一声道:“摘下来。”
元燃照做,露出血红的双眸。
御所西笑道:“果然还是这样的你好看,明明这样就好,你为什么偏偏想要做圣人呢?不对天恒国下死手,打大周又用那些婆婆妈妈的手段。”
“再婆妈,你还不是输了?”元燃嘲讽道。
“我承认很聪明,但是太柔弱了,明明有更有效的办法,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已经疯了,就该做疯子喜欢做的事情才对啊!”御所西颇为不满的教训道。
元燃冷漠的看着他。
御所西却得意的笑道:“果然我该早点除掉林青漾,我只是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真的在经历过一次两次的欺骗和背离之后还能这么愚蠢的相信一个人,被一个人影响,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御所西说着,就将一个长筒一样的东西对准了一旁的白衣斗篷者,“不过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轻而易举就被我抓到了,你看看一旦你心软就会掉以轻心,你得长教训。”
“你想如何?”元燃道。
御所西笑了起来,“自然是帮你,帮你成就最完美的状态。”
“你想让我跟你一样疯,疯到杀掉全天下的人吗?”
“你不想?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元燃,我们是一样的,经历了那些事情,你还能成为正常人吗?”御所西突然狂笑道:“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放弃心中的仇恨,你恨当初害你的人,更恨那些薄情的天下人。你永远不可能原谅他们,只要一有机会,你必然会想方设法的泄恨!”
元燃突然一笑,“对,你了解我,我是恨。”
元燃身后三人微微一怔,但是都没说话。
元燃双眼微眯,看着御所西道:“但是我跟你可不一样。”
“你想说你有爱?我没有对吗?但是很快,你也会没有的。元燃,我赢不了你,那我只能这么做,别恨我,我在帮你,只有这样,你才能无坚不摧,这天下太荒唐,所有人为了一己私欲都会不惜伤害无辜的人,人是那么恶心丑陋的存在,他们都不配活着。”御所西说着说着神情就狰狞了起来。“你的预言其实就是在暗示你该这么做,你不觉得那是上天对你的任命吗?”
“少拿命来说我,我不信命,不过……这就是你想的最后的办法?对付林青漾?”
“不是吗?”御所西笑道。
“的确,这是唯一能毁了我的办法。”元燃手微微一动,银虹轻响,声音邪气十足,“听到了吧,林青漾,若你再出事,再离开我,我就毁了这天下,再跟你殉情。”
对面的白衣斗篷者没动,元燃身后三人中间的一人却微微颤抖了一下。
御所西心中有了一片疑云,为什么元燃这么淡定,但是元燃本就是疯了的,御所西无法判定他的行为是不是正常。
但是御所西的内心却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他手中的东西,有点像是最初的手.枪构造,带着火.药的气息,极度危险,武功高强的人也是防不胜防的,但是只能用一次。
这一次,林青漾必然会死。
他死了,眼前的元燃就跟自己一样了,元燃比自己强,他是命运之子,只要林青漾死了,他必然会走向预言的道路。
所以,林青漾该死。
但是……御所西看着元燃的红眸,里面其实没有多少情绪,但是他却好似透过那层红色看见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母亲死了,他变得疯狂了。
林青漾死了,元燃也会变得疯狂起来。
“别浪费时间,动手吧。”突然,在御所西犹豫之时,元燃竟然主动开口道。
银虹再度轻响,元燃嘴角的弧度却不变,嗜血极了。
元燃留着御所西一命,就是想要看他扭曲痛苦的样子,看来天恒国的教训还不够,若是说还有什么能触动御所西的,那就是再看他所有计划都落空,看着他被自己可能还稍微信任一点的人背叛。
这样应该足够他痛苦了吧。
元燃的异常自然引起御所西的注意,但是元燃突然逼近,御所西知道没有内功的自己不会是元燃的对手,当下就已经做好一命换一命的打算了。
御所西身体后仰,想要避开元燃的利剑,手臂去直直的对着身后的白衣斗篷者。
那一瞬间,斗篷之下,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
御所西眼神一变,手臂一抬,砰地一声巨响。
白衣斗篷者肩膀被打穿,瞬间鲜血直流,一直压着她的两个人这才仿佛被惊醒一般,顿时松开了白衣斗篷者,高声喊道:“主子,这……不对!”
而御所西已经看见了。
斗篷之下的那张绝美容颜,正是圣女。
圣女当初配合御所西的手下救出御所西,但是就被单独丢下了,她知道御所西可能要做什么,她也终于明白,只要御所西活着,他就不可能放弃,于是辗转多地找到了军营,想要帮忙,她不想御所西一错再错,也不想再有一个‘御所西’出现危害天下了,以前她没有阻止,但是现在……
等着御所西的手下过来,被木回春的□□剂蛊惑,以为自己抓到了林青漾,圣女心甘情愿当人质被带回来,这样林青漾也不用被时刻盯着了。
此刻,圣女捂住伤口跌坐在地上,满目泪痕的看着御所西狂怒的表情。
御所西满怀恨意,正要行动,却被人一剑贯穿了胸膛。
因为元燃的动作,银虹被拉直,林青漾从律一和律十的中间被拉了出来。
御所西这才看见。
“你……你们……”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被背叛了?明明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了,怎么还会有被背叛的感觉呢?”元燃嘲讽道。
御所西脸色难看的几乎跟死人一样,缓缓后退,让剑身离开,狼狈的靠在宫墙上,血已经顺着宫墙流下,嘴角也不断的吐血。
元燃高兴的欣赏这一幕。
“阿西!”圣女不顾自己的伤口,焦急的缓缓靠近。
御所西终究还是哈哈大笑起来,“我输了。”
输了,却不认错。
元燃甩掉剑身上的血,银虹一拉,将林青漾揽入怀中,低头蹭了蹭,仿佛在用这样的方式压抑自己疯狂躁动的情绪。
林青漾轻轻拍着元燃,看向御所西,道:“世界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只是你没有睁眼去看。”
御所西眼神渐渐变得悲凉起来,看了看林青漾又看了看元燃,“我还是不信,林青漾,元燃不会好的。”
“他会治好的,身体和精神都会好。”林青漾道。
御所西却轻笑道:“治好了这些又有什么用,你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除非你永远拉着他,否则他失控会比我更加可怕。”
“我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的。”林青漾认真道。
御所西眼中还是闪过不甘,但是最终还是往后一倒,他要自己选择死亡,不给任何人践踏他的资格。
可是就在御所西下落的一瞬间,圣女拼命的拉住了他。
御所西抬头一看,圣女肩膀的血,眼中的泪全部流到了他的身上。
“对不起,阿西。”圣女哭喊着,面容都扭曲了。
御所西冷笑一声,“对不起背叛我?”
“不……对不起当初没有拉住你。”圣女哭着说道:“我该拉住你,我不该放手的,对不起,阿西,阿西我只是想要阻止你,师父也不想看见你这样,但是我很笨,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御所西面容的冷色逐渐退去,渐渐的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展现。
“沁淳……”
圣女一愣,那是她的本名,她怔愣的看着御所西。
御所西张了张嘴,“放手。”
圣女刹那间呆住了。
画面在脑海中急转,一瞬间她想起了所有。
当年,她拉住了御所西,可是御所西听到了有人过来的动静,他知道圣女会被发现,在残暴的老皇帝统治下,小圣女不会好的,于是御所西……
圣女泪水狂涌,但是御所西已经跟当年一样,主动挣脱了圣女的手。
看着下落的御所西,如同当年一样。原来这么多年,圣女都为当年的事情愧疚,记忆模糊,她就误以为是自己放了手。其实是御所西为了保护她而主动松的手。
圣女眼神一变,猛然站了起来。
林青漾看见了,立马要伸手拦住,但是却被元燃截住。于是林青漾就眼睁睁的看着圣女随着御所西纵身一跃。
林青漾惊愕的回头看元燃。
元燃却道:“那是她的选择。她要跟他死在一起。”
林青漾神情呆滞,来到城墙边,只看到流动的护城河,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御所西的死士被解决,宫墙上反抗的禁卫军也被处理掉,其他人纷纷缴械投降,恭迎殿下回归。
皇宫宫门大开。
大军涌入。
元燃带着林青漾从高墙上落下,缓步朝着正殿走去。
而此时,听到汇报的徐澜馨已经一脸淡然了,整个殿内的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终于一身红衣的元燃拉着林青漾出现了。
而这一瞬间,徐澜馨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当即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