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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改变人生的时刻应该是充满光辉的一刻,然而这一刻,实际上要比众人想象的安静得多,平凡得多。
漫长的考试结束,不知不觉间,很多人的命运便已经改变。
村里面的孩子,因为准备考试,很久都没有进过城了,周封特意给所有的学生,安排了半天的假期,明天才回村子里面去。
考完了试,大家连宿舍都没有回,兴奋地便跑到外面玩耍去了,即使是一向老实的杜志浩,都和邻村的一个交好的少年,跑去城里面的街道看景去了。
苏秋实却在考完试以后,哪里也没有去,直接回到了住的地方,找到了正在屋子里面看书的周封。
“封哥!”
苏秋实有些兴奋地跑进了周封的屋子里面。
“你猜我考得怎么样?”
他黑黝黝的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兴奋。
周封看了一眼,便已经明白了,但他还是配合地问道。
“考得怎么样?让我猜一猜……”
周封的话还没有说完,苏秋实便直截了当地打断了。
“我考得挺好的!封哥,我会做好多题!”
对于苏秋实考试的结果,周封并不惊讶。
这段时间教苏秋实学习,他能感觉到,苏秋实其实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学生。
之前学习不好,完全是因为底子没有打好。
这一个月的时间,苏秋实也非常努力,经常点着油灯熬到半夜,听到鸡叫才勉强睡两个小时,紧接着再次起来学习。
这段时间,完全是一股劲在撑着苏秋实努力。
周封也不知道这股劲是什么,但他乐于看到苏秋实努力上进。
“秋实,虽然这次你考得很好,但还是要看最后的成绩,你最好做出心理准备,我刚才听到广播里面说了,今年第一次恢复高考,总共的报考人数一共高达570万人,这应该是近几年来,录取比例最低的一次,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秋实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也是一愣。
570万考生,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规模。
他如同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不过苏秋实向来是个阳光的性子,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封哥,今年第一次尝试,即使没有考上也没有关系,明年继续尝试呗,再接再厉。”
说完后,苏秋实熬了一个月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他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忍不住说道:“封哥,我先去睡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去我的屋子里面叫我去啊。”
“去吧。”
周封披着衣服,从凳子上面起来,站在门边,一直目送着苏秋实回了屋子里面,他才重新关上了门。
苏秋实这一觉睡得很沉,竟然从下午一直睡到了明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他买了三个花卷,这才填饱肚子。
几天前,一辆客车晃晃悠悠地载着充满了憧憬的学子们,从乡间的泥土路开进了城市里。
今天,客车载着同样的人,年轻人们的表情却各有不同。
有的人有些遗憾,和身边的人说着为什么在考试之前自己没有更努力地复习。
有的人则志得意满,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前一批人很多,村子里面的很多人都已经玩习惯了,忽然间恢复高考,他们也没有怎么复习。
后面一批人很少,有的人一直坚持着学习,像是杜志浩。
有的人则在听到恢复高考以后,奋起努力,像是苏秋实。
周封则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过了一阵子,终于见到了村口夹道欢迎的村民们。
客车还未驶入村口,便已经听到了热闹的锣鼓声,虽然那鼓因为年久失修有些失去了音准,可热情劲却丝毫不减。
等客车再近些,客车里面的人便能听到村口传来了乡亲们的呐喊声。
“欢迎回来!欢迎回家!”
离了很远的距离,周封随意瞥了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村口处,辫子上系着红绳的苏春蕊。
她白皙的小脸儿正期盼地看着客车的方向,抻着脖子,一双眼睛水灵灵地好似林间的鹿儿,她的脸有些被冷风吹红了,鼻尖儿也是红的,整个人显得生气勃勃。
在这冷色调冬天里,好像唯一的一抹暖色。
忽然间,苏春蕊美丽的眸子忽然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周封微怔,忽然间听到后面的位置,传来了杜志浩的轻笑声。
周封这才忽然想起来,杜志浩应该就坐在他的后面。
他眸色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等车停稳后,学生们还没来得及下车的时候,苏春蕊便一溜小跑来到了窗口。
对于苏春蕊来说,客车很高,她只能微微仰头看向杜志浩。
“考得怎么样?”
她的声音像是百灵鸟,活泼又好听。
“挺好的,肯定能考上。”
杜志浩自信满满地说道。
苏春蕊刚想继续问的时候,刘丽华直接看到了自家姑娘没出息地跑到了客车旁边,冷声喊了一声苏春蕊的名字。
苏春蕊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连忙跑回了母亲的身边。
“不是都已经说好了,不要去找杜志浩了吗?”
刘丽华冷冷地说道。
母亲的严厉,让苏春蕊有些委屈,她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说。
刘丽华的目光瞥见了刚做完家里的活,终于刚刚赶过来的王玉梅身上。
她忽然心生一计,直接将苏春蕊推到了前面去。
“听娘的,要是杜志浩一会儿下车,直接过来找你,以后你们怎么接触娘都不管。如果他一会儿下车,并没有过来找你,是去他娘那边了,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家,等着娘给你擦亮眼睛,找一个好的。”
好不容易能听到刘丽华松口,苏春蕊松了一口气。
等到杜志浩从车上下来了之后,她悄悄地在人群里朝着杜志浩比划着手势。
杜志浩看到了,还以为苏春蕊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说,于是抬腿便往苏春蕊的方向来了。
他走了还没两步,忽然王玉梅高声地喊了他的名字,在一片嘈杂中,声音都显得很是尖锐。
杜志浩为难地看了一眼王玉梅的方向,最后朝着苏春蕊露出了个抱歉的笑容,然后快步地朝着王玉梅的方向跑去。
杜志浩离开了苏春蕊的视线,走在后面的周封便无法避免地撞进了她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