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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道二十三年,冬。
谭能武是谭家老大,下头有个弟弟叫能文。本来两人的名字并不是这样,老大叫能文,老二叫能武,结果老大骨骼清奇,对武学有着狂热的喜爱,因此便强行和弟弟换了名字,改叫能武。
谭能武对仕途经济之类不感兴趣,也不曾娶妻,自小醉心武学,长大后更是天南地北地闯荡,若是遇到绝佳的练武之地,便多停留一阵。
这几年,他来到辽东。北地苦寒,地广人稀,于普通人说太过冷清,于习武之人,少了几分喧嚣,正有利于修炼。谭能武在一处山崖之下找到个温泉,泡在温泉里打坐了几次,试用感觉十分不错。
这一日深夜,他打坐完毕,刚要休息,忽听到外面扑通一声闷响。他心生诧异,举着火把走出石洞,看到洞口躺着一个小孩儿。
借着火光,可以看出小孩儿浑身是血,受了重伤。谭能武在小孩儿鼻端探了探,只余一丝微弱的气息,怕是活不了了。
这小孩儿太过可怜,谭能武把他弄进石洞,抱着一线希望救治。他身上带着特制的金疮药,仔细帮小孩儿包扎好了伤口。
那受伤的小孩儿一直未醒,天快亮时,又发起烧来。
谭能武不忍心看着好好一个孩子这样死去,立刻动身,带着孩子离开崖底。他找到了人烟处,抓了些疗伤的药材,煎了给这孩子喝下去。
他留了个心眼。这小孩儿身上的刀伤一看就是高手所为,孩子估计是被可怕的仇家盯上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谭能武一直低调行事,想尽办法掩盖孩子的行迹。
过了三天,那孩子的烧退了,气息也稳下来,总算捡回来一条命。又过了几天,他终于醒了。
谭能武搬了小板凳坐在孩子身旁,问起了他的身世。
小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是个哑巴。谭能武更觉他可怜了,问道:“会写字吗?”
小孩点了点头。
于是谭能武找来纸笔说:“我问你写。”
小孩儿认真地提起笔来。
“你叫什么?”
小孩儿提着笔,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迷茫地抬头看谭能武,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不能说?”谭能武问道。这也可以理解,有仇家的人都怕自己名字泄露。他安慰他道:“你放心,我是好人,我救了你。”
小孩儿提笔写道:谢谢你。我不知道我的名字。
“胡扯,哪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除非是失……”谭能武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他看着小孩儿问道,“你可还记得过去的事?自己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被谁追杀、为什么掉下山崖?”
小孩儿又认真想起来,他大病初愈,本就体力不济,想了好一会儿想不明白,一着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这小孩儿再次醒来时,他们已经待在了南下的马车上。
谭能武觉得这孩子大概是掉下山崖时磕到了脑袋,所以给撞得失忆了,也可能同时撞得哑巴了,因为他看着孩子十分聪慧,耳朵也没问题。
两人这一行走了一千多里,一直到济南府——谭能武的家乡。谭家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谭能文现下继承家业,管着家中商铺。
老谭家这一支只有谭能武、谭能文兄弟二人,其他亲戚都隔得太远,并不亲厚。谭家老大一心向武,并未娶妻生子。老二谭能文倒是娶了妻,只不过夫人早亡,膝下只余一个幼女,唤作谭铃音,今年才十岁不到。他后来又纳了两房妾,均未生下孩子。
谭能文觉得大概是命中注定,谭氏这一支怕是要绝后了。
没有儿子,谭能文只好把女儿当儿子养,聊胜于无。因此自小不只教她琴棋书画,也教些经史子集,还有经商算账的本事,以期她以后可以招个女婿,撑起谭家。
当然了,女儿终究不是带把儿的。
现在,大哥送来了一个带把儿的。
谭能文很喜欢他大哥捡回来的这个孩子,虽然是个哑巴,但是很乖巧懂事。他仔细考了这个孩子,发现小孩儿很聪明,当下便认了这个孩子为义子。
有这样一个义子尽孝,谭能文也可以安慰自己马马虎虎算是儿女双全了。
谭铃音自小被充作男儿养,性格大方爽快,又是个自来熟,才一天就跟这弟弟混熟了。她见弟弟眉目清朗,眼似辰星,因此便帮他取了个名字:谭清辰。
一家人都夸谭铃音有品位,谭清辰也笑着接受了新名字。
谭能文好奇清辰的身世,问谭能武,可是谭能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清辰是被仇家追杀,剩下一口气的时候被他捡到了。谭能文一时有些担心惹上祸事,可又舍不得把这样好的一个孩子送走。这样过了些日子,不见有人找上门来,他便踏踏实实地养着这个义子了。
兴许是谭清辰身上带着福气。他来到谭家的第二年,谭能文的一房小妾便有了身孕,怀胎十月生了个大胖小子。谭能文笑得合不拢嘴,等儿子的周岁宴过后,就给小妾扶了正。
这下,老谭家也是真真正正有香火了。
小妾母凭子贵,当了正房,渐渐地腰杆子硬起来,心思也活络起来。在她看来,老谭家的家产,除了一部分留给谭铃音做嫁妆,剩下的自然都该是自己的宝贝儿子继承。可是除了这一双儿女,还有一个人姓谭——谭清辰。
这谭清辰不是老爷亲生的,但他偏偏也姓了谭,虽说是义子,从前老爷待他跟亲生的也没两样。就连谭铃音,也与谭清辰十分亲厚。因此谭清辰的存在,很难说不是对她儿子家产的一种威胁。当然了,谭清辰再会卖乖讨巧,也拼不过嫡子,以后分家产时自然该小儿子拿大头,可万一老爷动了恻隐之心,多分给谭清辰一些,那对他们母子来说也是莫大的损失。
有了这个想法,谭清辰渐渐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一开始只是刺一刺,说些个指桑骂槐的话,渐渐地收不住,想要背地里把谭清辰拾掇了。只可惜她心思够毒,但脑子跟不上趟,每每都被谭清辰化解掉。
本性纯善的谭清辰,过了这么些寄人篱下的日子,比同龄人都要早熟一些,钩心斗角他不是不会,只是不肯。当然了,也不能放任旁人伤了自己。
谭铃音时常会为谭清辰出头。她早就把谭清辰划拉到自己的羽翼之下,谁要是敢欺负谭清辰,那就是打她谭铃音的脸,她可不是好惹的,必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于是嫡母连带着把谭铃音也嫉恨上了,时不时地把这姐弟俩的名字拎出来跟老爷一顿念叨。枕头风的可怕之处在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是滴水穿石一般。谭能文渐渐被这母子俩哄赚了,与谭铃音、谭清辰便有些疏远。
谭铃音长到十六岁,是时候该谈婚论嫁了。因长得漂亮,登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儿女的婚姻大事,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谭铃音性子执拗,在这种事情上也插不得手。终于,在嫡母的建议下,父亲给她挑了一个官宦子弟。
所谓官商勾结好办事。这官宦家是望族,男方的父亲来本地当知府,谭家把女儿嫁给他家的儿子,算是高攀了。谭铃音才不管这些,她托谭清辰仔细打听了那男子的人品,得知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逛青楼喝花酒,还曾经纵奴当街行凶。这样的人她怎么肯嫁,跟她爹闹了一场又一场。那嫡母可是看足了热闹。
谭能文也是没有办法。把女儿嫁给知府的儿子,对谭家的生意是大大地有好处。而且,他都已经收了知府大人家的聘礼,万万不敢退回去。
谭铃音见哭闹没用,干脆利落地逃婚了。
她自小当男儿养,商贾人家的闺秀又不像簪缨世家那样颇多禁忌,因此虽是个姑娘家,却比寻常男子还有见识。谭铃音出了门,不只没被人拐骗,且仗着自己带了不少钱出来,活得十分滋润。
谭铃音出走没多久,谭清辰便找到了她。他告诉谭铃音,他本该早就来找她,只不过要帮忙料理她逃婚后的事宜,因此晚了些时日。另外,他让谭铃音不用担心,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不会再有人抓她回去成亲。
原来,自发现谭铃音逃婚之后,谭清辰便好好地劝了谭能文,重点讲了知府大人知道真相之后会如何震怒、如何降罪于谭家。谭能文也慌了神,害怕全家遭殃,只好撒谎,说自己女儿不幸暴毙,退了聘礼。这场婚事便这样黄了。
这样的结果正合了那嫡母之意。既然已经谎称暴毙,谭铃音就不能再回来,就算回来,也不可能以谭能文之女出嫁,能分到的嫁妆就很有限了。
搞定了家里的事,谭清辰立即出发寻找姐姐了。
谭铃音在外头见了些世面,更不想回家,谭清辰便跟着她一路南下,走走停停,玩赏风光。到了铜陵县境内,两人盘缠花得差不多了,于是在县城中盘了家书店,做起生意。
此时当今皇帝大婚一事传遍天下,因这新皇后身份不凡,且经历颇有传奇色彩,是以十分为老百姓津津乐道。
谭清辰坐在书店中,听着几个伙计神侃此事。说当今皇后闺名季昭,是忠臣季青云之后,如何如何。
谭清辰听到这两个名字,心口像是被人揪了一下,眼眶一热,竟流下泪来。
谭铃音忙问他有何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谭清辰神色怔怔。他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总之,心里像是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时光如逝水,悠悠淌过。两年之后,内阁首辅唐若龄之子唐天远,受命前往铜陵县调查盗采黄金一事。
命运的车轮,重新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