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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年号已定格三年的这个八月二十,一个苦思济世之策,却无实操手段的有志青年偶遇了一个已开始为天下大义奔走的有志青年,后人每每思及这一次偶遇,都将其归结为“命运的相遇”。若干年后,当这两个一生的战友回望过去,想起在初原城中的种种,皆是大笑,叹那年少轻狂。
自此,两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相识,相知,最终先后走上了那条可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险僻小道。
只是现在,江月白并不知晓那个被他随意在周边找出来指给寒蕴水看的,所谓小圣比上可能遇到的年轻高手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更不知道自己未来与这个本来萍水相逢的家伙还会有多少交集,他只知道,现在有一个十足的麻烦展现在他们眼前。
住宿。
在先前前来这初原城的旅途之中,固然有着一些插曲的存在,但除开这些插曲,他们都是一路游山玩水,完全没有时间上的紧迫感,毕竟距离小圣比真正开幕还是有着一段时间,足够他们到处晃悠,结果到城中心出示了白玉令牌,正式上了小圣比的登记册,回头想要去找个住的地方,却发现全城各处的客栈无一例外的被包下,竟是连一个空房都没有,而据那些客栈老板所说,估计在小圣比结束之前,房间应当不会有机会空出来。
江月白到底还是低估了小圣比的热闹程度,来自五湖四海的小圣比参与者早已全都涌进了这初原城以及周边城镇,似他们这般姗姗来迟的,哪里还会有剩下的地方?
江月白本身并不介意露宿野外,但他身边还有一个寒蕴水,当初刚刚离开沐霜城时,寒蕴水就表露出了对舒适睡眠环境的需求,当初让人家露宿野外已是迫不得已,现在明明身处西圣域第二大城里,若还是那样,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他们不能借宿。
这一场小圣比,无论最终的收获如何,他们都会迅速离开大人物们的视线,若是邱裕一不小心被它们搞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情况或许会更加糟糕,借宿的人家都难免受到波及。
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还是尽量不要牵扯他人为好。
寒蕴水对这个摆在面前的问题倒显得颇不在意,在城中采买药材,各处观光直到傍晚。她本来也不是被骄纵惯了的大小姐,这一段路上更是经历了许多原本绝对不会经历的事情,相比而言,在野外睡上十天半个月的,已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临到夜里,寒蕴水提出去野外找棵树凑合一下后,还是江月白率先表达了反对,只是在城里再逛过一圈,依旧一无所获,正当江月白打算妥协,不得不对不住寒蕴水时,一旁庄园的大门却是缓缓打开,随之一同散开的,还有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
江月白很快想到了那人身份,眼疾手快,将寒蕴水迅速护在身后,神情戒备,定睛看去,见眼前这人容貌出众,气质不凡,俨然一名腹有诗书的世家公子,正是他在早前看过一眼,指过一次的荀日照。
不等江月白出言,荀日照已是率先开口。
“两位这是,在找住处?”
江月白点点头,目光却在上下打量这名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公子。这位公子来历不明,似乎体内涌动着一股神秘力量,要说他这一出门不是刻意撞上来的,他再迟钝一百倍都不信,或许,就是看准了他们在小圣比举办期间找不到住处,才出来发此一问。
这样的人,当然无法信任。
“是啊,这初原城几乎都被占完了,想找个安歇的地方都难,时间紧迫,我们还得继续寻觅一番,就失陪了。”
江月白微笑说着,已拉起寒蕴水手腕准备离开,荀日照见状,也知这是意料之中,道:“如果二位不嫌弃,可以到此处小院安歇,这里暂时只有我与福伯,给二位腾一处住处,绰绰有余。”
“或许有些唐突,在下只是觉得,阁下既然要参加小圣比,就得有充沛的休息,我在这处院落,也不需要什么僻静,任何小圣比的参与者,只要还有房间,都可以随意入住,免得因为这住宿问题伤了心神,影响当时候的发挥。”
这个理由显然不怎么充分,更何况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展露过自己小圣比参与者的身份,尤其是寒蕴水根本没有交出白玉令牌,还等着在这个地方待价而沽,卖给一个有缘人,而这年轻公子却直接指出只有他一人是小圣比的参与者。江月白的眉头微微皱起,寒蕴水却是挂着一抹微笑,有些怀疑的道:“既然你说所有小圣比的参与者都能入住,为何还是只有你与那位福伯?”
荀日照苦笑道:“事实上,从进入这处庄园开始,我已问过不少行色匆匆的人,愿不愿意在此处住下,只是他们初时有些意动,但最终都毫不例外的选择了拒绝。”
江月白奇道:“为何?”
“因为在下来历不凡,只因不太喜欢城主府的环境,想更贴近这繁华市井一些,城主便给我二人划了这一处庄园。若没有这层身份,兴许会有很多人愿意接受这份好意。”
荀日照一摊手,苦笑道:“只因在下身份有异,却令不少年轻强者无处可住,到底还是心中不安,先前感受到你们二位气息急促,显然也遇到了同样的窘境,便想着再试一次看看。”
这番话听得江月白与寒蕴水都有些发楞。
荀日照的这番话,无疑坦诚的有些过了头,虽令他们对他的敌意消除了一些,更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初原城的城主姓甚名谁,是圆是扁,他们一点都不清楚。但能够在这初原城坐上城主之位,必然是西风域主极信任之人。
能够让初原城的城主在这初原城内划出一处大庄园,只为二人客居一时,这年轻公子到底是何种身份?
江月白思索片刻,最终决定直接一些,于是正色道:“敢问阁下,究竟是何来路?”
荀日照淡淡一笑,神情殊无骄傲之意,亦无居高临下之色,只是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风,难以生出敌意:“在下姓荀,名日照。当今参与争位的三支皇家中的荀家,便是在下的本家。”
状元之内,盘膝打坐的福伯感受到门口的响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对少主来说,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子弟,还是路边的平民百姓,都可一视同仁。
只是若让家主知道,少主既不肯久居城主府内,又对着没什么交情的年轻人坦诚自己身份,怕是要受上一番敲打了。
这个答案无疑极具冲击性,以至于无论江月白还是寒蕴水,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反应过来。
江月白几乎脱口而出:“你就是荀日照?”
他在中圣域待过三年,算是身处三家争位的核心区域,某种程度上,也确实没有置身事外,对这个名字,他一点也不陌生。
世人感叹安居易之不易,恼怒袁人凤之跋扈,唯有荀氏圣子荀日照,得到的是纯粹的赞誉。
安居易代替其兄参与争位,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子一跃成为安家钦定的圣子,生活岂会不易,袁人凤身为袁氏圣子,在外代表着袁氏的门面,哪里可能真的跋扈,只有荀日照,是真的收获着人们的赞许,勉强算得上表里如一。
无论是才华,修为还是地位,他都值得人们瞻仰。
寒蕴水则愣道:“很出名吗?”
她在沐霜城中长大,与中圣域隔着不知多少道山川,对中圣域的情况还真的没什么了解,不过在这种时候的一句看似天真的问话,显然不是真的天真无邪。
我都不认识你,你现在显摆自己名声,有意思吗?
荀日照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那么出名。”
他对二人和煦一笑,道:“今日在街上,便觉得二位气宇不凡,相见也算有缘,无论你们如何选择,这宁园都会对你们敞开。”
寒蕴水哦了一声,笑道:“荀公子真是好风度,只是您的那位仆从,似乎并不怎么欢迎我们。”
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萦绕在庄园之中,大有乌云压城之感,如此一来,修为低者走入其中,势必遭受一番心灵上的压迫,算是一种变相驱赶他人的手段。
荀日照听闻此言,面色微微一变,转身喝道:“福伯!”
“少主莫怪,这二人不明底细,若不仔细盘查,属下绝不敢放他们进来。”
福伯走出庄园大门,冷眼看向江寒二人,意味不言自明。
荀日照神情微变,先前那些没有去处的小圣比参赛者,大都是进了庄园后忽然变了脸色,继而追问他身份,旋即很快告辞,现在他发现了福伯的小动作,自然已知晓了其中奥妙,于是加重语气道:“福伯,不可造次!”
寒蕴水冷笑道:“我们还没做出选择,你们就开始赶人了,既是如此,我们走了便是。”
相比于有个地方住下,她更想要安全,这个荀公子或许还能够相信,但那个仆从,她实在无法信任。
若真如江月白所说,这位福伯是一位仙人,哪怕这偌大庄园只有他们主仆二人,也如羊入虎口,步步皆是风险。
更何况,与荀家打交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虽不知荀日照,江月白口中那三家争位导致的惨剧还是听了不少的。
“荀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自在惯了,还不想看人眼色过活。”
江月白微微挑眉,目光在福伯身上定了一下,话语似是感慨,又似是嘲弄。
“可惜,良主,却带庸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