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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分明,简朴庄重。
这是来人最直观的衣着印象,这些人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一定会是人们目光的焦点。
无论荀家,袁家还是江月白本人,此刻心绪都有所波动,只是轻重程度不同,而心中最难平静的,正是被对方直指的当事人江月白。
江月白双拳悄然紧握,本已平息的血气再度躁动,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刻意隐于体内,却难免渗出些许,若有人以意念探查其心绪,应当会惊讶发现,在先前与三大家强者战斗中一贯从容应对,哪怕看上去已经上头也不曾真正出格的他,已然接近失态。
而不需要探查,周遭人也能看出,他的心绪已经乱了。
袁人凤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被这帮家伙盯住,还能保持冷静就怪了。
裁决司的执法者,从来都是这么有辨识度。
作为神国司掌法度的机构,裁决司纵然在权势上比不过如今俨然掌控圣王城的天神会,也有着天神会无法比拟的底蕴,他们三大家子弟招摇过市之时,亦不敢触犯明文律法,将这帮家伙引上门来,执法者若要抓人,可不会管什么身份地位,既然已经出现在了面前,便是掌握了十足的证据,并已将对方牢牢攥在手中,插翅也难飞。
这可不是他们三大家这样的师出无名,而是真正有底气的行动,一旦违逆,便是与整个神国为敌。
荀日照自然也明白这一点,还是向着那黑袍男子行礼,道:“不知江月白所犯何罪,需要统领大张旗鼓前来拿人?”
男子的确是执法者中的一位统领,这职位在百官之中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仿佛不知道眼前这帮三大家的长老圣子的身份,直截了当道:“奉命行事,旁人莫要多问。”
言罢,他转向江月白,冷冷道:“江月白,你在西圣域蓄意袭杀我朝廷钦使邱裕,此事却否?”
袭杀朝廷钦使,这个罪名绝对不轻,但袭杀的是邱裕,便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当初邱裕被作为代表派到西圣域,本身就是圣王城内诸多势力在合计中把这位送到故乡,任由那些原本他招惹的势力去杀,杀完了随手一抛,官员编制表上画上一笔,这人就算从来没出现过,这件事背后,裁决司的动作也没少过,现在突然借此事发难,很明显有所目的。
江月白冷哼一声,他从来看不起所谓的裁决司,裁决司虽掌法度,可如今天下暗流涌动,礼崩乐坏之相早露,所谓执掌法度,不过维护圣王城中权贵的利益罢了,如今他们找上门来,也不过与三大家一般手段,只是荀家袁家用的是两种不同形式的拉拢,安家则直接上手而已。
裁决司素来霸道,更永远站在法度的最高处,这是三大家及不上的优势,他们要动手,安家也得靠边站。
严格来说,邱裕并非死在他的手上,而是被西圣域的人顺手杀了的,但他在那场雨夜出了手,逼了供,这些行动在刻意追查的人眼中压根不是什么秘密,不承认也没用。
而最关键的是,他本就没打算让邱裕安稳的继续活着,反正都是杀,算在他头上也无伤大雅。
“不错,人是我杀的,你待如何?”
江月白斜睨这位执法者的统领,对方一身灵力外放,强横修为一览无余,却终究在灵玄境中,不知还需多少功夫才能走到灵玄登仙的那一步,其身后的其他执法者亦大都在灵明灵台二境之中,这种阵容绝对算不得强大,可无论他还是周遭的三大家中人,都不敢将他们视作等闲。
众所周知,执法者的强大,来源于那位裁决司的司座,至高无上的乌江大人。
乌江一脉自古绵延至今,自古随轩辕一脉共卫江山,裁决司亦在其手中世代相传,至今依然不变,乌江司座之“碎虚”举世无双,若真要出手对敌,其自可一手撕裂虚空,湮灭空间中的一切事物,神座也得避其锋芒,星昭中那身躯如山海,吞天蔽地的吞海魔将,便是被乌江司座这一手“碎虚”生生撕开魔躯重创,令得无数宵小暗自胆寒,希冀自己不要上了裁决司的名单。
这些执法者自然没有乌江司座那般恐怖的修为与蕴在血脉中的对空间力量的掌握,但世人皆知,执法者一旦出手,若需要抓捕的对象太强大,或是太难缠,乌江司座自会赐下裁决令,令中有裁决司座的少许神通,足以使他们掌握部分空间伟力。在先皇初登大位之时,有位皇族旁支试图谋反,与周遭修行势力勾连,在自家封地之下大建地宫,并于其中暗藏精兵法器,只等外界形势稍定时再搅风云,就算事败,也能凭其中诸多准备坚守,再图后计。然而还未起事,他本人便被执法者在地宫深处直接擒住,继而干净利落的带走,失去主心骨的叛军亦被王勋所率天龙军突袭,顺便连同周边修行势力一并清扫了一遍,一场原本可能浩大的叛乱就此消弭无形,在此战中,裁决司的空间穿梭与空间探查均功不可没,先前裁决司众人忽然降临,完全避过三大家的一切准备,便与当年旧事相似——凭借乌江司座的空间神通,他们能够做到太多寻常修行者想不到的事。
这些人掌握空间法门,手段防不胜防,而此次裁决令带来的挪移距离更是至少在千里以上,就是抓个仙人也不至于这般,可见那位乌江司座对此次行动的重视。
但江月白依旧昂着头颅,直面裁决司的质问。
裁决司有乌江司座的空间神通,他也有自己的小破空法,对于乌江司座那等傲立于神国巅峰的至高存在,他这点微末手段当然只是腐草荧光,无法与皓月争辉,但绝对不是没有机会。
这些人,终究不是乌江司座本人。
“既然承认了,那就和我们走一趟吧。”
执法者统领神情没有丝毫波动,他并不认为眼前的青年有能力反抗,哪怕他刚刚见证这个家伙将不少成名已久的仙人先后打落凡尘,让三大家都好好震撼了一次。
江月白周边早已为裁决令所影响,就算是仙人,也无法在禁锢的空间中逃离,或许荀家大长老有实力破除这份手段,但他断无可能出手。
三大家是神国的三大家,如今更是三家争位的三方主角,无论哪一方都需触及那天下之尊的皇位,而裁决司,历来是神皇身边最强力的维护者。
荀日照亦知晓其中利害,也知江月白的确做过此事,抱歉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选择两不相帮。
袁人凤则是玩味的看着江月白,看他这周身气势涌动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束手就擒应有的架势,哪怕他自认已经大致摸清了江月白的心性,一时也算不定他的心思。
对执法者出手,已是藐视神国律法,原本没罪也有去天牢单程旅游的资格。
难道他真的要动手?
“如果我说不呢?”
江月白这一句话出口,周遭的三大家中人都是心中一惊,袁人凤暗道要糟,此时却也没有插手的权利,同时在心中苦笑。
袁家主力已去远,不过周遭留存的战斗力还是能保证在荀家翻脸的情况下带自己安然撤退,可面对执法者,他们怎么出手,有什么理由出手?
江月白骨子里还是有些记仇的,现在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当甩手掌柜也得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当真有些难办。
不过最应该考虑这个的,还是荀日照与大长老,反正他们荀家与江月白更紧密些,本身更是走的聚人望,合人心的长期路线,背信弃义,口蜜腹剑的勾当是做不得的,而袁家以商立本,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跑嘛,是理亏些,但不磕碜。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江月白已用一句话堵死了这个问题。
“这是我与裁决司的问题,你们不必插手。”
江月白抬手,目光与那执法者统领相对:“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拿得下我。”
对方有备而来,他又何必客气?
“江少侠保重。”
荀氏大长老微微点头,令荀氏修行者们退开,只是心中也摸不准江月白的想法。
这是识时务,还是太不识时务,实在没法有个定论。
荀日照犹豫片刻,也随队伍远离,袁人凤与他们并非一路,与身后老人小声商量后,一同找了个地方观战。
很快,偌大一片天地,只剩下了江月白与对面的执法者们。
“你们拿不下我。”
不登对方发难,江月白已伸手向侧面猛地一抓,如虚握一物。
天地间似传出一声清脆,裁决令布下的禁锢空间就此破开一角,江月白身形亦倏忽消失,徒留道道残影。
他已将云游步运转到了极致,血气于双腿爆发,瞬息已至执法者们后方,一手抓向统领后颈,步法已备,随时能转攻他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直接逃走,裁决令的空间禁锢随对方心意而动,身法再快,也快不过心念与神座的意志。
将裁决令联系的所有人打得失去意识,才是唯一的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