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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速速停步!”正如韩青所料,他刚刚开始向军营靠拢,黑暗中,已经有人高声断喝。
“停步!大宋镇戎军临时驻扎于此。警示三遍仍然不止步者,格杀勿论!”第二声断喝,紧跟着从另外一个位置传来,比前一声还要响亮。
而正途经营门附近的两支巡逻队伍,也齐齐停住了脚步。随即,将士们竖盾、架矛、张弓,行云流水般摆出了两重防线。堵死了任何人通过大门直冲中军的可能!
“谁说宋军不堪一击来着?这反应速度和动作熟练程度,不比二十一世纪某些南亚大国的军队差到哪去啊!”韩青果断停住脚步,同时对着灯光方向,将手臂张开,示意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随即,他又双手抱拳,扯开嗓子高声回应道:“在下金牛寨巡检韩青,有紧急军情想要面见贵部主将,烦劳哪位兄弟代为通禀!”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行家看门道。
虽然上辈子他只当了短短几年兵,可接受的训练,却是按照二十一世纪最专业的步兵标准。因此,有些知识,早就刻进了他的记忆深处,根本无法忘记。
而即便按照当年他所接触到的专业标准,刨除武器因素之外,眼前这支镇戎军,表现也可圈可点。
至少,应该属于冷兵器时代的专业精锐,而不是随便拉人头凑数的厢军!(注:宋代每逢灾年,会征募一部分受灾百姓吃军粮,名为厢军。所以北宋灭亡时,还有厢军上百万,只是一触即溃。)
既然是精锐,就让韩青更放心了一些。至少,杀良冒功这种鸟事,越是精锐部队,越不屑去干
而即便这支部队,也被红莲教严重渗透。韩青至少可以保证,领军的主将,不会明着把自己交出去。
而据他所知,窦蓉和窦沙,还有一个姐夫,在永兴军路转运司衙门做官。二人只要亮出那个姐夫的身份,照常理,军中将领,不会跟两个官员的亲眷为难。
至于其他,眼下韩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正在大脑中高速琢磨着相关利害得失以及下一步动作,营门中,有一位虞侯打扮的军官,已经在两名盾牌手的保护下,阔步而出,隔着二十步远,便正色询问:“来者何人,为何夜半闯我镇戎军行营?!”(注:宋军分为以军为名,军下又分为厢、军、营、都四级。营设指挥使和虞侯,军设都指挥使和都虞侯。厢也设都指挥使,都虞侯。)
“太学上舍弃徒,金牛寨巡检韩青,有紧急军情,求见贵部主将。”韩青再度抱拳行礼,将自己想得到的两个可能有用的头衔,一并说了出来。
果然,听到“太学”两个字,那名都头的神色明显一愣。随即,上上下下打量韩青和紧跟在韩青身后,满脸紧张的窦蓉、窦沙姐弟,迟疑着追问,“你是太学生?怎么又成了金牛寨巡检?此乃环州与庆州的交界,既不靠近党项,又不靠近吐蕃,你从南面过来,又有什么军情需要面见我家都监?”(注:都监,即兵马都监,为某一方面军主帅,或者某一路厢军的主帅。)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有一名女子焦急地喊道:“韩郎,韩郎,你怎么跑到军营去了?赶紧回来!你想纳那个狐狸精为妾,奴家随你了。千万不要撒谎骗人,给咱们家招灾惹祸!”
“哈哈哈……”军营附近,立刻响起地低低的窃笑声。很显然,在将士们耳朵里,那女子的话,比韩青刚才的话,可信度更高。
“胡闹!”那名虞侯也将女子的喊声,听得一清二楚。皱着眉头扫了韩青和窦蓉一眼,沉声呵斥,“赶紧带着你的小妾滚蛋,否则,休怪老子将你拿下了,军棍伺候!”
“我没胡闹,刚才叫喊的那个,是红莲教的骨干!她一直带人在追杀我,想要我的命!”韩青大急,扯开嗓子向对方解释。
他不解释则以,一解释,对方愈发不信。头都懒得回一下,只管向后随意摆手。
那虞侯身边的两名盾牌手,则双双上前,宛若赶牲口般,用盾牌推向了韩青胸口,“快滚,快滚,别不识趣。也就是到了我们镇戎军门口,让你捡了一条小命。换做别的军伍,光擅闯军营重地这一条罪名……”
“在下韩青,曾经在太学上舍就读。年初因为当街殴打了党项使节,被打发到金牛寨做巡检,将功赎罪……”韩青大急,双手各自抵住一面盾牌,高声解释。
他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从小衣食无缺,还打下了扎实的武术功底。再加上他自己穿越以来,每天练武不辍,因此力气远超常人。
哪怕是在又累又饿之时,单手都足够挡住一面盾牌,并且推得持盾者连连后退。
“嗯?”那虞侯打扮的军官闻声转身,恰看到韩青将自己身边两名刀盾手推得踉跄后退。刹那间,眼睛就开始闪闪发亮。
要知道,他麾下的这些弟兄,都是百战精兵。在沙场上一对一与党项步卒交手,力气方面都不会落于下风。
而眼前这个被老婆追入军营的公子哥,明显没使出全力,就推得两名刀盾手连连后退。一旦其使出全力的话,岂不是连一匹骏马都能直接推翻在地?
在冷兵器时代,军队向来是最认可个人勇力的地方。所以,那名虞侯果断上前,伸出左右手各撑住一名弟兄的后腰,同时高声命令,“住手!都住手!否则,老子才不管你是不是太学生,直接让人放箭射翻!”
“承让!”韩青缓缓收力,笑着抱拳。
“你有这把子力气,倒是像个巡检了!”那虞侯知道他给自己手下的弟兄留了面子,笑着抱拳还礼,“不过,军营重地,如果随便一个人进来,都要求面见我家都监……”
“在下韩青,曾经于太学就读,因为当街殴打党项使者,被赶到定州金牛寨为巡检。追杀我的人,乃是红莲教骨干,绝非我的妻子。”韩青果断站直了身体,正色重复,“而在下求见都监,乃是因为紧急军情。这些话,将军尽管上报并核实。如果有半句虚假,韩某愿领军法!”
“韩郎,韩郎,你又在胡闹什么?赶紧出来啊,不要打扰军爷们休息!奴奴知道错了,你想纳哪个就纳哪个,奴奴不管了!”焦急的女声再度从黑暗处传来,充满了委屈和关切。
“姑娘,你可愿意到近前说话?”那虞侯虽然依旧对韩青的话将信将疑,却同样不相信女子的话。灵机一动,扯开嗓子询问,“你不要担心,我镇戎军纪律严明,绝不会伤害你们夫妻分毫!”
话音落下,女子的喊声,噶然而止。
很快,又有马蹄声响起,由近及远,渐远渐低,转而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