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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三彪子的话,确实说进了陈文远的心坎。
可这颗南珠是他最珍贵的信物,实在不忍拿出去。
陈河站在一旁望着面色挣扎的父亲,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一个念旧情的人,就算再失势也坏不到哪里去。
倒是贾三彪子让他有些怒意。
这家伙口口声声为了侯爷好,实际上不过是落井下石罢了。
对于这种人,陈河自然不会让他继续待在这里。
“你可以走了。”
贾三彪子微微一愣,指着银子说,“这可是二百两银子,下次就不是这个价了。”
出去!
他一走,陈文远愧疚的拿出那颗南珠。
“这是你娘留下的唯一信物,你怪不怪为父?”
陈河笑了,“娘的东西还是留着好了,至于贺礼之事,孩儿自己就能解决,父亲不必担心。”
陈文远苦笑着点点头,儿子的话,他只当是在安慰自己。
纨绔这么多年,估计老宅的产业早已被他败光。
只是父子刚刚见面,他也不好太过打击儿子的信心。
大不了一会去嘉定伯那里借点银子就是了。
一家人吃过饭,陈河跟父亲坐在院中下围棋。
福伯坐在一旁逗弄着笨笨。
夕阳残落时,院门被人敲响,福伯走过去打开门
“老伯,请问这里是定远侯府吗?”一个谦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听说是找自己的,陈文远让他进来。
“你们也是来买房的?”
“这………”
来人正是晋商代表顾九铜,他小心的看了陈河一眼,发现对方脸色不对。
悻悻一笑。
“对,在下是来买房的。”
陈文远放下棋子,招呼顾九铜坐下,后者犹豫的看向陈河。
“这是犬子。”
陈文远微微一怔,主动向他们介绍了一下儿子。
“见过小侯爷。”
顾九铜等人赔着笑脸,朝陈河拱手。
陈河坐那那里手执黑子,眉头思索,似乎不知该落在哪里。
陈文远咳嗽一声,“犬子无礼诸位莫怪,咱们还是先谈谈房价吧。”
顾九铜等人面面相觑,只好耐着性子坐下来。
这一次他们之所以急着登门,就是为了和陈河谈远洋合作的事。
几年下来他们物色了许多人选,要么夸夸其谈.要么纸上谈兵,没有一个能赶上陈河的。
更令他们不安的是,通过几年的蚕食,他们在南洋的买卖已经缩水了七成。
仅南洋通行费就被郑氏拿去了两百多万两银子。
所以他们觉着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和陈河合作拿下北洋航道的主导权,
并重新杀回南洋抢回自己的份额。
可眼下,对方并没有原谅他们的意思。
众人下意识把目光放在了陈文远身上。
“侯爷,在下看您这房子,左有青龙,右有白虎,乃是上乘的蛟龙望月格局,不知一万两如何?”
噗。
陈文远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瞬间喷出来,一双虎目瞪的溜圆。
“多少?”
几个晋商狠狠拽一下顾九铜,暗自埋怨他太小气。
以陈河的身家,这点钱不是侮辱侯爷嘛。
顾九铜反应过来,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
娘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看看对方是谁的爹。
“侯爷,真是对不住,小人的嘴漏风了”
是十万两。
嘶。
陈文远倒吸一口凉气,猛烈地咳嗽起来。
指着顾九铜想问问他是不是走错门了。
晋商们怒哼一声,直接绕过顾九铜。
“侯爷,您别动怒,刚才是跟您开玩笑。”
“哦……”
陈文远终于舒口气,这才对嘛,一座小院哪里能值十万两。
然而。
接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飘了。
“二十万两,您要是瞧得起我们,这就签订文书。”
陈文远有种做梦的感觉,难道自己又要掌握实权了?
不能吧。
不过也不一定。
迷迷糊糊的正要签文书,不料门被推开。
气喘吁吁的贾三彪子跑进来。
“又是你!”
福伯大怒,还没等他拿起棍子。
让人大跌眼球的是贾三彪子忽然跪在陈文远的面前。
“侯爷,小贾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真神。
只要您愿意,小人愿意掏出二十五万两银子买下这座小院。”
不要南珠了?
陈文远虽然迷糊,但他多少了解一点内幕。
这贾三彪子是徽商中的一员,平日里被人尊称贾三爷。
没想到会跑到这里下跪,看来自己真是要升职了。
要不然这些见风使舵的商人怎么会花这么高的价买他的房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底气足了,腰板自然就挺拔了。
望着气质暴涨的侯爷,贾三彪子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他儿子就是徽商口中大名鼎鼎的两栖军统帅。
说什么也不能干出落井下石的事呀。
他偷偷瞄了一眼坐在那手执黑白两子,跟自己下棋的小侯爷。
心中暗赞,不愧是威名赫赫雄霸一方的辽南王。
连下个棋都已经找不到对手了。
顾九铜不知贾三彪子怎么想的。
但他知道徽商要来抢小侯爷了。
“三十万两!”
贾三彪子同样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徽商也需要与小侯爷合作。
“四十万!”
当价钱一路上涨到四十五万两时。
啪的一声。
黑子落下,大龙被绞杀。
从石墩上站起,陈河长出了一口气,眼中有着震惊之色。
这围棋果然博大精深,看似夹缝求生,实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待白子如日中天之时,一举反杀大龙。
反观白子,犹如巨龙一般威风凛凛的盘居中央,俯视着弱小的黑子。
却不知黑子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无你。
这也正好验证了那句话,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河儿,你觉着这个价怎么样?”
回过神来,陈河瞟了一眼红光满面的父亲,“父亲自己做主就是。”
好。
陈文远笑着点点头,拉着晋商进了房间,再出来时文书便到了顾九铜手里。
“河儿你先待在家中,为父随他们去取银子。”
望着离开的父亲,顾九铜和贾三彪子躬身施礼。
“见过小侯爷。”
“都坐吧”
淡淡的瞥了一眼两拨人,陈河自顾自的端茶喝了一口。
众人落座后,顾九铜尴尬的拱拱手,“往日都是我们不对,这四十五万两银子,全当孝敬您了。”
陈河笑着点点头,“老顾有心了。”
晋商们齐齐松口气,看来双方合作的事有戏。
说起正事,顾九铜坐直身子,凝重道,“不瞒小侯爷,一千二百万两白银,我们拿不出来。”
陈河并不意外,晋商虽然有钱但大部分都是货物,活钱未必会有多少。
他点了点头,示意顾九铜接着往下说。
“咱们双方共同成立一家商号,我们出货,您负责护航运输,利润三七分,我们七,你三,如何?”
陈河微微皱眉,按照航运利润算,三成并不算少,但也谈不上多,只能说一般。
比如一船茶叶,运到新罗纯利润是五万两,那么他只能拿到一万五千两。
按照他的船队规模二十艘算,一次海外贸易能赚三十万两。
一年下来能跑五次,也就是一百五十两。
刨除兵员损耗,以及舰船维修,这个纯利润只能分到一百万两。
而晋商的三百五十万两,则是实打实的利润。
这还是新罗,要是运到满刺加,苏门答腊等更远的地方。
同样的茶叶,一年只能跑两回,纯利润连六十万两都拿不到。
所以说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本少爷所料不错的话,日后少不了和郑氏海盗交手,各位觉着这个分法值得我们冒险吗?”
顾九铜早有预案,闻言站起身子咳嗽一声。
“小侯爷不必怀疑我们的诚意,若是你的舰队能掌控南洋水道。
利润分配自然是五五分。”
陈河闭目沉思了片刻,忽然看向贾三彪子。
“你们微商的意思呢?”
贾三彪子精神一振,笑嘻嘻道,“若是小侯爷愿意与我们合作,无论南洋还是北洋,一切都是五五分。”
此话一出,顾九铜脸色骤变,恶狠狠的盯着贾三彪子,后者毫不在意。
在商言商,大家都是奔着利益去的,谁钱多谁的话语权就大。
一时间整个院落静悄悄一片,大家都在等着陈河做最后的决定。
良久
陈河从怀中掏出一张简易图画拍在桌上
“我六,你们俩家各二,行不行给句话。”
这是………
待看清上面画的东西,众人纷纷色变。
声音颤抖道,“小侯爷,这种治盐的方法您真要拿出来?”
“当然,自古以来就没有哪家买卖是靠吃独食做大的。”
见两人死死盯着图画,陈河暗笑一声,他这个方法是在井盐矿的基础上改良而来的。
通过钻井等多重工艺,可以将盐矿的开采效率提升三成。
别看两人占了便宜,一旦他们真用了这种办法,只会更加受制于人。
因为这种设备只有他西山矿场能制造。
就算某天偷学了去,也不要紧,他还有更加先进的技术可以保持主导地位。
所以说此次合作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
两人不是傻子,当即签下文书,三方共同成立一家名叫九州的商号。
做为初始资本,晋徽两家要先行拿出五百万两白银维持商号运转。
约定好开业时间,晋徽两拨人马急匆匆的离开陈家宅院。
他们必须将治盐之法汇报给各自的势力。
“河儿,你看为父带回来多少银子。”
望着坐在银车上傻笑的父亲,陈河背着手站在那,一脸的欣慰之色。
“对了,一会随我去一趟嘉定伯府,见见你周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