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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世子时,不管是在神都还是蜀地,许旭州得罪的门阀权贵都不少,但交的狐朋狗友也同样不少。其中区别在于,蜀王府就是蜀地最大的门阀权贵。
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也差人备了礼。蜀王府平日幽静,今儿个倒是热闹。听着报礼的名册,她只觉得脑仁疼。大概都知道她胎里不足、身体孱弱,不然也不会十二岁了才接进府里。什么大补的仙草神药,动辄百千年,听着就像是给死人吊命的。最平常的珍器玩物倒成了少数。还有什么鹰隼仙鹤、吊睛白额虎……
随来的女眷也不少,个个身份显赫,气质不凡,各怀了心思。蜀王许旭州已是而立之年,府内却还没有王妃,就连侧室姬妾也无。他平日里虽风流,却只往府里带过个芙蓉天的谢宛。到不知这郡主的母亲是谁,竟能为他生下个孩子。
凌王妃的妹妹姜娆、镇国公的孙女王淑兰、兵部尚书之女林蓉……就连皇后的内侄女范冬娥也遮了面纱随着她哥哥——蜀王殿下的狐朋狗友之一——范昀而来。
躲在屏风后面的许仙仙敏锐地察觉到了许旭州的“险恶”用意。
“莲琼姐姐,泡我最喜欢的月光白。”长身阔肩的范昀着一件月白色云锦对襟窄袖长衫,手里把玩着坠了珠儿的墨绿色流苏扇,仿佛是为了把秋风扇得更凉。虽说长相俊逸,倒是一副没皮没骨的纨绔相。
“没有。”莲琼言简意赅。
“蜀王殿下,你怎么变抠了?”范昀领了昭武校尉的武散官,整天闲得没事干,这几年时不时还能来看看这位老友,讨两杯茶喝。对蜀王府,轻车熟路得很。“你蜀王府这么多好茶叶,怎么偏偏就没了月光白?枉我还把我比月光还白的妹子给你带过来。”
“你知道,每年的新茶,我蜀王府只收一罐。”许旭州假装无意地把许仙仙给供了出来,他问莲琼道,“我记得月光白,像是郡主挑去了?”
“好啊你——许旭州!别以为承了爵位就了不起,别以为得了个女儿就了不起。”范昀把扇子一丢,身后的随从慌忙接住,刚刚把声音提起来的范校尉眼睛一亮,“苟富贵莫相忘啊,这就是你丫头?”
许仙仙刚想从后堂绕过去,就被这二傻子给叫住了:“清珑是不是,你过来,过来!我是你父王的好兄弟,叫声范叔叔就行。”
女孩微微一愣,怯怯叫了一声:“范叔叔!”
范昀顿时觉得自己在许旭州面前被驳的面子长回来了。
“清珑,你范叔叔这是要给你一份大大的见面礼呢。还不赶快谢过?多没礼貌。”许旭州故意道。
“谢谢范叔叔,”女孩行了个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干净得像一泓清水,就这样望着他。
父女俩一唱一和。
“好说好说,”被忽悠了的范昀一高兴,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镂雕桃形莲花纹香囊,刚要塞给许仙仙,就被许旭州喝住,“住手——”
许仙仙接过香囊,微微一低头,闪到许旭州旁边,又道了一声“谢谢范叔叔。”
范昀悬在空中的手落了个空,尴尬地看了女孩一眼,发现她脸上是许旭州常挂着的狡黠之色。
“不许摸头,摸头长不高。”许旭州正色道。
再一看小丫头,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咳,”范昀轻咳了一声,心道这混蛋长得好看就算了,还能生这么乖巧一个丫头,不知道比他家那几个上蹿下跳的小崽子好了多少倍,“怎么,蜀王殿下在哪里藏的美娇娘,生下这样冰雪可爱一个千金。都未曾知会我们兄弟几个,好备份大礼来啊。”
说实在话,神都这十年,就许旭州这副好皮相,想不沾花惹草都难。无论秦楼楚馆的美人,还是闺中贵女,传言就连皇帝最宠爱的十二公主都曾向皇帝请过旨,要嫁于他。
但他好像哪个也不怠慢,哪个也未曾特别相待。
原先听说他把芙蓉天的头牌清倌谢宛带回府中,不知叫多少女子艳羡,捂着手帕哭断了心肠。
谁知这后来又没了动静,谢宛姑娘在芙蓉天时怎么陪世子殿下下棋听听曲儿,在府上也是怎么个过法。
再后来又冒个私生女出来,已经是三岁了。多少人惊了眼珠子,不知是这位世子是在哪儿干的荒唐事,更是好奇哪家的姑娘入了他的眼。
皇帝那时本忙着为他择妃,此事却突然搁置。本以为会大发雷霆,谁知皇帝竟然还给三岁的小丫头亲封了郡主。
只可惜从来没见过她母亲真容,对其身份也是众说纷纭。
许旭州平平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皇上叫你们来的,陛下为我操了十年的心,我以为他早放弃了。怎么,又想着怂恿我选妃?”
“怎么这么说呢?”范昀自然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低声道,“你没见今天你多大的面儿啊,看看来的这都是……你看见没,我那妹子——”
“香囊是她的吧。”许旭州打断他。
“啊是——”范昀还想接着说下去,结果又被许旭州打断了,“清珑说好,我就觉得好。”
“这意思是……你们家郡主看上,就等于你看上了是吧?”范昀试探道。
许旭州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成!”范昀欢欢喜喜跑出去了。
还未到午膳,沾了一身脂粉气的许仙仙手里就已经捧了一堆香囊,什么玉镂雕的,金累丝、银累丝、点翠镶嵌和丝绣的都占全了。
“现在知道,扎美人堆里也不容易了吧。”许旭州观赏了半天她被各位贵女围着转的场景,就等着回来好取笑她。
“你不就是想拿我当挡箭牌吗。”许仙仙不甚在意,随口问道,“你看上那个了?”
“我以为你会先问问,你弟弟许义丹在哪里。”许旭州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贯的狐狸笑。
“你不说我就不问,我问了你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经过几天的相处,小丫头已经摸清了规律。
“别急,还有个美人没到。”许旭州从她手中勾出一个坠了五色串珠缨络的木雕寿字纹香囊,不禁失笑,“这是哪个憨货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