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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门外走去,步伐轻盈得像是在飘,很快就消失在许仙仙的视野里。
许仙仙感觉到火元素的暴动,脸上辣辣的。想也不想,就把胳膊一伸,脚一蹬,跃出了漂亮的玫瑰花窗。
风凉凉的,窗户外,或者说后院,是一片花圃。风儿吹散了花圃的香,空气中还夹杂着泥土的湿润气息。
那个女子,竟然在浇水。
她刚用火点着屋子,又来用水浇树。
而且,不止她一个人。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被她只手抱在怀里,小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脸蛋红扑扑的,像是睡着了。
那女子微微一怔,侧过半边脸来,刚好对着许仙仙的方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她把额头贴着那粗糙的树皮上,低语了些什么,目光愈发坚定决绝。
女子的眼中没有半点留恋或是嫌恶,淡蓝色的瞳孔中是一簇掐不灭的火焰。
别了这皇宫,别了这日月,别了这污浊的尘世,别了那些可笑的阴谋。
空气中的元素再次波动。
这次,是风。
乘风而起,御风而行。她飘飞的衣袂融在了云里。
“你是谁?”许仙仙伸手抓住她的一角衣袍,手中突然一刺。
……
“嘶——啊。”许仙仙的手掌如遭电击,电流飞速地穿过她的手臂,直直冲上头顶。
“卞姐姐,我就知道不对。”朱秉煜担心的声音从她上方传来。许仙仙睁眼竟然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用手指在自己面前晃了几下,差点没往朱秉煜脸上扇去。
“火?”许仙仙下意识拢了拢袖子,“好凉……”
张开手心,扑面即是彻骨的冰寒,一片贝壳状的冰蓝色鳞片深深嵌入她的皮肉。
“龙的记号。”玉面的手与她十指交握,口中念着不知道什么咒语。过了好一会儿,两只手才恢复正常的温度。但冰蓝色的鳞片没有消失。
“我不认识龙。”自从拥有灵视之能,她总是看到很多混乱破碎的画面。有的在眼前和周围,有的则是异国他乡,她从未踏过的土地。
她甚至不知道那是过去、现在亦或未来。
是真实、虚假亦或记忆梦境。
破碎、凌乱的信息充斥着她的脑海,甚至会影响到她的身体和灵识。她像神的使者一样聆听世间的声音,却无法将它们传达给神明,而是只能痛苦地一次次“看见”和“听见”,受到毫无干系的干扰和影响。
而这个场景,是她目前唯一一个反复进入的场景。一次在秦府,一次是现在。
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鲛人的身份,却想不通和她看见的幻境有什么关系,更不明白她的立场和目的。
“龙的记号,什么意思?”玉面乃是上古大妖九尾狐的后裔,虽然记忆被反复清洗过,妖族的常识和家族的教诲总是不会忘。
“请求。”玉面的手指绕着龙鳞打了一个圈,“她很痛苦,她正在受难。她有一个请求,请你实现。”
“什么样的请求?”许仙仙看着冰蓝色的鳞片,总感觉心里不自在。
“她请求拥有非常鉴的主人,诚恳地请求……”玉面的声音中藏着无尽的哀伤,“这是龙族的誓言,她愿意以自己身上最坚硬的鳞片为交换,并召唤你前去。”
“她会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许仙仙苦笑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玉面补充道:“这誓言,至少已经立了二十年。”
许仙仙:“……”
“但龙的寿命很长,所以你不用担心。”玉面显然没有理解许仙仙内心的想法,妖和魔天生不同凡人,寿命绵长。二十年不过弹指云烟,之所以说灵修者超脱尘世,也不过是超脱了凡人百年轮回的宿命。
“这都是什么事啊,我也不认识她,谁知道她在哪儿,又要找我干什么?”许仙仙摊手道,“若她远在异国、潜于海底,我也该飞奔去?”
“看来不是急事。”玉面揣测道,“龙的咒语很强大,无法解除。而像这样跨海的强大追寻咒,对他们身体和灵力损害极大。拔鳞之痛,想来远不及她要让你做的事难。”
“这样的灵视感应不会是无缘无故,你一定是触碰到了什么。”两面从指甲间弹出绯色的粉末,粉末化烟在空中缓缓流动为一个红叶的图案。
“红叶?”许仙仙回忆起那股淡淡的玉簪粉的味道,苦笑道,“今天的事情……不,或许说所有的事情都支离破碎。他们想让我做事,却不告诉我真相。”
龙鳞和鲛人,红叶轩和许旭州,还有……失去妖力的她。所有的事情看似从流丹阁的大火之后才开始,实则早已缓缓驶上轨道。
许旭州不告诉她真相,却推着她,一点点去追寻往日的踪迹。是谁的算计?
她父亲知道,然后他自刎而死。
她兄长知道,但他北上不知踪迹。
许旭州知道,却始终玩笑言语绕弯子。
楚国师知道,而他显然是皇室的忠诚奴仆。
每到事情变成一团糟的时候,大多人会浮躁不安,并因此而忽略掉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许仙仙恰恰相反,大概她骨子里和那尊杀神一样冷血,境况越糟的时候反而最冷静。
“或许,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呢。”她无意识地将一小串铜钱从左手转到右手,又从右手转到左手。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突然问朱秉煜,“秦府……有什么东西?”
“你没打算告诉我?”许仙仙微微皱眉,沉声道。
“我不想让姐姐担心——”朱秉煜的话还没说完就勾起了她的怒火。
“那还叫我姐姐干什么呢?是姐姐就该好好护着弟弟啊!”这音量比起她平常实在高了太多,朱秉煜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和许仙仙不同,他是天生的流浪儿,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所以他浑身带刺,从来不敢轻信别人。戒备和伪装才是在黑压压的空气中生活的常态,可一旦有一束光从生活裂开的缝隙中照进来,有谁会拒绝呢。
那是诱惑。
那束光很亮,亮得要刺痛人的眼睛。
那束光不暖,却让他因此而放下了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