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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羡……我……”青羡感受到瞬间冷下来的空气，结结巴巴道，“我给小洛准备的饭食都是殿下平常吃的，可小洛……好像没什么胃口……”
话音未落，小洛就“咔吧”地咬在了殿下白玉般的手臂上。
顾引甩过来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活像是在说：“你管这叫没胃口？”
青羡被他那眼神盯得冷汗涔涔，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虐待孩童的毒妇。
“你给它吃我的饭食？”青羡第一次这样和应王殿下对视，激动是激动，就是激动过了，如芒在背。
“小洛怎么能吃我的饭食。”顾引一双风目扫过她，青羡的心继续往嗓子眼上提。
殿下这意思……给杂毛小狗用他的饭食还算是亏待了？
到底谁是主子啊，青羡迷惑起来。
……
江南道的四月，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悄然而至。踏过巷子里染着琼花香的青石板，左右都是粉墙黛瓦、高低错落的庭院。
能住在长宁街的人，非富即贵。
院落不似北方的四合院那般宽绰舒朗，入眼却是极舒服的色彩淡雅、虚实相错的围合式庭院。
长宁街二十七号住的那户人家姓岑，江南道的岑。
更是杭州余杭郡的岑。
粉墙里是一树迎风招展的琼花，灰褐色的树皮将八方聚拢来的小花瓣衬得愈发洁白，小小的水珠沾在中央簇状的短毛上，煞是可爱。
但更可爱的是树下仰面朝天接着雨水花瓣的少女。
一袭绯色盘纽立领春衫被岑永乐提起，露出莲藕般雪白的小腿，细细碎碎的花瓣和着雨水纷扬飘落在她的肩头和裙摆。
少女俏皮地将裙摆兜住的花瓣往空中一抛，指尖一道紫光闪过，花瓣尽数定在空中，泛着淡淡的幽香。
“永乐，你如今筑基二道台，可是远远超过你兄长当年。”一个两鬓微霜，身材高大的男子朝她走过来，“你徐爷爷为你写了往碧云天的举荐信，这下我的小永乐可就算是长大咯，要离开爹娘身边啦。”
岑永乐听见他的声音，原是惊喜地叫了声“爹爹”。听见这话，清澈如水的杏眼里却多了些不明意味的情愫。
像她突然低落的心情一样，漫天的花瓣都飞洒下来，落了一地雪白。
“我家小永乐跟着徐爷爷闭关修炼五年，那回得了间隙不是吵吵嚷嚷闹着要出去，怎么……这下能去神都玩儿还不高兴？”岑父用粗粝的手掌揉了揉她脑袋，笑着问她，“是不是觉得太远了，舍不得爹娘啊？”
“毕竟还从没出过远门呢……这头一回就是神都那么远的地方，我可心疼坏了。也就你娘啊狠心，非把你送那么远。你说你这才出关没多久，爹娘都还没捂热乎呢，拱手就——”岑父捶着手心，连连摇头，表情浮夸到几乎呈现了一种痛失爱女的悲恸。
“爹爹记错了，永乐不是头一回出门。”岑永乐皱眉道，“我给爹爹交代过的，又写了性命又画了相貌。这五年她都没有来找过我吗？”
岑永乐只出过一次自家的庭院，也只交过那一个朋友。
她高兴极了地告诉那个女孩自己家的地址。
她只知道她从来都没出过的街道叫长宁街，而她的大哥是江南道节度使。
岑永乐就是这么告诉那个女孩的：“我叫岑永乐，家中排行老三，住在江南道长宁街二十七号。”
但她不知道长宁街外是余杭郡，余杭郡外是杭州，杭州外才是江南道。
岑父眼中微微一动，没有说什么。
转眼少女的眼里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岑永乐抱着父亲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太笨了是不是，我没说清楚地方。江南道那么大，又那么多长宁街，仙仙怎么找得过来呢。”
“她要是能找过来才把你给吓死。”岑永乐当然没听出父亲话里别的意思。
看着少女泛红的眼眶，岑父和灰袍老者面面相觑。
说实话，不光是岑父，就连那金丹八品的蓑衣黑煞都不知道。这么个狡诈奸猾的老岑，怎么就能生出个这样单纯的小岑。
这要不是岑母怀错了胎，就只能说是物极必反。
一门子狐狸爹狐狸娘、狐狸哥狐狸姐里养出不懂事的小兔子。
这怕是加减时把对人间的算计都给了前头几个大的，分得太多，后面小的自然就只剩白纸一般的单纯了。
要真是告诉流丹阁的惨案，她怕是两个月……不，两年都吃不下饭。
不仅如此，她把那个所谓的好朋友看得那么重，最怕的就是影响她的道心。
狐狸老岑并不明白这半天的情谊从何而来，他看惯了那些空中道“忠义”称“兄弟”的人背后捅刀，完全不能理解这往山头上逛了一圈的朋友是哪门子好朋友。
但总不能放着宝贝闺女不管哪，瞧这眼泪水哗哗的。
大忽悠狐狸爹开始忽悠小白兔：“小永乐啊，丫头你不才刚出关吗。你也说了她没找着你，那你就去找她嘛。”
“怎么找？”岑永乐鼻子红红的。
灰袍老者心里一紧，生怕这老岑说出“上万叶山找去”这样不要命的话来。
要真上山找，估计在死人堆里刨骨头都认不出是哪根。
“嘿嘿，爹先考考你功课。‘万里追风’是何等灵修者能使出的绝技啊？”大忽悠老岑刮了刮他宝贝闺女的鼻子，这丫头心思单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有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
这一句一句的来，就不怕把她给套不住。
“最稳妥是金丹将满，元婴成形之事。”少女哭丧着个脸，“就算金丹品级是十转的灵丹，也必须是八品以上。”
“可我才筑基二道台，也太差劲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就连徐爷爷也才是八品七转的金丹。”岑永乐一下失去了信心，这句话倒是把灵修界枉有凶名的“蓑衣黑煞”给噎住了。
“那不一样——”为了稳住闺女，大忽悠老岑只得往她徐爷爷伤口上撒盐巴，“你徐爷爷才六十多岁就冲击元婴，只是遭多人暗算，这才修为倒退，一直停在金丹八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