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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雨滴从檐角抛出一道长弧,看似将世俗烦扰都甩得远而又远,实则总会下坠到浊重的污流中。
颅中血液的沸腾一时无法平息,少女垂着眸,她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只枯败的蝶,不满身边的一切色彩斑斓。
“我要走了。”她发出极低的声音,像一只要逃走的鬼魂,叶星阑伸手一抓竟然没抓住。
“你这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的,真是搞不清楚你想干什么。”叶星阑目光一冷,却忽然瞥见一个熟悉人影,俯身行礼,“师父。”
“方才,是谁在这里?”林屾的发髻束得一丝不乱,光滑得好像是一刀刀雕刻上去,没有丝毫生长的痕迹。
飘雨无序,将少年的微微飞起的衣衫沾湿,变成更深的一块块颜色。林屾端立雨中,黑衣厚重,不为丝雨所侵,这使他看上去愈发板正,像一尊没有血肉的铜像。
“怎么了,师父?”奇怪的是,一向机灵的叶星阑,却没有直接说出卞霞的名字。
“罢了,大约是近日有些疲乏。”林屾没有深究,负手而立,侧身露出背后的小脑袋。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岑永乐抱歉地笑了笑,快速移开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忧愁。
叶星阑注意到,少女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黑绳,上面串着三枚小金铃,绝不是岑永乐自己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叶星阑微微皱眉。
林屾语气平常,仿佛口里说的那个并非他的弟子,而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人:“此锁以五道灵力灌注其中,以符咒结为锁灵阵,封闭修士体内经脉关穴。你且将她带回九斋,照看好了。非我之命,不得擅出。“
叶星阑忍不住问:“这不就是软禁?”
林屾沉默片刻道:“百战峰会讨个交代。”
反倒是岑永乐,也不知她是天真还是太心宽,认认真真地安慰师徒二人:“师父,阿阑,你们放心,我就待在九斋,哪儿也不去,不给那些坏人可乘之机,也不给百战峰添麻烦。这些日子闲下来,正好去看看咱们菜园子里的虫害,还能做做果子,画画山水。“
林屾永远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鲜少透露出自己太多情感,微微颔首便离去。
“方才,是谁在这里?”
尽管表情、语气截然不同,叶星阑还是着实被惊住了。
面对着那样一双澄澈而认真的眼睛,他编不出假话:“卞霞。”
他也料想岑永乐不会骗他,便实在好奇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来不会骗人的岑永乐眨巴眨巴眼,突然露出些少见的无措来,语气却十分坚定:“朋友。”
她补充到:“好多年前的朋友。”
“我好担心她把我忘了。”
“但幸好,她来了。”
小金铃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微微晃动而发出声响,少女不为突然的变故蒙上一层阴云,反而脚步轻盈,色如朝霞。
跨进兰阙台门槛的那一步,许仙仙差点被撞了个魂飞魄散,她心绪不宁,没怎么看路,捂着脑门大包一瞧,又差点被惊了个魂飞魄散:“怎么是你?”
仍然是那样精致漂亮到让人慌神的眉眼,高高的马尾上绑着碧绿色的发带,发带上的翠竹坠子不知是长了眼还是没长眼,在许仙仙捂住额头的手背上狠敲了下,比少年那带点戏谑的笑意更加可恶:“这样一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的模样,你见过第二个?”
许仙仙捏了捏衣角:“你怎么能进来?”
少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指了指自己的衣衫。
许仙仙大悟:“你是偷来的。”
“我会做这种没水准的事情吗?”
“那就是,”许仙仙一敲手心,“抢来的!”
“难道说……你竟然?”
“恐怕是你猜的那样,”北门戎眼里噙着笑,将许仙仙脸上的小表情全收入眼中,“我入门可比你早多了,叫声师哥来听听。”
许仙仙不情不愿:“你是怎么……”
“话太多可就不招人喜欢了,”北门戎非常用力地戳了一下少女的发旋,低声道,“按你的本事,怎么来了这么个爹不疼娘不爱,好多年经费短缺的——”
“完了要出人命了!”
许仙仙从余光里瞥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气压瞬间变低:“徐若水——”
“女侠放心,纵然此处血飙三尺,小弟也愿为您鞍前马后,着地一定拖得干干净净,绝不让人瞧出端倪来!”徐若水做了个“您请”的收拾,被许仙仙记了一刀眼。
“夏师兄,江师兄正候着您呢,一眨眼工夫不见,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正当许仙仙疑惑之际,少年已与她拉开了距离,远不像女孩那副时刻警戒的状态,而是将肩膀微微弓出一个舒适的弧度,一副懒洋洋的神情。
“是你?”
有时候许仙仙觉得,世界真小。
“怎么,苏师弟,你们认识?”北门戎反客为主,“哦,是了,毕竟是同时入门,有些交集倒也正常。只是这位师妹看上去身体羸弱,仿佛并非我百战峰门人。”
“夏师兄,这位是黄金台的新弟子卞霞,”苏之浩只怔愣了一霎,便从容地为两人互相介绍,“卞霞,这位是我百战峰的夏师兄夏朔,在外游历一年有余,今岁方归。”
“原来是宋先生门下的,见过卞师妹。”北门戎斜斜地拱了拱手,看不出多庄重。
卞霞点了个头,面对这位倨傲的师兄,态度还挺恭敬:“夏师兄安。”
苏之浩微微一笑,将目光收回:“师兄舟车劳顿,本应好好接待一番,为您接风洗尘才是。只是近日宗门内频生事端……”
许仙仙本没留意苏之浩说了些什么,耳边却忽然有种蚊虫振翅般的杂音,忽远忽近地扑进耳朵里。
“……师兄原本居住的二十八斋,为一红眼巨蛛所盘踞,那巨蛛气焰嚣张,吐出的蛛丝不仅稠而韧,且坚硬无法斩断,二十八斋空旷已久未曾清理,恐怕一时不便入住。”
“这是小事,”夏朔将袖一振,“正好江砚文找我,那我就去他那儿凑合凑合。”
“听闻黄金台今日有异动,卞师妹——珍重。”少年的嘴角勾出一个恶劣的微笑。
许仙仙把礼数敷敷衍衍做周全了,扭头就去寻王长明他们。
“这人谁呀?”
“霞妹与此人是否有过节……”
“你故交还挺多。”
“口音过于中正,竟然听不出是什么地方的……”
四个脑袋齐刷刷地凑到许仙仙面前,一个个比聚在田间村口嗑瓜子的农妇还要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