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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爱撒娇的撒谎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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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路上纪宣开的车,拳击场离别墅十来公里,雨势未停,纪宣硬生生开了近半小时。

    池宁靠在梁行野身上,耷拉着眼皮快睡着了,到了目的地,他打了个哈欠,慢吞吞下车。

    车库有直达一楼的电梯,出了电梯,梁行野带他们上了二楼。二楼有三个卧室,梁行野指着最边上的那间,对纪宣说:“客房里什么都有,你冲个澡早点休息。”

    又指着另外一间,告诉池宁:“那是你的卧室,旁边给你留了个小书房,便于家教老师上课,你的书都放在里面,你也早点睡。”

    梁行野说完进了主卧。池宁在廊道上站了片刻,走去书房,检查有没有书落下。

    书房并不小,近三十平,书桌书架简约大方,各类书摆放整齐,一目了然。明天上课要用的书和册子堆在桌角,池宁翻了翻,确认都在。

    他离开书房时看见了墙上斜挂着把棕褐色吉他,是梁行野让顾旭带他去琴行买的,他没弹过,平日里都跟着陈向东用那把破吉他。

    他把吉他摘下来,轻轻拨弄琴弦。这段时间天气渐冷,小广场的人流量骤少,陈向东闲着没事就教他弹曲,其中有一首是池宁主动要求他教的,独属于美人鱼的歌曲,想着他哥要是哪天经过,或许能和他相认。

    曲子滑音少,多是简单的和弦,容易上手,池宁练到现在,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他盘坐在地上,试着弹完整首,然后起身去找梁行野。

    梁行野刚洗完澡,半裸着,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正吹头发,听见敲门声,他关掉吹风机,打开房门。

    池宁手里抱着吉他,仰着头,眼含关切:“梁行野,你心情不好吗?”

    梁行野揉他微卷的头发,“哪儿看出来的?回去睡觉。”

    “我学会了一首曲子,你要不要听?”池宁说,“是流传在美人鱼之间的曲子,最适合心情不好的时候听,我练了好久……”

    梁行野靠在门边看他,突然笑起来,“行啊。”

    梁行野卧室走的是简约风,主色调黑白灰,线条流畅冷硬。离床不远处,放置了几把休息椅,池宁在其中一张坐下,调整好位置,他动指时顿了顿,问梁行野:“会吵到纪宣吗?”

    “不会,这里隔音足够好,你嚎破嗓子他都听不见。”

    池宁放下心,认真弹起来,还跟着轻声哼唱。他翘起腿卡着吉他,低垂下眉眼,微微摇晃脑袋,梁行野站着,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白净的鼻尖。

    池宁的声音很好听,说话时像珍珠落镜丁零当啷响,哼唱别有一番味道,如海洋般深邃静谧。

    梁行野思绪飘散,想起传说中鲛人的歌喉,又想起塞壬海妖的蛊惑,可能这就是他们得天独厚的天赋。

    到底是刚接触吉他不久,池宁在弦上跳跃的手指偶尔滞涩,总忍不住看手看琴颈,无意间透露出来的笨拙,却让梁行野觉得他更加鲜活。

    弹完最后一个调,池宁搓动手指,朝梁行野笑。

    梁行野也笑,夸很好听,池宁心满意足地抱着吉他准备离开,看见他脸上的伤,又停了下来,问:“梁行野,你马上要睡了吗?”

    “没那么快,怎么了?”

    “你教我打人吧。”池宁把吉他放到地上,脱掉外套,折起袖子,又弯腰挽裤腿,“我想学打人。”

    梁行野审视他的小胳膊小腿,笑着说:“真想学啊?”

    池宁用力点头。

    “那去换套宽松点的衣服,到床上来,地板太硬,容易受伤。”

    池宁兴冲冲跑去换了,回来时穿着件白色短袖和到膝盖的黑色松紧裤,他爬上梁行野的床,把被子推到一边,握紧拳头,眼神亮得耀眼,对梁行野说:“来吧。”

    梁行野也上了床,这间是主卧,五十多平,床是定制款,比平常的大了不少,床垫很软,一踩就陷下去个小坑。

    梁行野依旧只围着件浴巾,丝毫不担心会被扯落,他走到池宁面前,比对了下位置,拉他到床中央。

    “我站的地方不对吗?”池宁问。

    梁行野:“你自己看看。”

    池宁转动脑袋看后面,梁行野抵着他的头,忽地一推,池宁猝不及防摔在了堆成小山的被子上,露出一段白净的腰身,两条腿直愣愣地横放。

    “你没说开始就推我,”池宁抓了抓头发,语气懊恼,“我还没有准备好。”

    梁行野抱着手,“打架的时候不会有人说开始。”

    池宁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从被子里爬起来,没等站稳,又被梁行野推了进去。

    池宁:“你要先等我站稳啊。”

    “行,”梁行野笑问,“还来吗?”

    “来。”

    池宁再次爬起来,刚要抬头,人就躺进了松软的被子里,快得犹如从未离开过。他仰躺着,注意到了梁行野带笑的眼睛,有点委屈:“你故意的。”

    梁行野倒打一耙,“你反应太慢了。”

    “我没有。”

    “你太慢了。”

    “没有!”

    梁行野见池宁满脸气恼,拉他起来,“生气了啊?”

    “我不要你教了,”池宁下了床,把鞋踩得啪啪响,“我去睡觉。”

    梁行野手臂拦在他腰间,“真不学了?”

    “不要你教。”池宁挣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走到半路,池宁又折回去拿吉他,他听到了梁行野的笑声,闷闷的,像是想忍没忍住。

    池宁抿起唇,没看梁行野一眼,径直去了书房,把吉他挂回墙上。

    出门时池宁和梁行野撞了个满怀,梁行野斜斜倚在门边,“刚才逗你玩呢,想不想学了?”

    池宁心里还有点生气,“这次真的教我吗?”

    “是,”梁行野带池宁回卧室,拉他上床,“我不还手,你试试,想打哪打哪。”

    池宁犹豫:“那你不怕疼吗?”

    梁行野笑了声:“没关系。”

    池宁握拳砸梁行野肩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梁行野单手摁倒在床。

    池宁不认输,一次又一次爬起来,到最后累得脸颊泛红,额头鼻尖出了汗,躺在被子上喘气。

    梁行野坐到他旁边,说:“拳击就算了,以后有时间教你点散打。”

    池宁凝视着梁行野的脸,把头凑过去让他摸脑袋,“我刚才不应该对你发脾气,我们和好吧。”

    梁行野便揉了揉他头发,池宁抬手想摸他,梁行野偏开头,“干什么?”

    “和好啊,”池宁认真解释美人鱼的交往准则,“互相摸头才算和好。”

    梁行野:“我记得前天没这个步骤。”

    池宁有点小声:“因为前天我们还不熟,我不敢摸你。”

    梁行野就笑,“好了,去睡觉。”

    池宁的卧室在书房隔壁,池宁第一次来,布局构造都不清楚,摸索着打开灯,顿时呆在原地。

    四周的墙上贴了海洋元素的壁纸,湛蓝的海水自上到下由浅变深,各种生物分布在不同方位,个个栩栩如生,连鱼鳞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生动到仿佛下一秒海水会倒灌进来,鱼类紧跟着破墙而入,池宁想起梁行野说的,让人装饰了他的房间。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在门口呆站了会儿,走到衣柜前,翻出睡衣去洗澡,打算先睡一晚,明天再解决壁纸的事。

    池宁洗完澡出来,马上关了灯,钻进被窝里睡觉。他拉紧了窗帘,花园里残留的灯光映照在上面,给房间提供了一丝亮度,勾勒出墙上的画面。

    池宁盯着天花板上似在浮动的几根水草,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深海,窒息感让他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奔波了一天,他很困了,恐惧逐渐被睡意打败,耷拉着眼皮,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回到了大海,正躺在礁石上晒月光,晒着晒着,不远处忽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他探起身子一看,几只壮年海豹在围攻一只白色小海豹。小海豹躲闪不及,被撞翻在水里,嘴里骂着脏话,翻出水面往海豹群扑去。

    小海豹反抗的姿势很狼狈,几乎是单方面被揍,不时发出惨叫。池宁跳下礁石,快速游到打斗地,拎起小海豹的后颈往后退。

    几只壮年海豹用前鳍拍打海面,气势汹汹:“多管闲事,滚!”

    池宁把小海豹藏到身后,刚要说话,几只海豹倏地停住动作,扭头扎进水里,一下就没了影。

    小海豹见他们走了,用力挣扎起来,从池宁手里往下掉,“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小海豹看着池宁,弓起身子抖毛,又一尾巴甩上他脸,嘟嘟叫着,“多管闲事,滚啊!”嚷完仰首挺胸,悠哉悠哉游走了。

    池宁抹了下刺痛的脸,远远看见小海豹追上同伴,旁边的同伴不知说了什么,小海豹朝这边看了一眼,立刻钻进水里,动作仓惶得像是逃窜。

    身下水流骤然变急,池宁察觉到不对劲,一转头,冷不丁对上一双硕大的眼睛。

    这片海域的恶霸,大鲨鱼。

    鲨鱼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看上去似乎面带微笑。

    ……

    池宁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天花板上的水草,急促的心跳声渐缓,这里不是大海,是梁行野家,梁行野就在他隔壁。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梦境极其真实,小海豹一尾巴甩上他脸的刺痛感似乎绵延不绝。他早该习惯的,海里不仅存在生命威胁,还存在其他种族因他害怕大海而产生的偏见和排挤。

    池宁突然想,如果梁行野是鲨鱼就好了。他哥上岸之后,他立马去找梁行野,梁行野那么厉害,肯定没鱼敢招惹,他可以狐假虎威,挨个吓唬那些欺负他的鱼。

    池宁在脑海里构思了不少狐假虎威的场景,嘴角忍不住上扬,踹了脚被子,蒙头又睡了回去。

    他梦到了永不停歇的,深深的坠落。

    苍穹高远,被夜色染透,海里无边无际,他从岸边一直往海的深处走,海水从脚腕到小腿,大腿,齐腰,没过头顶,他一直走着。

    两三米深的海水波光粼粼,六七米光线斑驳,他终于停住脚步,脚下是一座海中悬崖,深不见底,浓黑如墨。他忽然坠下去,极速坠落,他看着光一点点被淹没,到最后,只余黑暗。

    时间漫长,他依旧在坠落。

    ……

    腿不自觉抽动了几下,池宁强迫自己醒来,他目光恍惚地和墙上的鱼对视,抱着被子缓了会儿,然后穿上鞋,出了房间。

    走廊上的灯开了睡眠模式,一条柔和的灯光带延至尽头。书房没法睡,客房纪宣睡着,池宁在梁行野卧室前站定。

    可梁行野不让一起睡,池宁犹豫半晌,走回自己卧室,拧门把手时垂下手臂,又拐去了梁行野卧室。

    门缝里有细微的光漏出来,梁行野有时候会留灯,没法判断他睡没睡,池宁轻轻敲门,没回应,应该睡着了。

    池宁盯着脚下的拖鞋,心想,偷偷进去,第二天早点离开,别被发现就没关系。

    梁行野卧室里开了盏壁灯,池宁轻手轻脚地走他床边。梁行野果然睡着了,侧着身子,压住被子一端,另一侧的被子口被他卷起来了,塞在下巴处,手臂横放,露出紧实的肌肉。

    这个睡姿,让池宁没法掀开被子上床,他思索了良久,突然灵光一闪,从床尾钻进去,像条毛毛虫似的轻轻往前拱。

    梁行野睡意朦胧间,察觉被子里有个东西在拱动,微微撩起被子,对上池宁瞪大了眼睛的脸,梁行野以为在做梦,掐他下巴。

    温热的,手指还感受到了他的呼吸,梁行野回神,声音含了点半睡半醒的沙哑,“池宁,你干什么?”

    池宁眼神略带被抓包的慌乱:“我睡觉啊。”

    “你卧室在隔壁,”梁行野把他拽到床头,无奈叹气,“不是说了分床睡?”

    池宁往旁边滚,睡到枕头上,控诉:“你让人贴了海里的壁纸,我有点害怕。”

    “你是人鱼,怎么会怕海?”

    “就是害怕。”

    看着池宁煞有其事的样子,梁行野笑了声,“长得这么乖,怎么是个爱撒娇的撒谎精。”

    “我不是。”池宁咕哝道。

    “好了,睡觉,”梁行野分给他一半被子,“明天不准过来了,各睡各的。”

    “可是那个壁纸……”

    “我会让人清理掉。”梁行野揉揉池宁脑袋,“别找借口。”

    池宁的脸陷了一半在枕头里,他打了个哈欠,“我没有找……”借口两个字被哈欠吞没,他翻过身,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一闭眼,梦里坠入断崖的场景随之浮现,池宁翻来覆去,梁行野问:“怎么了?”

    “我做噩梦了。”

    “噩梦?”

    “嗯,好多个。”

    池宁眼神呆滞,鼻尖出了汗,噩梦十有八九是真的,梁行野看了他一会儿。

    “过来,挨着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