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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子里狂奔太久,池宁鼻尖沁出了汗,脸颊晕红,横坐变成了盘坐,后背紧贴梁行野,两只手正捧着手机,和他哥视频。
“别再凶梁行野了,不然我要不高兴了。”
喜怒形于色,丝毫不掩藏,还认认真真地解释,“他对我特别特别好。”
对面镜头晃个不停,传来吼声:“段沂,我日你大爷!”
紧接着响起玻璃落地,推搡和摔门声。
梁行野恍若未闻,一手虚虚拢着池宁,一手抵着额头,长久凝视他脸颊。
池今叙朝段沂发泄一通,捡起了手机。屏幕里两人亲密地叠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刺眼,池今叙蹙眉,“宁宁,要有点规矩,从他身上下来,好好坐着。”
池宁听话地往旁边挪,皮质沙发没铺坐垫,乍一坐下凉飕飕的,他便紧挨着梁行野。
听到池今叙叫宁宁后,梁行野总感觉这个称呼父爱爆棚,不太想喊,叫他全名,“池宁,跟你哥说你喜欢我。”
池宁凑到屏幕前,一本正经,“哥,我喜欢梁行野。”
池今叙沉默几秒,心说你懂个屁的喜欢。
“宁宁,晚上收拾好东西,”池今叙嘱咐道,“我最迟明天下午到,带你回自己家。”
池宁扭头看梁行野。
“你看他干什么?”池今叙说,“把手机给梁行野,我和他聊聊。”
面对着面,谁都没开口,池今叙噼里啪啦打字:越线了吗?
梁行野:暂时没有。
那就好,朋友还能做下去。
池今叙一晃眼,视线落在“暂时”两个字上,紧皱眉头。
池宁在场,隔着手机谈话不方便,梁行野说:“事情比较复杂,等你回来再聊。”
池今叙忙着找证件,便挂了。
桌上的开水变成半温,池宁一口喝了大半,感觉像做梦,明天就能见到他哥了。他哥还跟梁行野是朋友,不会遇到二选一的两难境地。
他沉浸在喜悦中,跳下沙发绕着客厅又跑了几圈,梁行野静静看着他。
跑累了,池宁坐下休息,梁行野被他逗笑,“就这么高兴?”
池宁擦掉鼻尖的汗,“我太高兴了!”
梁行野将他搂进怀里,“但你哥回来,你就要从这里搬走。你哥住的地方离这挺远的,我工作很忙,也许以后我们很难见面。”
“我早就想好了,”池宁笑起来,略带得意,“我半个月跟我哥住,半个月跟你住。”
“为什么想跟我住?”梁行野望着他。
池宁误解了他的意思,笑容变淡,有些无措,“你不希望我过来吗?”
梁行野不答反问:“池宁,你上岸为了找你哥,现在找到了,为什么还想跟我待在一起?”
池宁卡顿片刻。
梁行野本来没想逼他,如果池宁一直待在他身边,等一等倒没关系。现在人都要走了,梁行野不想上演恶俗的苦情暗恋戏码。
有嘴干嘛不说?
池宁对他的依赖和亲近做不得假,缺个人推一把。
说实话,他在池宁身上耗费的耐心,称得上史无前例。生意场上他从来都是事先权衡利弊,然后找口子迅速切入,快,准,狠,犹如猎豹捕食。
只有对待池宁例外。
梁行野身体前倾,望着他眼睛:“回答我。”
因为什么?池宁脑瓜子转个不停,“我舍不得你。”
“为什么舍不得?”
就舍不得啊,哪有那么多理由?池宁怕他刨根究底地问,转移话题,“你怎么不叫我宁宁了?”
“你想听的话我改回去,”梁行野说,“但你以后别叫我行野哥哥,会让我觉得你还是个小孩。”
池宁点头。
“我没把你当小孩,我跟你牵手,拥抱……”
话说一半,有电话进来,梁行野扫了眼,陪同出差的助理打过来的,应该有急事。气氛被毁,梁行野没了心情,等池今叙回来把所有问题一起解决也行。
他揉揉池宁脑袋,“去洗个澡,晚上早点睡。”
梁行野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口,池宁收回视线,扶着楼梯拾级而上,他一直以为梁行野把他当小孩,原来没有。
梁行野今天有点奇怪,总逼问他。他舍不得梁行野,至于原因,池宁躺在浴缸里翘尾巴时,终于想到了。
他喜欢和梁行野在一起。
他哥疼他,谢川工作室里的所有人也宠他,但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并且不是只宠他。
就像他哥。有些人鱼生下来瘦弱过头会被父母丢弃,他哥遇到了就尽心尽力地照顾。攒珍珠似的,一攒一大窝,他吃醋也没用。
失踪大半年回来后,明显有心事,问了不吭声。刚才视频里,他看到门口站了个男的,手里端着水,被他哥用抱枕砸了也不生气,蹲下来捡地上的碎片。而旁边的墙上,挂着他们的合照。
他哥的生活有一部分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工作室里的那些人就更是了,但梁行野几乎所有外露的情绪都与他有关。
永远都以保护的姿态站在他身边,不管面对着谁。
池宁享受无条件被偏爱的感觉。
让他觉得,他不是小可怜。
有时候也让他觉得,梁行野属于他。
矢车菊蓝的鱼尾浸在水里,间或撩起水珠,池宁支着下巴想,梁行野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牵手,拥抱,他们天天都做。
不过他哥回来就难了。
刚才加了他哥的微信,池宁趴在鱼缸边缘给他发消息:哥,你在干嘛?
池今叙秒回:在打包行李。
池宁:梁行野可以跟我们一起住吗?
池今叙:不行。
池宁反向思考:那我们跟梁行野一起住吧,这里好多房间,住得下!
池今叙:????
后面接着条两条语音:“想都别想!给我去收拾东西,我明天来接你。”
“不收拾也行,到时候给你换新的。”
池宁再发,那边隔几分钟才回,大概在忙。
池宁惆怅地叹了口气。
转瞬又兴奋起来,他哥要回来了!
鱼尾在水里翻滚,浴缸周围一圈水渍,池宁激动不已,恨不得一睁眼就见面。
他还打了个电话跟谢川,说明天有急事,能不能请假不去上班,很快得到了应允。
水面被鱼尾溅起水珠,忽地鳞片尽褪,两条笔直的腿显现出来。
顺息间又变成鱼尾。
池宁一愣,心慌慌的,两次三番出现这种情况,他的鱼尾不会出现毛病了吧?
仔细检查一遍,鳞片完整无缺,漂亮得很。他跳出浴缸擦干身体,水汽消失后,沿着大腿从上摸到下,滑溜溜,饱满紧实。
一切正常,池宁没放心上,回卧室睡觉。
池今叙到得比池宁想象中快,隔天,他跟梁行野吃着早餐,门口忽然进来两个人。
池宁在嚼小馄饨,脸颊鼓得像松鼠,倏地听见温柔的嗓音,“宁宁。”
池宁扭头,今日天气晴朗,池今叙立在玄关处,披了一身阳光,驼色大衣和羊毛格子围巾的边角处微微发亮。
背着光,面容模糊,但一如既往的亲切。
汤匙落桌,池宁起身冲过去,猛地扎进他怀里,“哥!”
撞得池今叙后退半步,段沂扶住人,看了眼池宁。
池今叙抱着池宁,眼里满是笑意:“宁宁长高了点。”
“我天天都有喝牛奶,”池宁仰起头,瞥见段沂,好奇道,“他是谁?”
池今叙:“一个普通朋友。”
梁行野走到门口,“今叙,好久不见。”
碍于池宁在场,池今叙装模作样跟他相拥,人一动,被拽住了,池今叙还在气头上,冷声,“撒手。”
段沂犹豫几秒,松开手。
池今叙上前,刚要碰到梁行野,再次被拽住。池今叙眼神不耐,逼退段沂。
但他到底没抱梁行野,碰了碰他的肩膀,“这段时间劳烦你照顾池宁。”
梁行野笑说:“应该的。”
池今叙笑不出来,事有轻重缓急,他扫视池宁的腿,“宁宁,带我去你卧室看看。”
池宁摸不着头脑,带池今叙上了楼,门一关,就见他哥径直往浴室走。
浴室空间大,延续了梁行野一贯的冷硬风格,地面铺排着灰黑色大理石,做了防滑处理,洗漱用品都是单人份,看来没住一起。
池今叙将视线转到池宁脸上,“宁宁,进浴缸,让我看看你的鱼尾。”
池宁一头雾水:“怎么了哥?”
“确认一下你能控制鱼尾变化,”池今叙走到浴缸边调整水温,放了半缸水,“别傻楞着,把裤子脱了。”
昨晚他瞎诌的,池宁瞪大眼睛,心慌地找借口,“我脱裤子,那你不是什么都看见了?”
“你哪样我没见过?”池今叙摘下墙上的浴巾,递给他,“害羞的话遮一遮。”
池宁担心被发现,极度不情愿,扭捏地扯浴巾。
池今叙蹙眉,严肃道:“池宁,你是不是控制不了呢?”
“能控制,”池宁先用浴巾围住下半身,再脱掉裤子,慢吞吞踏进浴缸。
腿入水幻化成鱼尾。
池今叙:“把它变成腿。”
怎么变?池宁急得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随着他哥的眼神越来越凌厉,池宁打算破罐子破摔,直接坦白。
“哥,我……”
忽然间,鱼尾从底部起,寸寸蜕变,露出两条细直的腿。
咦?竟然真的可以。池宁掩住惊讶,对他哥摊手:“哥,我都说了可以,你不信我。”
池今叙:“变回鱼尾。”
池宁依葫芦画瓢,果然又变了回去。
他暗自庆幸,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池今叙见他慌慌张张的,让他再试几次,依旧成功了。
他彻底放下心,拿了条干浴巾囫囵给池宁擦水。
浴巾顺着小腿往膝盖上走,池宁挡住,“哥,我自己来吧。”
池今叙笑着说:“宁宁长大了。”
当初只有他膝盖高的鱼崽崽,也到了害羞的年纪。
不过确实该避嫌,池今叙便去了外面等。
池宁卧室向阳,窗帘拉开,日光倾泻而入。池今叙坐在床边晒太阳,巡望各处的布置。
墙上挂着吉他,贴了几张酷炫的海报,上面有谢川署名,仔细一看,连缀着对池宁的祝福。
也不算祝福,但每句话都带着亲密的调侃。
“今日和将来的乐坛紫薇星在阳台喝咖啡,心情甚好,故签名留念。”
“傍晚在工作室的洗手间又偶遇了紫薇星,心情极好,再次签名留念。”
“池宁你有完没完啊?别在垃圾桶里捡海报!”
……
最后那句略显潦草,池今叙笑得眼睛弯起来,移开目光。
被子橘黄,带着暖意。床头柜摆放着个月亮形状的闹钟,滴答滴答走着。打开的乐谱被涂得乱糟糟,旁边是包吃完的薯片,边缘残留了不少碎屑。
池今叙都能想象出来,池宁趴在床上,晃动着脚,一边用笔划乐谱,一边摸薯片吃的场景。
池今叙叹气,脏不脏啊。
到处都有些杂乱,展现出极度生活化的氛围。
这是能给池宁提供充足安全感的环境。
梁行野给的。
衣服下摆湿了一块,池宁换了套衣服,从浴室出来时,看见他哥在收拾房间。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原本随手扔在床头柜的一沓乐谱,被回形针紧扣住,而旁边的薯片不见了踪影。
池宁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跑过去。
池今叙听见声响扭头,将手里的毛毯折好放床边,“宁宁,以后别在床上吃东西。”
“知道了。”
“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买,”池宁兴冲冲地扬起眉毛,“我上班有工资,攒了好多钱。”
“这么厉害?”
“是的,”池宁抱住池今叙的手,“我在谢叔叔的工作室上班,就是谢川,那个特别厉害的歌手,我的偶像。”
“我跟着他学会了很多,作曲编曲,音频编辑……”
他絮絮不休地讲,一直盯着他哥的脸看,心里莫名掀起久别重逢的委屈,转而说:“哥,我太想你了!”
“小混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池今叙拍他的背,提高声音,“谁给你的胆子去找银尾美人鱼?还骗我说没有。”
人鱼的寿命普遍在一百四五十岁浮动。池今叙坠海后被银尾美人鱼所救,索取了三十年寿命作为报酬。
而通过银尾美人鱼得以上岸的人鱼,要付出的代价同样是寿命。
上岸半年内,十年寿命换一个月,超出时间,代价翻倍,只有变成人才能摆脱控制。
池宁九月上岸,如今一月,仍在半年范围,幸而他误打误撞遇见梁行野,又和谢川搭上关系,在工作室里发光发热。
不然再过大半年,人就没了。
池宁小心翼翼抬眼看池今叙。
池今叙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银尾美人鱼未告知他成为人的条件,现在还蒙在鼓里,以为自己仍然是条人鱼。
池今叙心想,吓吓他也好,受点煎熬,以后就不敢莽撞了。
池今叙依旧后怕不已,逮着池宁骂了一顿。骂完,询问他这段时间的经历。
池宁很意外,他哥居然轻易地放过了他,赶紧顺坡下驴。
他隐瞒了梁行野最初打算送他回海里和喂血的事,把剩下的一五一十地说了。
给他请家教,暴雨夜的拳击场抱他出巷子,送他去学音乐,珍珠耳钉掉了大半夜带他去找,为了保护他和谢辛对抗,蓝宝石王冠……
铁汉柔情。
池今叙愣住:这是他认识的梁行野吗?
池宁抓着他的手,“哥,我想要梁行野跟我们一起住。我舍不得他。”
池今叙回神,“舍不得很正常,这属于印刻现象,你上岸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难免依赖。如果换做其他人,也会如此,就像刚出生的小鸭子……”
“哥,我不是小鸭子。”池宁有点生气,“梁行野只有一个,也没有如果。”
池今叙能说什么?
难道说梁行野对你居心不良,要是他想,半分钟就能弄哭你。
哭到晕过去的那种。
“我举例而已。”一涉及梁行野,池宁就容易不高兴,池今叙无奈退让,“我到时候问问。”
“现在就去,”池宁深思熟虑,“我跟他提过了,他可能担心你不愿意,没答应我。”
他嘱咐道:“你记得要真诚一点啊哥。”
离开卧室后,池今叙沿走廊走了半段,瞥见梁行野出现在楼梯口,正往这边走。
待梁行野走近,池今叙顺手推开旁边健身房的门,“行野,我们谈谈。”
梁行野点头。
健身房没设置座椅,两人面对面,随意地坐在相邻跑步机的跑带上。
“看你气色挺好的,”梁行野手撑着防滑带,“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行,养好了。”
寂静在健身房中蔓延,池今叙开口道:“那个,宁宁一直住你这不太合适,我待会儿带他回家。”
梁行野单刀直入,“告诉我你的顾虑。”
“我能解决的,立刻解决。不能解决的,会尽我最大努力去解决。”梁行野说,“今叙,我们相识这些年,你该信得过我的人品。”
池今叙确实信。
他快愁死了,池宁跟梁行野在一起,就像懵懂高中生和老练的社会人士谈恋爱,这社会人士还是他好友。
谁能接受?
池今叙暂时接受不了,最起码得慢慢来。
“宁宁太小了,人鱼的寿命比人类长得多。”他望着梁行野,“他才十九岁,刚过幼年期。”
即使成年了,池宁还像个小孩。
“我可以等他长大。”梁行野停顿几秒,继续说,“你是不是想听我这样回答?但我等不了那么久,也不打算等。”
池今叙心头一梗。
梁行野清楚池今叙打的算盘,他不直接挑明,等到八十岁,池宁说不定还能掀起衣服,嘿嘿笑着,说要跟他腹肌贴腹肌。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梁行野问。
池今叙没说话,还能有什么?不想池宁和同性在一起?可他缺乏立场。
“我比你更能护着池宁,无论哪方面,”门半掩着,梁行野看了眼在外候着的段沂,“再说你宠池宁,段沂会吃醋吧?他那样的脾气,不得醋死,别到时候做些不好的事。”
“他不敢。”池今叙倒不担心这个,绕回话题,“先让宁宁跟我住段时间,我们太久没见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行。”梁行野应道。
池今叙站起身,抚平大衣的褶皱,待梁行野起身后,上前拥抱了下,语气真挚,“不管怎样,行野,谢谢你照顾宁宁。”
“我都听宁宁讲了,什么蓝宝石小王冠……梁总好大手笔。”池今叙笑着揶揄。
梁行野也笑:“很衬他。”
“谈钱太生疏,我攒的古董划一些给你,当装饰品也好,送人也好。”池今叙说。
“那倒不用。”
池今叙坚持道:“你愿意给是你的事,但他不能心安理得地拿,原则问题。”
梁行野靠着跑步机,失笑,“知道,你这哥哥也给得起。”
临走前,池今叙说:“刚才宁宁让我问你,跟不跟我们一起住。”
“我明说了,我不太愿意。”池今叙微扬下巴,“毕竟夹生的饭不好吃,当着主人的面吃光也不合礼数。”
梁行野思索几秒:“你带他回去吧,我就不掺和了。”
池今叙心想梁行野还挺善解人意。但下一秒,又听见梁行野说:“让他有地方冷静冷静。”
冷静?池今叙正忖量,见梁行野离开,匆匆跟上去。
梁行野动作快,他赶到池宁卧室门前时,只听“砰”地一声,门紧闭上。
一拧把手,里面反锁了。
池今叙:???
他脑海里霎时浮现出梁行野那句“但我等不了那么久,也不打算等。”
光天化日之下,梁行野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