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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长安,长治九年。启元元年,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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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治九年的的正月,相比较往年正月,这一年更加繁忙,燕朝在这年将发生许多事情。
傅蕴玉生于上元节,按照年纪,今年正好是她及笄之年。傅蕴玉作为燕帝国的唯一的天之骄女,傅定武于长治八年年底,向天下颁诏在明年即长治九年正月十五,将会在长安举行公主的及笄礼与婚礼。
穿过兴庆门,便是兴庆殿,它在宫城南北中轴线中心,位于大明殿之后,甘露殿之前,由于建在高台之上,所以在长安城里格外醒目,百姓们因此也能瞻仰到兴庆殿琉璃瓦一角。
在天空之下,兴庆殿耸立在汉白玉石台阶之上,它殿高二十一仗,长一百二十仗,是皇宫之中,最为雄伟壮观的宫殿。
琉璃瓦的光泽与太阳的光芒交相辉映,傅定武穿着一袭白缎织金龙纹直裾袍站在兴庆殿前的台阶下,他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眼里充满了骄傲与自信。
当年前朝为南耀所灭,审时度势的傅定武作为幽州节度使,三思以后起兵于北疆;他以过人的军事才能,仅用六年光阴便一统北疆,建立了燕王国。
后来他又南下中原,经过十年东征西讨,终将南耀赶回中原以外的南疆,收复了前朝所有领土。
而年仅三十五岁的傅定武,在中原百姓与周边国家顶礼膜拜之下,他接受大将李成敏之意将都城从幽州迁到长安。而燕王国升燕帝国,他称大燕皇帝,建年号长治。
他要向世人宣告:他及子孙后代将会长治中原,中原君主必然万世一系为燕天子。
傅定武还重用开国元勋李成敏,也就是皇后表哥,对其官封大纳言赐爵冠军伯。傅定武如此做一举两得,他既安抚了三军的军心,也安抚了李成敏一家。
如今他将爱女再嫁李家,亦是表示他对李家何等看重,且希望李家能够铭记君恩,生生世世效忠燕室。
想着昔日披甲驰骋疆场时,与敌军以一当十的风采,傅定武剑眉星目之间不经意又展现出几分得意。
这时,傅定武身边的老黄门款款走来,行了礼,道,“圣人容禀,玉环公主方才传话说她正在更衣,稍时便从鸾台乘步撵到兴庆殿拜见您。”
傅定武听到关于女儿的话,立刻从回忆中醒来,眉眼含笑地伸脚向台阶上走去,身后的宫人们也跟着皇帝微笑。
“对了,太子与皇后那边呢。”
傅定武走到一半路,忽然想起太子与皇后也还没赶来,老黄门从容回答,“回圣人,下面小黄门来报,太子已在路上了。而夫人在等国舅入宫,到时一同来拜见。”
听着老黄门的话,傅定武莫名在心里思忖着。
突然,一个踉跄,傅定武跌在了台阶上。还好老黄门反应快,立马上前拖着龙体,万幸没让皇帝磕着脸,再损伤龙颜。
这时候恰好傅蕴玉乘步撵从兴庆门外入兴庆殿,她目睹此景后忙不迭地跳下步撵飞奔到台阶上,生怕父亲有个三长两短。
傅蕴玉站到原老黄门的位置,伸出双手来搀扶父亲,关切道:“阿爹圣躬无恙吧。”
看到女儿在身旁扶着自己走路,傅定武这才发现,他眼前的女儿不再是两年前那个见不着自己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玉儿,小玉儿如今变成了通情达理的大玉儿。
一个小黄门自兴庆殿前的庭院里跑上台阶,从容禀报着,“启禀圣人、玉环公主,太子来了,正在兴庆门外待见。”
“传他进来。”傅定武不假思索,继续挎着台阶,向兴庆殿走去。
走了好一会,傅定武与傅蕴玉才走进兴庆殿,他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心,环视着宫殿,把周围一切尽收眼底。
随着父亲的目光,傅蕴玉也细细观察起兴庆殿内的置景,她看到了高台上的宝座,突发奇想,“阿爹,为何皇位传男不传女呢?”
听到玉环公主这句话,侍奉在左右的黄门都吃了一惊,这小女子还真是敢想敢说。
不过对此更吃惊的是傅定武,他神情惊诧地转过头来看着女儿,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傅定武惊诧之中,心中也想着女儿何出此话,也想不出女儿会突然关心起皇位。
“女儿随便问问,阿爹别放在心上…”傅蕴玉见状不经语塞,默默低下了头。
结果就在这时,一支铁箭突然从兴庆殿外飞来,傅蕴玉躲闪,这箭稳稳射在了傅定武身旁的顶梁柱上。
长在深宫的傅蕴玉从未见过如此情形,看着铁箭嵌在柱子上,她立马吓得瞬间瘫坐地上,殿内黄门们也见势大乱。
傅定武敏锐地嗅到了血腥味,随即他又大步到宝座旁的刀架前,毫不犹疑地从刀鞘里拔出了长刀。
同时,一群东宫制服的卫军冲入了兴庆殿,他们各个手扬长刀环绕在殿内周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皇帝与玉环公主包围在了大殿里。
傅蕴玉惊魂未定,她只见父亲临阵不惧,手持长刀挡在她身前,看着这些禁卫面露凶色,傅定武镇定开口,“是太子还是冠军伯谋反。”
“再问这些,又有何用。”
那领头卫士正要开口,忽然从卫军外围传来一少年的声音,傅蕴玉听着好生熟悉,细细听来,是大哥傅昭怀!
傅昭怀着盔甲,款款自卫军人群里走出来,他面露阴鸷的笑容看着眼前的父亲,勾起唇角,冷漠说,“陛下,听说你要废了孤,改立二皇子傅昭愉为储。”
“好儿子,你这是被谁蛊惑,竟挑拨你弑君杀父。”
傅定武冷笑一声,他的太子竟然如此幼稚,空穴来风的话,他也信,真是妄为多年太子,毫无头脑。
“你没机会知道了。”傅昭怀见状狡黠一笑,不等父亲反应,便健步奔来挥刀向父亲伸来,寒气直逼。
傅定武来不及躲避,没能挡住攻击,瞬间被儿子捅了胸部,僵了一会后,他直直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傅定武,就这样成了儿子的刀下魂。
随后,傅昭怀才看到父亲尸首旁的妹妹傅蕴玉惊魂未定,正瑟瑟发抖,面色惨白地仰头着看自己,双眸里都是恐惧。
“傅昭怀,你大逆不道!”傅蕴玉颤着声音,在地上连连后退,又泪流满面,“你是不是还要杀了我!”
傅昭怀之前不知皇妹会在兴庆殿伴驾,而他心里,瞬间五味杂陈起来。
“我……”
面对此情此景,杀不杀妹妹,傅昭怀陷入了沉思。
然而,正当傅昭怀沉思时,兴庆殿外又杀进一群人。这群人全体身着黑甲白衣,头戴红缨飞碟盔,脚蹬黑皮六合靴,而其面容也被兽纹眼罩遮着。
没错,这就是当年跟着傅定武走南闯北之亲军——骁勇卫。
不等殿中傅昭怀与其卫军反应,这些骁勇卫便齐齐拔刀,对着东宫卫便是一通乱砍。
眨眼之间,傅昭怀身边的卫军便尽数被骁勇卫斩尽杀绝,东宫卫们躺在地上,死相惨不忍睹。
傅昭怀看着脚下的尸体与血泊,面容里流露出比傅蕴玉方才更加不安的情绪,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骁勇卫,又看了看倒在后边的父亲,不由得合眼长呼了一口气。
“太子弑君杀父,其罪罄竹难书。”这时候,从骁勇卫里走来一个戎装女人。
“阿娘意欲何为?”傅昭怀丢下长刀,轻轻吐了几口白雾,面如土色地看着女人。
余音未落,女人又道,“你这个逆子,真真是畜生不如。”
女人说着,左右骁勇卫立刻又拔出刀来,数刀砍向傅昭怀,使其当场毙命。
傅蕴玉见大哥也死了,她这才眯眼打量起女人。谁知道,这女人的面容跟她阿娘一样。
惊吓过度,傅蕴玉当场昏了过去,她与父兄的尸首,仰天倒在了一起。
一个骁勇卫见状,抬眼瞟向女人,发问,“皇后殿下,公主殿下如何是好。”
女人看着一地尸首,仿佛有一丝伤心,轻声回应,“抬她回鸾台,传宫人好生照拂,再传太医去请脉,莫让公主有个三长两短。”
这场突如其来的宫廷兵变,让大燕皇帝与储君同日而亡,结束了一个篇章,亦开启了新篇章。
傅定武三十五岁称帝,在位九年,终年四十四岁,正是不惑之年,他却丢掉了性命。
第二天,冠军伯李成敏向众人宣布了皇帝遇刺,太子受诛的惊天大事。史官们称之为——长治之变。
同时,皇后韦薏扶立了她的幼子,秦王傅昭恒为新皇帝,当月昭告天下改长治年号为启元,由太后韦薏临朝称制,国舅李成敏辅政,大赦天下;大臣们当即商议着为傅定武上庙号燕圣祖,谥号燕明帝,太子傅昭怀也破格追谥号元德太子。
而傅蕴玉,也随着这件事,改变了原本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