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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翻天覆地的一清早,满目疮痍的各个府邸,尤其是杜府室宠花娘的哀嚎。
她唯一的儿子死了,从此再无依靠,愤恨同时又很自责,如若不是自己的私心,杜骇也不会丧命。眼下的杜府,全是花娘与杜冉的哭诉之声!
其实,杜裴远心里更难受,不但死了儿子,他的两位妾室和几个女儿也都殒了命,他能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何况昨日夜里,杜骇是为了救自己而死,此刻对花娘的愧疚与自责便更多了几分,他不顾身体伤痛,搂着花娘也流起眼泪来。
大老夫人无法阻止,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痛苦,她能理解,也能感受,只吩咐仆子们赶紧打扫院落,又命杜灵赶紧去禀报望帝,顺便请来疾医为杜裴远伤势看诊。
就在大家忙作一团之时,小丁狼又突然带着命悬一线而昏迷的柳泠芌飞奔前来,此刻众人都惊惧坏了,尤其是杜裴远夫妇,赶紧收拾屋子只去关注柳泠芌,瞬间将花娘撂至了一边儿。
想想此时无助的母女俩有多愤恨跟仇视,估计都快将柳泠芌用眼神杀死好几遍了。
杜玮找了好几条街,此时并没有任何一家药铺营业,只得强行踹开了一户名声颇好的药铺大门。
粗鲁而急切的将大夫扛着就往杜府飞奔而去,把那大夫唬的当场气得晕吐。
此刻望帝与君后正襟危坐在正堂,红拂尘则伺候在侧。
杜灵这个憨憨也不懂的委婉,只顾自己愤恨冤诉一通,毕竟是死了那么多兄弟姐妹,又听闻好几个大臣灭门,心中不快也正常。
望帝瞧杜灵的神态,总有一抹老父亲对亲儿子的慈祥模样,虽说是转眼即逝,但恰恰被不经意间的红拂尘瞧了个正着,她惊讶又疑惑,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暗查一番。
:“此事尊已经知晓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这会儿你父亲指不定着急个什么样子呢!”
杜灵暗自叹息一声!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听得出望帝的意思,他不重视,旁人自然也不敢多问,只好退避!
望帝随即瞟了君后一眼,故而意味深长的说道:“听闻青璃那丫头一族也不幸被灭门,怎的出府没有仆子拦着?竟然让叶家这唯一的血脉也跟着殒命了,你可查清幕后指使没有?”
君后早已做好被望帝责问的准备,便做作的伤心哽咽起来,甚至甩出锦帕忙不迭的抹着眼泪。
:“说来,这孩子也是可怜,都怪我,没能好好看着这孩子,让她偷偷跑了出去,当时劝她的时候也说了,会禀报君主,派了人马再营救不迟,谁知道乘我来您这儿的功夫,她便跟着几个不知好歹的仆子从后门跑了。”
望帝冷冷一笑!
此次灭门惨案,参与者众多,比如君后的私心,想要叶家灭族,从而可以重新为杜瑾寻一门可以帮助其登上皇位的大族贵女,所以才派遣了暗卫参与其中。
而红拂尘的私心便是初家,她恨初堇扬跟灵姬夫人,也想要报那羞辱之仇,初家虽死伤无数,不过可惜,他们母子二人依旧平安。
望帝的私心就更不用多说,为的就是血洗朝堂,为他儿子以后的路,清洗出一条光明的未来。
只是陌凉的野心太大,想要成为蜀国一朝霸主,甚至比国相的心思来的城府,其实说白了不过是为了皇位罢了!
一时间,蜀国每一条大街之上,全部是发丧现场,如此大好河山,便被一片白茫茫的哀嚎所掩盖,百姓们无不是身穿丧服,各个诚心祭拜而无怨言,此等惨绝人寰的灭门案,只怕蜀国三五年都不会再有任何喜事酒宴的吉礼,甚至百年都让人都难以忘记。
几日后,望帝收到仆子的禀报,怜阴夫人自裁了,还写下了认罪书。
望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怜阴夫人虽常年缠绵于病榻,但为人聪慧,她清楚望帝有心要清理朝堂,所以才助一臂之力,自己主动揽下罪过,一来可以让望帝念在这种恩情上接杜若回宫,二来还讨好了灵姬夫人,使其全力辅助杜若登上皇位。
这二人,一个是帝王,一个是长公主,论聪慧手段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匹敌的,能被一个病秧子算计其中,如若没有天时地利人和,怎能让这奸滑的二人入局。
都说贪心使人盲目大意,恰恰只这一点,便让怜阴夫人的诡计得逞,甚至让望帝的仇怨更胜。
在回蜀都路上的杜若,痛心疾首。他此时才明白,当初怜阴夫人的那句话,要让自己再次回到蜀都回到朝堂,她做到了,可杜若的心,却空落落的。
杜若不禁流下泪来,甚至对望帝的仇恨更添了几分。
面对政殿中的一国之君,自己最厌弃的父亲,叩拜之礼做的再有敬畏之心,但终究是隔着一层陌生。
:“此事怜阴已经独自揽罪,并言明你绝不知情,尊相信你,念你刚失去了母亲,孤苦无依的份上,这才接了你回到尊的身边儿,望你日后与兄弟们相处和睦,以便修身养性。”
:“儿子谨遵父君教会,定当时时铭记于心。”
望着杜若委曲求全又不甚甘心的模样,像极了他的姑姑灵姬夫人的心性,看来这孩子以后必然会闯出大祸,便随手安排了自己的几个心腹侍候在他的身边儿,以免他这仇恨的心性被别人利用了去。
:“回来的这一路,你也累的疲乏了,回去歇着吧!”
杜若本不愿意对望帝应承,得了他的允准,赶紧叩恩,风似的跑了没影。
望帝不由得苦笑,五个儿子都不跟自己亲,也不跟自己同一心性,更没有一个有王者风范的品格,偌大的蜀国,皇位该交给谁呢?想想个中滋味能不愁么!
这几日君后倒也跑的勤,估计是为着自己儿子的亲事奔波呢!
她捧来披风,为独站在阁楼窗户边,落寞而忧愁的望帝披上,口中还说着一些关心的恭维话。
:“君这是想什么呢?竟站了这么许久。眼下冬日里,寒风最是冷的刺骨,你该当心着身子。”
:“这样冷的天气,也难为你跑一趟。今儿来,到底所为何事?”
君后被望帝看穿心事,不由得尴尬一笑。
:“如今咱们瑾儿才失去结发妻,想着他年纪不小了,又是皇家贵子,不能守着已故的叶家贵女不纳亲的理,所以想来求您允准瑾儿的亲事。”
望帝冷笑道:“身为君后,你也知道瑾儿才失了爱妻,就这样着急给他纳亲,你当瑾儿是什么?婚姻的木偶?当尊是言而无信的昏君么?”
君后一怔!经过望帝的提醒,这才醒悟自己方才的失言失态,赶紧欠礼悔过道:“请君恕罪。”
:“罪?尊看你年纪大了,不懂得什么是审视夺度了,明知尊下了旨意,普天之下的族人永记近日之劫,三五年不得操办喜庆之仪,全蜀需素服祭奠,你倒好,明知故犯,触及龙威信誉,你的罪只大不会小,你——自己回去静思己过吧!”
君后早已吓的满身是冷汗,甚至不敢发一言,只慌忙的赶紧行礼退避,深怕望帝改变主意而要了自己的小命。
回去的一路,君后都后悔不已,都怪自己过于心急迫切,连这等仆子都看的明白的事自己却疏忽了。还险些丢了小命,更险些让杜瑾再次与皇位擦肩而过。如若不是茹沁夫人与红拂尘的势力、宠爱越来越盛,她也不至于这般慌乱失了主意。
被瞧了个全过程的巫师疑惑之,却又懒得过问,知道太多,反而容易丧命。
:“今日这荼煮的很好,君且尝尝。”
望帝端起巫师送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确实比以往的要清香些。
:“可是招了新仆子?这煮荼的手艺甚是不错。”
巫师浅笑,并附和道:“拂尘夫人的巧手,只怕千万个仆子都抵不上。”
望帝神色一顿,随即漏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说白了,红拂尘侍候望帝的日子最多,却只被临幸过一次,还是她与望帝相处的第一个晚上,其余夜里都是她独自安寝,望帝却在一旁处理政务至深夜,偶尔困了只在木榻上歇息片刻便罢!
望帝心思深沉,早在临幸红拂尘的第二日,便派人暗中查探了她的身世出处,明知其身份,自然不会再临幸她,不过表面上的偏爱还是让所有人信以为真,只是对于两个当事人来说,无疑是煎熬。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手为尊准备这些吃食,难为她了,能放弃堇扬,全心全意侍候在尊身边儿,如若不是她告密,尊只怕已经被灵姬拿捏在手里了。”
:“君仁善,能包容世间万物,只要有悔过之心,您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才君后越矩,您都如此宽宏大量。”
望帝望着一副老狐狸般的巫师,这家伙从来都是在闲聊的话语间穿插出最严谨的话来。
:“妇人愚见,何必理会。”
良久!望帝随而问道:“景王府可有异动?”
:“老臣瞧了一眼有趣的事,不知君可愿意一听。”
望帝挥了挥手示意,巫师这才娓娓道来!
听罢!望帝不由得冷笑。
:“灵姬的性子向来如此!怎会选一个毫无家世大族的女娃娃做儿媳,她看中权利地位,初家自然不能在堇扬这傻小子手里毁于一旦,此事如此!这母子二人必然生出嫌隙。”
:“君可插手管一管?”
望帝摇了摇头!
:“你——就宣召,以君后痛失儿媳忧郁病重为由,将她唤来侍疾,尊——此次不能再纵容她。”
巫师讶异!
:“还是用这一招,只怕灵姬夫人再不会上当,恐还会大打出手,尤其是少公爷,怎能眼睁睁看着老臣带走灵姬夫人?”
望帝放下手中笔墨,轻描淡写的提醒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巫师您该懂得。”
巫师随即会意,便匆匆告退宣召去了。
只是巫师刚刚踱步走进园子里,一股浓重的酒气袭面而来,定眼望去,正是初堇扬因心事而在此酗酒,小橘子则在一旁频频劝阻都没有用,估计这几日,他都是这副狼狈模样,没有这酒,他如何安然入睡!
巫师无奈叹息一声!如今的景王府,没有仆子收拾打扫,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俨然一副几十年没有住过人的光景,而灵姬夫人的心腹还留下了两个,除了侍候她这怪脾气,平日里还得照顾初堇扬的饮食起居,一日下来各自都累的精疲力尽、不堪重负。
更让巫师所叹息的还属灵姬夫人,不过几日不见,这位高傲的长公主已然瘦了一大圈,头发也白了半个头,容颜也突然一下苍老许多,举手投足无不透露出了一位饱受沧桑老妇人罢了!
而此时灵姬夫人的眼神中已然没有了戾气跟不甘,唯有那种似有似无的恨意还藏在心底无法释怀。
她望着来势汹汹的巫师,只是苦笑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君让老臣传旨灵姬夫人侍疾。”
:“他还是老样子,从来都是这般说辞。”
:“还请您跟随老臣踱步政殿。”
灵姬夫人并没有迟疑,也没有半分抗拒,只冷漠的说了一句“好好好”。
这是巫师第一次感觉请灵姬夫人如此轻便,没有任何困难。
只是到了大门口,初堇扬已然负手而立在眼前,虽然人有些微醉,看起来轻飘飘,但那副严肃威严的气势分毫不差。
:“少公爷酒醒了?”
初堇扬眼神漏出一抹凌厉,紧紧握着折扇,似乎即刻便要动手似得,极力忍耐着愤怒。
:“巫师亲自前来带走本王母亲,到底所为何事?”
巫师摇了摇头,吩咐着护卫们阻拦初堇扬,自己带着一脸毫无表情的灵姬夫人先行。
起初,初堇扬还能借着酒劲儿抗衡片刻,后来因为本身的伤势和体力不支之下,瞬间倒地不起。
如此奋力坚持,只迎来了灵姬夫人一个回头一顾,此时的她,应该是失望的、伤心的吧!本来望子成龙,却不想生了个没用的傻儿子,随即头也不回的跟着巫师扬长而去。
初堇扬顿时昏厥,小橘子急的团团转,只怕除了哭,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吧!
直到回往内殿,望帝瞧着眼前灵姬夫人的状态,忽的一愣!自己的这个妹妹是转性了?还是气傻了?
此刻她的神色就跟一个慈爱妇人没什么区别,以前那种盛气凌人的神色丝毫不在。
:“君瞧了臣妇这半日,就没有什么可问的么?”
望帝此时回过神来。
:“这场灭门惨案中,怜阴已经独揽罪责,尊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灵姬夫人听罢!一阵苦笑。
:“当然,只是可惜,最终,君依旧安然无恙,我——又一次大意了,早知如此,定然先杀了红拂尘那吃里扒外的东西。但——君就没有参与其中么?”
望帝猛的一巴掌扇了过去,那凶狠的眼神似乎要将她活吞了一般。
三人均是一愣!望帝不曾想自己会气急了打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他的惊讶中,更多的是自责跟悔意。
灵姬夫人比之更心痛,这是第一次被亲哥哥赏个巴掌,那份不可割舍的亲情恐怕在她心里不复存在了吧!
巫师作为局外人,心中急的如热锅里的蚂蚁,劝吧!不好劝,不劝吧!这兄妹之间的隔阂就越大,但自己言辞又起不到任何作用,何况自己又没有资格又是局外人,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君打的好,臣妇甘愿受罚。”
望帝又气又急,这妹妹自从嫁了人,兄妹俩就再也没有好好的坐在一起说过话,感情淡薄也是正常。
:“尊记得与你说过,你夫君之死与尊没有直接关系,那是意外,是无可奈何,尊也可以解释,可你——为什么总要置尊于死地?”
灵姬夫人听到此处,心中委屈一涌而出,不自主的流下眼泪来。
:“与君无关?那——杜灵又是谁?他是谁的儿子?他母亲又是谁?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何况你我。”
望帝不悦,心里难受的险些控制不住怒气,连同训斥灵姬夫人的语气都低沉的可怕。
:“你既猜到了,尊也没有可瞒的,但凡是尊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也不允许有人违逆,既如此,你不受教,尊也不会再纵容你,你便去别院思过吧!”
灵姬夫人只淡笑,望帝不忍杀她,必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区区闭门思过而已,她等的起,也熬得住。
:“谢君恩!”
就这样,灵姬夫人再一次被望帝关入冷宫,派遣了足有七八个身手了得的暗卫看守。
待到初堇扬醒来,他突觉一阵头昏脑涨,头疼的抬起来都如同大石压着般难受。
直至小橘子送来汤药为之服下,又缓了缓神,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随即才想起昨日灵姬夫人被望帝带走的画面,赶忙问道:“母亲,母亲呢?她为什么会甘愿跟着巫师离开?她明明知道那是个虎狼窝,有去无回,小橘子你去打听打听。”
小橘子哭着哽咽道:“早打听了,灵姬夫人被君关了禁闭,恐怕这一辈子您都难再见夫人一面了。”
初堇扬气结,慌忙起身,只单单披了一件外套,便拿起柜子里存放的长剑往政殿而去。
小橘子阻拦及时,抱着其大腿跪在地上便哽咽的劝道:“少公爷,小橘子求您莫要冲动,初家虽然遭此大难,但家族后嗣还有健在,您忍心让他们再次陷于生死之间么?灵姬夫人如今生死未卜,初家已然无立足之地,更没有了靠山,您一旦有过失,便会被群起参奏,您若有个好歹,谁来救灵姬夫人?又有谁来护初家一族平安?”
此刻的初堇扬才觉得自己的没用跟无能为力,自责后悔的情绪缕缕在脑海中浮现,如今的他才体会到当初灵姬夫人对于权利的执着,也是这时候才体会到自己母亲的良苦用心。
他扔了手中的长剑,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瘫软在地,遣退在一旁侍候的小橘子,起初他不肯,怕初堇扬有个好歹。
见他不听,便起身将他推搡了出房门,独将自个儿关在房中,小橘子不敢违逆,老老实实的在大门外侯着,有时还偷听,生怕他有个闪失。
而初堇扬躲在屋中的角落里,足足不吃不喝哭了整整一日一夜,爱情、亲情、友情、事业突然之间一无所有,自然一时间无法接受。
待到初堇扬想通了,肯主动出来见人时,双眼又红又肿,脸色憔悴的比小丁狼还恐怖,这就是所谓的好饮酒,多任纵,不衫不履不修边幅。
小橘子担心异常,关怀的问道:“少公爷,您总算出来了,你可有觉得饿了渴了?或是身体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初堇扬摇了摇头,依旧踱步去了酒窖,寻了一坛酒,拿了长剑,往后院奔去,此时的他,需要发泄,而小橘子这次却没有阻拦,也没有再劝解。
直至半夜,初堇扬偷偷遣入杜府,感知着小丁狼的气息,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迅速找到柳泠芌的方位。
对于迟来的初堇扬,小丁狼心存愤恨,毕竟那致命一剑是拜灵姬夫人所赐,如若不是她,柳泠芌不会到现在都醒不来。
今儿见了初堇扬偷偷而来,便逮住了机会报复,拼了命的使劲揍他,偏偏他却是为悔过而来,并没有还手,而是默默承受着。
眼下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势的初堇扬,却又被打成了重伤。
起初阿韵在屋中观察局面的她,本身也对初堇扬感到失望又好气,便没有多管,任由小橘子出气。
可毕竟女人都是心软的,见了初堇扬重伤倒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是血迹,却依旧坚持要见柳泠芌一面,阿韵不忍,赶紧上前呵斥道:“小丁狼你且住手,你莫要将少公爷打出个好歹,如若他出事,姐姐也会不开心而难过的。”
小丁狼愤恨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没好气的松开了准备揍他的双手,此刻对初堇扬的敌意,已经延伸到了骨子里。
阿韵赶紧扶起初堇扬,将之带到了柳泠芌床榻前。
初堇扬望着如此憔悴的人儿,再一次红了眼眶,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
:“放心吧!姐姐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只不过至今还未苏醒。”
阿韵不忍见他难过,便先开口说道。
初堇扬抚了抚柳泠芌那苍白的脸颊,心疼又自责,握着她那白皙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小手,轻轻亲吻着,而眼神中却透露着无限哀伤。
:“杜老将军可有请疾医来为泠芌看诊?”
:“有的,不过都说醒不醒来都得看姐姐的意志,她若不想,这辈子便只能是个活死人了。”
初堇扬胸口一阵绞痛,猛的咳嗽起来。
阿韵劝慰了几句,想要吩咐仆子送初堇扬回府,但他却不肯,也许能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也是幸运吧!
阿韵知趣的带着不肯退避的小丁狼离开,甚至只身挡在门口,不让小丁狼多事。
初堇扬为她捋了捋被褥,良久才说道:“泠芌,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是我来晚了,不能早些来探望你,可你怎么能不醒来?你这样不理我,让我心痛万分,你若恨我初家,便早些醒来,我等你报那一剑之仇,还有茹威,你不记得他了么?他还没有死,你不能就此放弃。”
此刻沉睡的柳泠芌,似乎有了感应一般,动了动手指头,初堇扬见之兴奋不已,便赶紧呼喊着她的名字,还不停述说着柳泠芌未了的心愿,希望来以此唤醒她,但好似没多大用处,只刹那间,这姑娘又陷入了沉睡一般,再无任何波澜。
初堇扬无法,只得暗自神伤,不到片刻,杜老夫人前来探望柳泠芌,阿韵赶紧推门而入,将初堇扬藏在了屏风后。
杜老夫人觉得不对劲,故而满屋子查探,直至屏风处,阿韵试探的阻拦问道:“老夫人这是怎么了?是觉得这屋子哪里不对么?如若不妥,您告知我,我来整理一番。”
杜老夫人并没有搭理她,而是突然绕至屏风后,小丁狼半卧于木榻,装的没睡醒的模样,揉了揉眼睛,朦胧的望着杜老夫人不知何故?
就算如此!却也并没有打消她的怀疑,走出屏风内,故而加大了音量说道:“今日老身念在你少不更事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如若乃敢有下次遣入我杜府,便不要怪老身动粗。”
而暗中听罢的初堇扬,落寞而神伤的纵身离去,心中的难过比任何人都来的痛彻心扉。
杜老夫人望着阿韵小丁狼二人就是一记犀利的眼神。
呵斥道:“别以为老身不大会武功就想要瞒着不说,你们两个是忘了泠芌如何受的伤么?如若再放任其偷偷进屋,老身连你们两个一同赶出去。”
二人自知有错,不敢回怼解释,只低着头应是。
杜老夫人只顾心疼柳泠芌这一生不幸的遭遇,却不理解初堇扬如今难捱的处境,其实都一样可怜罢了!
:“阿韵,好生照看着这丫头,疾医曾提醒过,泠芌需要静养,不可有半分搅扰,尤其是初堇扬,如若这孩子想不通,一辈子出不来自己的心结,恐怕就再也醒不来了。”
阿韵心知这节骨眼儿的兹事体大,便连连点头应是!
千丁玲万嘱咐之后,杜老夫人这才放心的离去。
就在初堇扬落寞的踏进景王府大门口时,只见眼前立着一位身穿莲蓬衣的人,身边儿还有两个面生的仆子侯着。
小橘子赶紧在一旁使眼神儿,手舞足蹈的样子又十分好笑,但眼下的初堇扬根本就没有兴趣理会,甚至生死都似乎不大在意了,他推开身旁拦着不让走的仆子,就要踱步回自己屋时,那人有些着急了,赶紧脱了莲蓬衣,喊道:“少公爷留步,难道你连句话都不想与我说说么?”
初堇扬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转过身一瞧,果然是她。
心中愤怒瞬间升起,眼神中,一丝容忍都没有,反而冷漠的呵斥道:“一夜之间,但凡有功绩的官宦之臣全部被莫名灭门,你萧家安能全身而退?你且告诉我,此次大屠杀,你萧家有没有参与其中?本王要句实话。”
萧敏敏并没有回答,因为初堇扬能这样问,必然是知道了什么,可能明白的比自己还清楚些,故而不知如何做答。
初堇扬满意的点了点头,如若不是萧家的参与,初家就不会遭难,柳泠芌也不会不顾自己生命之危来相救,而她母亲也不会有机会伤害柳泠芌,更不会使望帝遣巫师押走自己的母亲去问罪,眼下还不知生死未卜。
:“你滚,——最好即刻消失在本王眼前。”
萧敏敏自是心痛万分,拽着其衣袖哽咽的解释道:“起初此事我并不知情,今日无意在仆子们的闲话中才得知真相,当初灵姬夫人为了与杜家结亲,让我萧家丢尽颜面,二老太生气了才会鲁莽行事,眼下初家困难,少公爷若诚心登门悔过并求亲,我父亲母亲也会仁慈应允,也只有这样,我们两家联姻,才可以救出灵姬夫人保住初家基业啊!少公爷。”
如若萧敏敏不说此事还好,既然说出了口,初堇扬便更加愤怒,断不能再容她,为了日后两家好见面,随即忍耐了脾气,只冷漠的说道:“请少主子自重,最好速速回府,莫要让萧家二老担心。”
萧敏敏听这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意思,她苦笑片刻,眼泪顺势而下。
:“我知道,你为了柳泠芌,为了她,初家基业也可以放弃,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杀了她。”
初堇扬眉头一挑,心下便不悦,甚至有所疑惑。
:“你——以往找过泠芌麻烦?还是为难过她?”
:“我萧敏敏敢作敢当,就是觉得可惜,当初有机会可以杀了她,却不忍心出手,我再问少公爷一遍,你是否为了她放弃初家基业?又是否为了她使我们两家永结仇怨?”
初堇扬并没有理会如此愚问的萧敏敏,只转身便要走。
:“好,我萧敏敏也不是那死缠烂打之人,少公爷好自为之。”说完便伤心的转身跑了。
这一夜!初堇扬辗转难眠,将眼下所有局面全部捋了个清清楚楚,如同萧敏敏所说,自己一味的颓废下去,初家任人宰割不说,连同灵姬夫人都免不了无故丧命,毕竟是亲娘,再怎样犯错,作为儿子也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