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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受降城西北的长乐坊,居民多是小康之家。
孟明原是牙军校尉,后因得罪上司挂冠而去做了一名生意人,在城中开了一处布庄,孟明头脑灵活、塌实肯干,不过三五年的工夫生意就做的风生水起。其后他又迎娶王谦远房亲戚、天德后军旅帅王七的妹妹王氏为妻。小两口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虽成亲多年未有子嗣,但孟明对王氏的情爱丝毫不减。
王谦重病之际,孟明就预感到城中将有一场变乱。他拿出一部分积蓄,买来够夫妻二人吃上一年的粮食藏在了地窖中。一个月后天德军果然大乱,粮价翻着跟头往上涨,到最后粮食竟与金银等价,即使这样也常常是有钱也买不到粮。因为孟明的远见,小两口就避免了饥饿之苦。
然而过了不久,孟明就发现藏在地窖中的那点粮食简直成了招灾惹祸的根源,官军隔三差五的就要来家中搜查。虽说地窖的入口十分隐秘,但每次官军来搜查,孟明都胆战心惊,惶惶不安。有时候孟明甚至在想,干脆把粮食交出去算了,好歹也算能保个平安。但他一看到街上饿死的尸骨,就不得不打消了这种念头。这种混乱的局势不知道几时才能结束,万一把粮食交了后,祸乱一时又不能平息,岂不是要活活把人饿死吗?
起初是孟明犹豫要不要交出粮食,现在好了即使他想交粮,人家也不收了。牙将梅圆圆接替武圭圆为督粮官后,立即改征粮为抢粮,对胆敢私藏粮食的人是抓一个,杀一个,一时间杀得满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孟明下了决心,他要趁天黑放一把火把粮食烧了,一了百了。王氏也赞同这个做法,夫妻二人东挪西借弄了一大罐火油,坐等天黑烧粮。
夜幕缓缓降临,中受降城又迎来了一个压抑难熬的夜晚。
孟明提着火油罐,王氏端着灯烛,二人悄悄地摸进厨房。厨房里的大水缸下面就是地窖的入口,每次官军来搜查时,水缸里的水都是满满的,士卒们懒得去移缸,又碍于王七的情面不好砸缸,所以一直未发现地窖的入口。
孟明舀掉半缸水,移开水缸,抽掉垫在缸底下的木板正准备下地窖。突然“咣当一声响,院门被人踹开,士卒张强、李武喷着酒气闯了进来,大呼小叫地要讨水喝。王氏心里发慌,“咣当”一声将手中的火油罐摔在了地上,火油流了一地都是。两个士卒闻到火油的辛臭气味忙提枪冲进了厨房,孟明想将地窖入口盖住已经来不及了。张强断喝:“你们拿火油做什么?”孟明陪笑道:“没什么,地窖太湿,弄点火油下去烤烤。”
“胡说八道,哪有用火油烤地窖的。我看这里头一定有古怪。”李武醉的不清。
“没有,军爷若是不信,你可以自己下去看看。”孟明故作轻松地笑道。他赌这两个士卒只是想进来打点秋风不会认真此事的。
两卒面面相觑,孟明趁机递了个眼色给王氏,王氏忙从腰带上解下钱袋交给了孟明,孟明掏出一串钱塞到张强的手里,又摸了一块碎银子放到李武手里,陪着笑说:“咱们都是良民,后军的王旅帅也是自己人。”二人听了这话,相视一眼,李武将手中的碎银子往地上一丢,骂道:“少来这套!我们要搜查地窖。”说罢把手里的长枪一晃,冲着孟明喝道:“你,在前面带路。”
孟明稍有迟疑,张强便拔刀架在了王氏的脖颈上,冷笑道:“你若是敢耍花招,我就杀你婆娘。”
孟明嘴上应着不敢,心里却暗生恶胆,趁着二人不注意他将案上的一把剔骨尖刀藏在了袖子里。他端起烛台在前面引路,李武便跟在他身后,沿着小木梯下了地窖。地窖里暖烘烘的,很干燥。李武起疑道:“你不是说地窖里很湿吗?这哪里湿啊?我看你分明就是个奸细。”说罢抬脚在孟明的背上踹了一脚。
孟明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心中实已恼恨之极,嘴上却应道:“看兄弟说的,哪能都湿了呢。要是那样地窖还不塌下来?是里面的墙湿了,还滴水呢。”下到地窖,孟明指着墙角说道:“兄弟请看,就是那里在滴水,你不知道有时墙里还有泥鳅钻出来呢。”
“又他妈的胡说,这鬼地方,哪来什么泥鳅?”李武嘴里骂骂咧咧,心中却很好奇,忍不住把头伸了过去。孟明趁他低头突然挥肘砸在了他的脖颈上,李武闷哼一声趴在了地上,孟明抱住他的头,用力一拧,折断了他的脖颈。
他将李武的尸体拖到墙角,拿起他的长枪,走到入口处,模仿李武的声音朝外面喊:“下面有粮食,你快下来!”说罢他便躲在一边,只等张强冲下来便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但等了许久,却不见上面有动静。孟明心中生疑,提着枪慢慢地爬了出去。厨房里空无一人。
孟明心中咯噔一惊,提枪便往外跑,猛听到卧室里有响动,他点破窗纸往里一看,只见张强正撅着白花花的大屁股趴在王氏身上有节奏地抽动,王氏两条雪白的长腿无力地晃动着。孟明推门而入,将枪尖对准张强的菊花门猛力一捅……
孟明推开尸体扶起王氏,王氏泪流满面望墙便撞。孟明一把抱住她,大喝道:“被畜生糟蹋了,难道还要为畜生去死吗?”王氏清醒过来,仍旧呜咽不止。孟明给她披上一件衣裳,将他带到厨房,又把李武的尸体背出地窖,然后对王氏说道:“你先躲在地窖里,我去找七哥,让他设法帮我们逃出去。记住,我不回来,你千万别出来。”说罢又把一把腰刀塞到了王氏手里。
安顿好了王氏,孟明将两具尸体藏好,穿上张强的号衣,提刀走了出去。边城的夜晚一般都实行宵禁。中受降城也不例外,孟明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虽然穿着官军的号衣,他本人也在军中服役多年,诸般口令都晓得,但心里仍“咚咚”地直打鼓。从大街拐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孟明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可就在此时,忽听得前面一阵呐喊,只见数十名怛达人手持弯刀齐声呐喊着冲杀过来。
孟明见他人多,正要回避,巷口处突然也出现了一支人马。为首的正是自己要找的舅头王七。王七见到孟明身穿官军号衣,心中纳闷,便问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晓敏呢?”孟明悲愤地说道:“晓敏被那帮畜生侮辱了,你还要替他们卖命吗?”
王七闻言勃然大怒,他把脚一跺,喝道:“弟兄们,别给老武家卖命了,咱们撤。”众人闻声纷纷往后退,退到大街上,众人向西走,怛达人却奔北门去了。一个小校问王七:“七哥,怛达人好像去打北门。咱们若是不拦,城门一开,后果不堪设想啊。”
孟明喝道:“你替他们着想,可他们却在背后侮辱你的妻女姐妹。这等人你保他做甚?”小校不敢说话了,问王七:“七哥说咋办咱们就咋办?”
王七望北门看了眼,道:“怛达的伤兵突然发动,看来他们是有预谋的,这城恐怕是守不住了,你们回家把各自老小都接来,咱们在西城珈蓝庙会合。西门守将是我兄弟,等会打起来了,我让他开门放咱们出城。”
众人各自分头行动。孟明穿街过巷眼看就要到长乐坊,不想却被一群牙军给扭住了。孟明大叫:“我向队正告过假了。”牙军骂道:“怛达人都打进城来了,你还要休假?守不住城,妻儿老小全他妈的给怛达人放马喂猪当奴才。”孟明被夹裹在人群中身不由己只能往前跑。
此时北门一带已经杀成了一团,白水狐安排到城中养病的数百伤兵,摇身一变竟成了埋伏在城中的一支奇兵,内外夹击之下,北门守军苦战不利,城门失守。数千室韦人纵马舞刀呼啸入城。孟明一行人刚刚赶到北门内大街,未及交战,前队即被室韦人的马队冲散,士卒四下逃窜。除了牙军士卒略作抵抗外,被挟裹的天德后军将士无不望风遁逃。
孟明也在逃跑者之列,现在他心中对武家的恨超过了对白水狐的恨。
让他们狗咬狗去吧,管我屁事呢。孟明一边冷笑着一边抄近道往回赶,不想怛达人的速度更快,眨眼之间他们就封锁了各大路口,将天德后军及武圭豪的牙军分割包围在若干孤立的城区和牙城内。孟明几次试图穿过大街回到长乐坊,都被怛达人的巡逻队给堵了回去。怛达人的骑兵往来如风,弓箭射的也十分精准。孟明亲眼看到好几个试图穿越街道的人丧生在他们的箭下。
怎么办,怎么办?孟明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
挨到二更天时,城里除了牙城和西城一角,其余的地方尽入白水狐之手。牙城的争夺战在激烈地进行中,武圭豪已经下令将所有军队统统退守牙城,拉出了与牙城共存亡的架势。白水狐攻击的并不顺利,大街上巡逻的怛达人也被抽去攻城。
孟明抓住这个机会,猛地冲过了大街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长乐坊,绕过如迷宫般的小巷,他终于回到了家中,然而眼前的情形却让他肝胆俱裂: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王氏的人头悬挂在院中的石榴树上,她的尸体却赤裸地躺在卧室里,腹部被人用利刃划开,肚肠流的满地都是。
孟明“噗通”一声跌跪在妻子尸体面前,竟是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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